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与狐狸与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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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黄脖子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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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年幼的红狐,此时已经能听见父亲心里的每一句话,却不明所以,只知道自己是天生“圣狐”,变的愈发骄傲。此时天降大雪,时间很快进入隆冬,奇姆拉雪山周围地区也变得白雪皑皑,生存环境很快恶劣下来,觅食变得困难,几只小狐狸是懂事以来第一次接触冬天,都冷得挤作一堆发抖,没事的时候也不出来玩耍了,净挤在石洞底部取暖。毕竟是自己怀胎生下的孩子,母狐心疼它们,会想闻闻这个,舔舔那个,但四只小狐狸都对它表现出了明显的排斥,四张脸一致朝外,呦呜呦呜的驱赶母狐。母狐碰了一鼻子灰,又气又无可奈何,只好回到石洞的另一端。它们大了,开始介意父母的亲昵行为了,加之母亲的关爱一直都在红狐身上,和它们也并无建立深厚感情,它们不需要母狐有限的关怀,母狐和它们差不多大小的身体,也给不了它们多少温暖,它们很正常的不再需要母狐的接近。

冬天是挡在四只小狐狸面前的一道难关,是它们成年之前的最后一道考验,挺过去就足以迈入成年门槛,因此母狐狸再心疼也无济于事。四只即将成年的小狐狸挤在石洞底端睡着,发出梦呓,偶尔做出厮杀的动作,它们已经做梦都梦见在打猎,在抢食,在和身体比自己强壮的野兽搏斗,它们已经不需要过多被照顾了。

这个狐狸小家庭在彻底解散的前夕,已经自动分成了两个阵营。黑尾巴,白额头,黄脖子,和长得像大母狐唯独耳廓周围一圈白毛的小母狐自成一个阵营。它们由于从小受到大公狐的训练,认为自己不该离小红狐太近,生怕磕着碰着,因此红狐也只是和父母挤在一起,锻炼得少体质更弱,身体虽然大却也更加怕冷。夫妻狐分别在两侧,紧紧地捂着它,红狐也哼唧哼唧了很久,才逐渐睡着。红狐是唯一还需要照顾的小狐狸,但夫妻狐无怨无悔,都愿意这样一直照顾。

这一家子狐狸暂时分成了两个阵营,但由于红狐的冷,它们又只能融合成一个阵营睡觉了。原因是红狐大半夜一直哼唧和发抖,七只狐狸挤在一起比三只狐狸挤在一起要暖和些,公狐只好大半夜喝醒了四只小狐狸,强迫它们和自己夫妻俩挤着睡,把小红狐围在中间。黑尾巴,白额头和白耳圈被喝醒后,看到红狐靠近,下意识地弯曲膝盖,做出谄媚的表情舔它的腿,但由于太困,舌头刚伸出来就头一歪睡着了。这是七只狐狸第一次挤在一起度过的寒冬的晚上,最终还是由黄脖子叫醒的,黄脖子在洞外呦呜呦呜的大呼小叫,里面的狐狸这才醒来,睡眼惺忪的一字排开前去打猎,迎着风雪往前走去。小红狐没睡好被吵醒,心情老大不好,腰酸背痛,懒洋洋的跟在队末。两只大狐狸也只好跟在队末,分别在左右簇拥着。小红狐有时候走不动停下来几秒,有时候脚踝扭到脚掌打滑,走走停停,速度很慢,前面的狐狸一不注意,队伍就会从中间拉开距离。大公狐时常要吆喝着要求前面的狐狸放慢脚步,这样一来队伍变得更加拖拖拉拉,行进的节奏完全被打乱,松散不齐。因为是狐王在队内,所有的狐狸都没有表现出特别强烈的不满,连不耐烦的哼唧也没有。

不耐烦的哼唧是由红狐发出来的。它不干活,吃得多,且肚子不饿,不明白打猎的意义,不明白为何大清早要这么累得爬起来。它只想舒舒服服的躲在石洞里,张嘴就能吃到为它准备的食物,它走得太累了。红狐速度越来越慢,哼唧了一阵后索性原地侧躺,任凭父母怎么推蹂都一动不动了。狐王躺下了,狐狸小分队只好原地等候,等待狐王再有兴致爬起来继续走,遗憾的是狐王翻了个身,索性闭上眼享受睡眠了。

狐狸们静默着,耐心地等候着。大母狐尝试着把嘴贴近它的耳根,发出柔和的轻嚎:呜——亲爱的宝贝,未来的王,起来啦——起来准备观摩狩猎啦,只是在一边看而已,不会累着的!

公狐也把嘴贴近它的耳根发出同样的轻嚎,遗憾的是小红狐不高兴了,翻了个身四爪乱蹬,叽里咕噜抱怨父母搅和了它的清眠。夫妻狐只好往后退,和其它小狐狸在一边干等着,守候着半路睡着的小红狐。

这时天色大变,逐渐阴沉,似乎预示着暴风雪的来临。四只小狐狸开始发出了催促声,早已不耐烦的黄脖子终于等不住了,竟然绕到母狐身后撞开母狐,张开嘴冲躺在地上的小红狐狂嚎斥骂。小红狐被吓得腾跃而起,其它狐狸也都愣住了,万料不到黄脖子有勇气做出这个举动。只见黄脖子脖子上一圈黄色都可怕的束立着,嘴吻在天空和红狐之间不停得移动,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再继续等着这个只会拖累我们的家伙,老天就要下暴风雪了,兄弟姐妹们,醒醒吧!

天色骤暗,风也越刮越大,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暴风雪的到来。三只小狐狸率先惊醒,三张嘴冲着红狐,叫声此起彼伏。反了,它们反了,开始不满这种家庭管理制度了,开始不满红狐了。它们叫着,尤其是黄脖子,叫得愈发响亮。

就在这时,反应过来的大公狐冷不丁蹿上前去,啪一声狠狠扇了黄脖子一记耳光,叫声戛然而止。四只狐狸再次被惊呆,愣愣地看着大公狐,空气再次凝固了。黄脖子的脸被扇破,殷红的血顺着脖颈滴滴答答往下流,滴在雪地上,像一朵朵小红花清晰可见。

大公狐气急败坏,趁着死一般静寂的气氛拼命擦拭着小红狐身上的皮毛。小红狐抖擞皮毛,犹如一朵怒放的山牡丹,在雪地里尤其耀眼,在皑皑白色里格外刺眼。大公狐贴在它身边,发出庄严的长嗥。————看这一身红色,这才是奇姆拉雪山片地带真正的王,是古老圣狐真正的化身,颤抖吧,愚蠢的平民,颤抖吧,真正的凡夫!

大公狐使劲舔吻着小红狐的皮毛,三只小狐狸面面相觑,见自己和对方都是一身毫无特色的金红,露出自惭自伤的表情,再对着小红狐的皮毛发出由衷的赞叹声,死寂过后,对着黄脖子发出质疑而愤怒的啸叫。侮辱神,亵渎神,怂恿我们抛下神,该当何罪!?

黄脖子冷静地看这周围的一切,看来它们要冲着它来了,如果它们真的一拥而上,它不知如何反抗,也不想反抗。脸颊火辣辣地痛着,这一巴掌是亲身父亲为了一只拖累集体常年吃白食的能力废的狐狸而打的。它对这个家庭再也没有任何的眷恋,打算在它们一拥而上后突出重围,提前离家,提前去过自己的日子。独居的生活会寂寞而艰难,但总比这样陪着一窝子蠢货好。

大公狐冲上来,黄脖子来不及脱身,被它压在身下撕扯扭打,招招不留情,招招不饶命,这已经不是一般性质的惩罚了,而是毒打和虐待。黄脖子无力反抗,只好任凭被撕咬得遍体鳞伤和鲜血淋漓,大公狐撕咬了很久依旧没有停手,大母狐和其他三只小狐狸感觉到了危险,在一旁旋转跳跃,焦急地祈求着它停住。大公狐将脚踩在黄脖子身上,威逼它敞露出颈侧求饶。这是狐狸的求饶动作,如果黄脖子真的做了,那么它十有八九会真的饶了它的。

黄脖子伤痕累累的被踩在地上。它的心已经死了大半了。它没想到这里只有它一个明白,外表永远不是一只狐狸适应残酷自然的生存之道,体能才是,智力才是,生存技巧才是。像红狐这种狐狸,在长大离家之后一定是第一个被淘汰的。一身红色除了好看没有任何好处,还不利于做保护色,即使在雪地里覆盖上雪,也依然遮不住这身耀眼的红色,最容易成为大型野兽袭击的目标。凭好看是成不了狐王的。

黄脖子不求饶,也不想求饶,它是狐群狩猎的得力主将,它没想过亲生父亲会真的杀了它。它躺在雪地里,没露出脖颈,吃力地抬起了头。说时迟那时快,大公狐一口狠命咬落,黄脖子眼睛一瞪,顿时没有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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