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月一脸复杂地看着她，道：“当年你来了京城，买下了似水，似水旁边的那个人就是我……”

十一看着淮月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突然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你。所以，你在成为名妓后，就想进办法混进玉卿身边，就是为了报复我吗？拜你所赐，我没嫁给玉卿，我身败名裂，我明天就要上刑场了，你看到了吗？你看够了吗？看够了就给我滚蛋。”

淮月轻轻巧巧地说道：“看够，我怎么看够。我真想让你也尝尝千人骑万人压的滋味儿。直接上了断头台，也太便宜你了。”

十一笑道：“你个蠢货，你成为青楼女子，要怪的不是我琉十一，要怪的是你父兄为何不顾你要造反。要怪的是你自己，当年为什么没有似水聪明，哄我开心。要怪的是这命运，与我何干。”

淮月听不下去了，捂住耳朵道：“你现在也就嘴上厉害。你说的对，似水也是个混蛋，明明当年已经脱离苦海了，只要她一句话，她就能带上我，一起离开那个鬼地方。可是，她偏偏不。她就只顾她自己。我前些日子，可是听说了，你大婚之日被退婚。去找似水，她现在贵为侧妃，你可是连她的一面都没见到啊。”

十一长叹一口气，笑了，说：“所以，这就是你入青楼她入我家的缘故啊。你心是够狠了，可惜脑子不够聪明。”

淮月听了十一的挑拨，气血上涌，一巴掌直接摔倒十一的脸上。十一也不恼，继续说道：“你跟我出气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找似水啊。你瞧瞧似水现在是什么身份，她是王爷的侧妃正经上了皇家玉碟的；你又是什么身份，一个通房丫头，还是青楼出身没名没分的暖床丫头。玉卿说过娶你吗？你这个傻子，什么都看不懂。我看你，到时候，连肚子里的这块肉保得住还是保不住，都难说。”

淮月听了十一的一番话，脸色憋得和猪肝色有得一拼，道：“你不要挑拨离间。玉卿待我是真心的。我肚里的孩子是他期待已久的。”

十一接口道；“我还是他期待已久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十多年才娶进来的妻子呢。他堂堂一个尚书，皇上的当前红人，会让你一个青楼女子在主母面前生下孩子。你是在青楼待傻了，还是你真是以色侍人，勾引男人都不用动脑子，只要张开腿就行。也亏得能活到现在。收拾完琉家，玉卿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你，这个害他背上抛妻弃子背信弃义喜带绿帽被全京城知道的你。”

淮月脸色难看起来，十一的一番话虽然粗俗难听，但是难得的说道了他的心坎上。

十一指着外头的铁门道：“我人美心善，就大方地给你指条明路。今儿个，你也别回去玉卿身边了，自己找个房子租下来，带孩子生下来后，再回到玉卿府上，生米煮成熟饭。看他到时候能拿你怎么般。”

淮月飘飘忽忽地走了。十一仰头看着外头的月亮，想着，淮月最后会怎么做呢。鬼才知道呢。

只是孩子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到时候，她就又会想起青楼女子的身份，想起从前的高贵身份，想起似水，想起玉卿所做的一切，她会不会拿刀去砍了似水。

这刀祸水东引她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淮月与玉卿二人也算是夫妻同心，心有灵犀，淮月前脚刚走，玉卿后脚就跟过来了，可惜啊，没碰到一块儿，两人在这里相见，也是一出戏。

地牢里黑魆魆的墙面上，已经刻上了第九道痕迹，明天就是第十天，最后一天了。桃夭明目张胆地提着一盒丰盛的食物送到她面前，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十一小姐，最后一餐了，好好吃，吃个痛快。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十一摆开饭菜，有鸡有鸭有鱼，还有一壶茶。她大口大口地咬着鸡腿，灌了一壶茶，茶凉了，凉到心底，再也暖不起来了。这九日来，除了桃夭，谁也没有过来看她。她心心念念的玉卿哥哥、非她不娶的肖琦之、与她有夫妻情分的祁雪峰，自小姐妹相称的似水、与自己同母异父的海昭姐姐，仿若不知她在大牢里。所谓的爱恋、亲情、友情，在生死面前，轻若鸿毛。这些算什么。自己的亲生母亲，还不是巴着自己早点死。

十一回想着自己的过往，配着手中的鸡腿，一个人慢慢地咀嚼着自己的人生。

还没品出个滋味来，外头又响起了脚步声。牢门又打开了。

玉卿披着漫天的星辰走进来，他走到十一面前，坐在十一的对面，十一看到他，垂下眼眸，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

玉卿取出食盒的食物，十一最爱吃的烤猪蹄，烤鸡，还有清蒸鱼，又带了点桂花酿，尝一口，香香甜甜的。

十一也不说话，吃完手中的鸡腿，又伸手去拿猪蹄，还拿起杯子，示意玉卿倒酒，玉卿制止道：“不喝酒了，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十一朝酒杯伸去的手顿住了，她笑了起来，和颜悦色道：”难为你为我着想，知道我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玉卿抬头，看着十一明媚的笑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只是皇命难为，他也是迫不得已。

十一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既然你知道我怀着孩子，那还带酒过来做什么？让我看得到喝不着吗？”

十一突地站起身，把酒坛子整个朝玉卿泼去。玉卿兜头兜脸地被泼了一身，全身上下都湿了。

十一大喊道：”颜玉卿，你这个混蛋。你可以滚了……”

玉卿一把搂住她，道：“今天是你我最后一面，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好，骂我好，我认了。你若是还不解气，就到阎王面前告我，说我忘恩负义，说我白眼狼，让我下十八层地狱，投畜生道，做牛做马，还你这世的债。”

十一上前就是狠狠一巴掌，咬牙切齿道；“你还得起吗？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玉卿看着十一，道：”十一，你别任性，你肚里还怀着孩子，依我看，也快足月了。我拿了催产药，你今天生下来，他还能活命。我一定好好待他……”

十一冷笑一声：“不必了，当年我琉家大把大把银子花在你身上，我在活着的时候，都没见你还我一文钱，还使劲把我们琉家往火堆里推。我若是死了，这孩子跟在你身边，还能活？”

一席话犹如利刃一刀刀地割在玉卿身上，玉卿只觉得自己千疮百孔，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