临江县道上，周怡开着黑色SUV朝着治安所的方向开去。

炙热的阳光笼罩在这座边境小县，明明才上午九点一刻，这股热浪就晒的让人烦躁。

吴卫国坐在后座上打着哈欠，他很困，但不敢睡，很怕储存在治安系统中的档案被删除。

前两天在调查的时候，他调取了当年的分田到户册、人口登记表，把有关李桂生所有的资料都收集了起来，但还没来得及细看，元通镇的朱红霞就死了。

死人嘛，其实每天都在发生！

本身这事不需要他这位治安局副局长出面，当地乡镇治安所处理已经绰绰有余了。

但鉴于朱红霞的女儿张秀英是市局刑警的人，又是秦墨秦代表的直系下属，哪怕是刷好感度他都得露一次面。

也正是这次露面，自己不在治安局才得以侥幸活下来。

“秦代表，你之前说过恶鬼会假扮成亲人模样，那张建国听到的陌生女人声音，会不会也是恶鬼假扮的？”

周怡一边开车一边将目光投向坐在副驾上的秦墨，好奇问道。

吴卫国听见周怡的询问，也连忙竖起耳朵听着。

在他看来，这位来自未央局的年轻代表，是真正和鬼怪打交道的人，他说的话和提出的建议，可比去狗屁寺庙烧香拜佛要灵的多。

感受着两道迫切想知晓答案的目光，秦墨思索片刻后开口道：

“你们听过‘本相’这个词吗？”

“我，我之前好像在那个大师口中听到过，一时之间又记不清......”

吴卫国拍了拍脑袋，假装在思考是谁说出来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本相”是什么意思，更没有所谓的大师。

在遭遇李桂生之前，吴卫国是绝对无神论者，对于鬼怪传说，向来是嗤之以鼻。

相比较吴卫国的支支吾吾，周怡则是直截了当道：

“不知道！”

秦墨脸上没有多大变化，仿佛早就清楚他们不会知道这个词的含义，只是淡淡的解释道：

“本相一词，语出《朱子语类》卷七六：贞是常恁地，便是他本相如此。”

“意思是本来面目，原形。”

“人死后化为恶鬼，会冥冥中受到因果律制约，哪怕再会扮演的恶鬼，也会拥有自己的本相，大多都是生前的模样，但不全对。”

“不全对？”周怡有些没太听懂。

“鬼不都是人变的嘛，难不成还会变成其他怪东西？”

秦墨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

“也有不是人的。”

“是......妖精吗？”

这个带有浓厚神话色彩的词汇，从吴卫国口中蹦了出来。

他以前小时候在村里看过跳大神的。

那些穿着花花绿绿袍子，脸上带着奇怪面具的家伙，在大门口跳着连秧驱邪的舞。

说是请妖精给病重的奶奶驱逐邪祟，但并没有什么用，当天晚上奶奶就没有撑住，走了。

所以从那时候起，吴卫国便不相信这些。

“没错，就是妖精。”

吴卫国回忆的怔怔出神，秦墨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北方有出马仙，他们就是驱使妖精来破煞，传闻有些大妖，甚至在民间被尊称为仙，受百姓香火供奉。”

“原来如此，如果是妖精的话，那本相还真不是人......”

“秦代表，吴局长，我们到了！”

吴卫国还在想着妖精之类的东西，忽然就听见了周怡的声音，他抬起头，临江县治安局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周怡驱车拐进治安局的大门，停在了靠近大厅的右侧。

走下车，秦墨便朝着周围的空气用力嗅了嗅。

一股死气沉沉的腥臭味钻进鼻腔，但并不强烈。

周怡看着秦墨抽动着鼻翼，她也尝试着朝着空气中闻了闻，但是什么都没有闻到。

“秦代表，你发现什么了？”

“有煞气，李桂生果然昨晚上来过。”

此话一出，吴卫国慌了。

他不动声色的往秦墨身旁靠了靠，一个四十多岁的局长，此刻惶恐的像是个担惊受怕的孩子。

“不过现在已经离开了，这煞气是昨晚上残留下来的，走吧，我们上楼。”

“好，好的。”

三人乘坐电梯，快速抵达了吴卫国的办公室。

刚一进门，秦墨就看见办公室里像是进贼了一样。

大部分案件文档散落一地，桌上电脑也被打开了，屏幕里显示着输入密码提示框。

不过这些还不是最要命的。

在那档案柜最左侧，摆放着的一个灰色的密码柜，此刻已经被暴力撬开了。

里面存放的香烟和酒一个不少，唯独昨天下午刚放进去有关于李桂生的档案袋不见了。

“秦代表，你猜的真准，李桂生果然进不去电脑系统。”

“嗯，它毕竟是来自于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不管如何刻意伪装，它都没经历过科技发展的时代，对后来的电子设备并不了解。”

“那我现在就打开。”

吴卫国连忙摆弄键盘，输入密码。

“先等等！”秦墨抬手叫停。

“怎么了秦代表？”

周怡有些疑惑道：“我们现在火速赶回来，不就是为了看李桂生档案吗？”

秦墨环视了一圈办公室周围，包括门外空荡荡的走廊。

他伸出手，不动声色的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根漆黑的棺材钉！

“恶鬼最会玩弄的就是人心，先测试一遍总归是安全一点。”

秦墨拿着棺材钉在走廊和办公室走了一圈，他仔细观察棺材钉的反应，好在并未散发出任何阴冷的温度。

“呼，没有问题，吴局长你打开吧。”

“好的！”

随着系统页面的进入，一个名为李桂生的文件夹映入三人眼睛里。

“李桂生，男，北江市临江县（原丽水岗）下游村（原扎巴窝）人，生于1964年，死于1984年！”

“李桂生父亲（未记录），母亲（未记录），姐姐（李倩，生于1961年），妹妹（李子一，生于1968年），同父异母哥哥（李作非，生于1955年）”

“现存信息档案，姐姐李倩信息丢失，妹妹李子一信息丢失，哥哥李作非有一起报案记录。”

“3月报案执回：我的狗丢了......”

“报案人：李作非（男，61岁）”

“现居住地址：临江县东花园小区5楼301室......”

快速游览完档案，秦墨的目光停留在了档案最后一行。

这个叫李作非的人，肯定知道李桂生和他妹妹们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