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的摊子上面打着一把大伞，一品道长和手串老板在伞下聊天。

“雨下这么大，没人来算命了。”

“是啊，今天是没生意了。”一品道长看着天。

“你这样一天天也不知道是图啥？长生去上大学，不会留下给你看道观的，时代变了。”

“哎，我是留不住他的，他也不适合做道士。嗨，哪还有什么道士。”

一品道长看着远处，搬家公司的车从雨里开了过来。

“哎呦，来了，我叫的搬家公司。”手串老板急忙起身。

搬家的父子还有长生都在帮助手串老板搬东西。搬家车停在雨里，手串老板指挥着把一个个打包好的箱子搬上车。年轻的搬家师傅跟着长生进进出出的抬着箱子。在屋里一处俩人抬起一个沙发凳子。年轻师傅好奇：“你真是道士啊？”

长生笑了笑不答话。

“都说你们做道士的，做场法事，就能赚十几万。”

“瞎说的。”

“其实这店里东西都不值钱，你看看老板那紧张的。都是些废料做的东西，真正值钱的东西在你们宝刹里呢！你们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我们，我们有钱？呵呵。”长生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雨里的师傅，穿着补丁打着的道袍。

等车上一切都装好，手串老板锁上了门，站在雨里看着店铺，长生站在他旁边。开车的搬家父子已经上了车。司机叫喊：“老板，别看了。上车走吧！”

“长生，以后照顾好你师父，他不容易，一晃四十年，这街道就他一个了。真快啊。”手串老板嘱咐完长生，上了车，车子在雨中开向远处雨雾里。

道观门口李泉浑身淋湿，依靠在道观门口，道观的门关闭着。电话响起，是一首“凤凰传奇”的歌曲，安静的环境下特别响。李泉急忙接电话。“不在，是，没人啊。好，我这就回去。”

李泉冒雨开始下山回去。

长生和一品道长坐在算命摊子前，一品道长在看书，然后抬头看天。“几点了？”

长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五点半了。”

“雨停了。”一品道长自言自语。

“嗯。”

“走吧，回去”二人收拾东西，合上遮雨的大伞。长生把巨大的遮雨伞送到一旁的店里。师徒二人背着箱子上山回道观。

山路上天气阴郁，雨丝如水雾一样。长生和师傅一品道长戴上了斗笠，行走在山路上，师傅在前，长生在后。另一条下山路上，是飞快跑着的李泉，长生看见了他。长生再回头，发现师傅不见了。回头四周看，变得慌张。一品道长在上面十米多处突然出现叫他。“长生！”

长生抬头看见师傅给自己招手。“师傅。”

一品道长回头往山上走，长生心安，急忙跟上。

道观中长生打水，烧水，把水倒到热水盆里，然后对上凉水，用手试了试温度。把水盆端到中堂屋里，然后出去把自己的也端来。师徒俩闭着眼睛，双手抱环，嘴里叹着气，满足的把脚泡到热水里。屋里安静下来，盆里的热水冒着热气。长生睁开眼，看着香案上的法器。一品道长闭着眼睛说话。“唐玄宗末年，天下大兴佛教，长安城里居住的道长赤槐子，被师傅安排离开长安，去南方给道门留一份香火。千里迢迢，来到此地。此地当年正是妖魔横行，搞得民不聊生。赤槐子道长心有不忍，以大法力斩妖除魔，定乾坤。又在这后山建了天余观：天余，寓意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遁其一，逍遥天地外，不在五行中。期盼天道有余存留一线生机。时光荏苒，唐过后，朝代更替不断，道观自赤槐子后传了21代，我从师兄一味道长手中接过，就是这天余观第21代观主。”

一品道长说到此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赤槐子当年用以降妖除魔的法器就是那盒子里的铜钱剑。铜钱是汉武帝元狩五年所铸的五铢钱。穿线时有断裂，现为清末时灵水观主得来的野蚕丝。一味师兄羽化于31岁，我29岁当观主，历时33年。33年了，一次也没用过那把剑，天下太平。”

哗啦一声水响，一品道长把脚从水里拿出。“水凉了。”

长生急忙伸手提起旁边的水壶，要加热水。“不用了，天不早了，去睡吧。”

夜晚，李泉蹲在妻子旁边，一筹莫展。妻子奄奄一息发出声音，李泉急忙站起来。

“要不要喝水?”

“老公，杀了我吧，你再找一个，好好过日子，我对不起你。”

“说什么胡话，这几天我正在找天余观的老神仙，你放心，我一定治好你，一定治好你。”李泉话没有说完，眼泪已经满脸。李泉媳妇看着老公微笑。

“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说着又昏了过去。然后突然又猛的睁开眼睛，李泉惊恐后退。

李泉妻子表情邪魅。“嘿……好一副贤妻良母的虚伪面容。”

“你到底要干嘛？”李泉暴怒。

“吾，吾就是要让这荡妇死，哈哈哈，荡妇，杀不足惜。”

李泉无奈的看着又发疯的妻子。

长生从柴房出来，师傅一品道长用扫帚扫着院子。放下扫帚。“炉火灭了吗？”

“没有，晚上我换了煤球。”

一品道长进屋里背上箱子，长生急忙过去。“我来吧师傅。”

一品道长抬手拒绝了长生。“把门锁好。不沉，我也背习惯了，不背着下山，走路不稳。”

一品道长在前，长生在后锁门，二人下山。

天不再下雨，可还是有些阴沉，整座山还是雾蒙蒙的。

街道摊子游客很是稀少，长生就在师傅一品道长旁边。“今天不去上课？”

“周六，放假了，没有课。”长生回复他。

“别在这站着。去买点蜡烛，上次的蜡烛不知道怎么总是灭，买点好的。”

长生起身离开。

强子和六子从远处走来。看见一品道长在风中支自己的摊子，急忙过去帮忙。

“谢谢了。”

强子问：“长生呢？”

“啊，你们是长生的同学。他有点事去忙了。去学校了。”

一品道长不知道为何欺骗了他们，小六子奇怪的念叨：“今天去学校？学校今天放假了啊。”

强子突然说：“长生补习呢吧。”

一品道长有些错愕。强子拉着六子和阿辉离开。

“谢谢你们啊，都是好孩子。”一品道长看着远去的三个孩子。

长生飞奔在上山的路上，边跑边剧烈的喘息着。喘着气，来到房间的中堂香案。香案前的蜡烛是点着的。长生打开放法器铜钱剑的盒子，把剑取出来。用一个布缠起来包上，然后合上盖子，背着包准备离开。蜡烛自动熄灭了，长生回身看着蜡烛站定，然后又快速的关门离开。

长生背着包下山。此时他不知道身后，穿着隆重崭新道袍的一品道长竟然站在门口，看着匆忙下山的长生。

长生回头看着道观门口，好像恍惚看到了师傅，有点不敢置信，再看那里什么也没有。道观笼罩在雾中，山也笼罩在雾中。

街道上，一品道长呆滞的看着来往的游人。然后高喊起来。“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十一择业与择偶，十二趋吉要避凶。看前世今生，八字姻缘，功名利禄，面相前程。”

长生飞奔下山，修理厂李泉迎面走来。“小师傅，小师傅？”

长生根本没有搭理他，直接从他身边跑过。李泉纳闷的看着飞奔下山的长生。

典当行里的两个老板，都是老头。看着长生拿来的那把铜钱剑。长生坐在一旁，额头还有汗水。

老板之一说：“小师傅，你要典当多少钱，是死当，还是活当。”

长生犹豫了一下。老板之二解释：“死当就是直接我们买了你的东西，活当就是等你赎回的时候要连本带息。”

一品道长背着箱子上山。发现李泉依靠在道观的门口，睡着了。

一家数码店，长生在挑选智能手机，付钱买了。小六看见长生在买智能手机，小六打电话给强子。“是，买了。看清楚了，错不了。”

长生离开数码店，进入杂货店。“老板，红色蜡烛有没有，耐烧的。”

“小兄弟说笑，蜡烛还怎么耐烧。你是嫌老灭吧。”

“对，老灭。”

老板回身，从高处取下一盒蜡烛。“蜡烛老灭，那是烛芯不好，心一坏，还能照亮啊。来这个吧。”

长生愣了一下，看着老板。“这一盒多少钱？”

“二十。”

“这么贵？”长生惊讶。

“一分钱一分货。”

长生没有再讲价，给了老板二十元。都是零钱。

巷子狭窄，来往的人稀少。强子和小六还有阿辉，在巷子里抽着烟。

长生从远处走来。“强子……”

“长生，你喜欢秀青是吗？”强子丢了烟，长生听强子这样说，一下愣住了，没有回话。强子走上前去打了长生一巴掌，长生没有动，也没有还手，只是抱着自己的包。强子接着用巴掌打着长生的脸。

“我问你，是不是喜欢秀青。”

“不喜欢。”长生倔强回复。

“不喜欢，你买智能手机干嘛？不喜欢你买手机干嘛？”长生用手挡着脸，另一只手抓住包。他的鼻孔已经被打出了血。阿辉上前拉住强子。“强子，别打了。”

强子收手不再打。小六在一旁质问：“长生，你不是道士吗？这是干嘛？你这不是破戒了？为什么这样啊。”

长生不回话，几个人沉默在巷子里。强子突然说：“你走吧。”

长生犹豫了一下，强子接着说道：“把手机留下。”

长生突然跑起来，把小六撞倒，自己也摔倒，急忙起身抱着包跑开。

“哎呦，我靠……”小六倒在地上，强子看着飞快跑走的长生。并没有追上去，小六想去追。

“小六，明天咱就退学吧，去深圳打工，离开这里。”强子喊住了小六。

“我也跟你们去。”阿辉说道。

长生拿着蜡烛来到摊子前，发现师傅已经离开。

长生上山，来到了山门口，看到李泉在道观的院子里站着，满脸期望。

一品道长打开法器盒子，发现铜钱剑不在了，他愣在那里。然后慢慢的合上盒子，转身出门。

长生打开自己的布包，里面的几根蜡烛都断了。看着蜡烛，不知所措。

道观里传来师傅和李泉的对话。

李泉问：“老神仙，怎么样。”

一品道长回：“李先生，我的法器不见了，容我思量一下吧。”

长生听着，就在门口也不进去。道观的院子里，李泉殷切看着一品道长。

一品道长只好劝说：“你先回去吧。”

一品道长说完就不理会李泉了，此时门外进来长生。

李泉还在祈求：“老神仙，我老婆说没有时间了。我求你了。”说着李泉就跪下了。

“哎呀，你快起来，快起来。”一品道长急忙去扶。

长生一边打水，一边说道：“怎么救不了，不是说斩妖除魔，定乾坤吗？”

李泉和一品道长看着打着水的长生，看到他脸上有伤。

一品道长急忙问：“你和人打架了？”

“没有。”

“没打架，脸上咋弄的？”

“不小心摔的。”

一品道长不在追问，而是对李泉说：“别跪着了，先回去，明天我去救你媳妇，放心，来的急的。”

李泉犹豫了一下。“感谢老神仙，感谢老神仙。”

“快下山吧，天黑了路不好走。”

李泉拜别一品道长，长生还在打水烧水。

一品道长看着天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走回房间。

一品道长收拾东西，拿出了一叠纸符，和一个铃铛。

长生把烧的水端进来。一品道长摆了摆手。“今日不洗了，你进来，我给你说点事情。”

长生把水盆放下，进到屋里。

“蜡烛买了吗？待会下雨可能还会停电。”

“买了”长生又出门，拿回来那几根断了的蜡烛。

一品道长接过蜡烛没有说什么，把半截蜡烛点上。“断了也可以，蜡烛长短不一样，点上发的光都一样。赶明儿你随我去李先生家里。过后，过后过了腊月十五，你就可以下山了，此后的事情，自己安排吧。”

长生不说话，等在一旁。“以后……算了！去睡吧。”

长生离开，走回自己的房间。

长生翻来覆去无法睡眠，起身走进了柴房。长生摸了摸水壶，水还是热的。用热水泡脚，点着烟抽着。夜色里很安静，长生拿出智能手机，打开，开机音乐让他慌张一下。蓝色的荧光照着长生的脸。

第二日，长生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等着师傅，不时的看着太阳。阳光慢慢的照耀。使得道观金光闪闪。

修理厂中李泉和他的几个亲戚等在院子里。李泉妻子昏迷不醒的坐在一旁。

一品道长打开门，背着一个小包，穿着是平时上街算命的衣服。“走吧。”

长生跟着师傅下山。阳光照耀着，一品道长和长生走在下山的路上。

修理厂里李泉等着，一直昏迷不醒的李泉媳妇睁开了眼睛。一品道长和长生从远处走来。一个老头喊着：“来了，来了……”

天刚刚还是放晴的，现在却慢慢的阴沉起来，不一会还下起了小雨。一品道长和长生走近，李泉给他寒暄。“老神仙，你可来了。”

一品道长摆了摆手，没有理会他，直接来到李泉媳妇那里，李泉媳妇像个正常人一样看着他，没有说任何污言秽语。只是眼神邪魅，嬉笑的看着走近她的一品道长。一品道长问李泉：“什么时候的事情。”

“算起来有五天了，媳妇去杭州旅游，回来就说头疼，醒来后就变了个人，每天有那么俩三小时能是自己，其他时间人都不对。”李泉急忙回复。

“长生。”一品道长叫一旁的长生。

“师傅？哎，来了。”长生从一品道长的包里掏出纸符，一品道长把纸符贴到李泉媳妇的额头。李泉媳妇并没有什么反应。“小道士，汝拿这些凡纸，想要干嘛，哈哈哈。”

一品道长收回了纸符，然后把手里的纸符交给了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