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善恶
第11章 善恶
刀已跌落在地上,头也已滚落在地上。
老黑亲手割下了自己的头颅,鲜血从脖颈喷涌而出,身躯却依旧直挺挺地立着!
他没有死在别人的剑下,而是死在了自己的刀下,这是他作为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
孙小德的内心激起一片波澜,望着老黑的尸体,竟生出许多敬佩之情,只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狠下心来砍下自己的头颅,他自认为、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件事情。
一声叹息过后。
孙小德转身面向了当年宋文台殒命的山洞,跪地磕头,拜道:“师傅,您的大仇已报,终于得以瞑目,可以安息了。”拜祭过后,起身走向了老黑的尸体,捡起老黑的头颅,向着山谷外走去。
夕阳西下。
人、走在夕阳下。
洪川城南大街第七大道十九巷,又名白衣巷。
天已破晓,初日还未升起,已有几户人家的女人早早起来,开始打扫庭院,挎篮买菜。
孙小德背着一个黑布包裹走入巷口,在一户人家的正门外停下了脚步。
他的眼前是一个女人。
女人身着一件素色布衣,身前系着灰色围裙,挽着衣袖,双手执一个长柄扫帚,正在打扫门口。
看她模样,三十出头的年纪,正值风韵之年,有着说不出的娴熟美丽。
女人抬头打量一眼孙小德,直起腰,握紧了手中的扫帚,问道:“你找谁?”
孙小德望一眼女人身后的院子,又打量一眼女人,问道:“这里是白衣巷二十三号,姑娘姓陈?”
女人又打量一眼孙小德,确信不曾见过,问道:“你找我有事?”
孙小德取下黑色包裹,说道:“有人托我送给你一样东西。”
女人看一眼黑色包裹,没敢接手,疑惑道:“是什么东西?”
孙小德等一个行人走远,才道:“银子。”
女人又看一眼沉甸甸的黑色包裹,奇怪道:“是谁叫你送来的?”
孙小德道:“一个叫老黑的人。”
女人释然道:“哦、他人呢?”
孙小德稍作犹豫,回道:“死了。”
女人身子一抖,回过神来时,转身走进了院子。
孙小德看了看手中的黑色包裹,犹豫了一下,跟着走进了院子。
院子中央有一条青砖铺就的路,直通正堂,路的左边长着一棵老槐树,右边是一个菜园子,菜园子边上有一个水缸,女人左手提着木桶,右手执一葫瓢,正从水缸取水,为菜园子里的青菜浇水。
孙小德走上前去,静静地看着她,说道:“你的事,他都和我说了。”
女人没有接话,忙了一会儿,说道:“他很久没有来过了,昨天忽然来,说他收到了一封信,要去见几个朋友,我不让他去,他却一定要去。”
孙小德道:“你不觉得意外?”
女人起身来到水缸边,往木桶里又添了些水,说道:“他的那些朋友,没一个是好人,和那些人打交道,迟早会出事的。”
孙小德道:“你觉得老黑是个好人?”
女人添完水又回到菜园子里继续给青菜浇水,回道:“他不是好人,但他的本性不坏,若不是因为交友不慎,认识了你们这些朋友,想来,也不至于误入歧途。”说话时,还偷偷白了孙小德一眼。
孙小德听出这个女人已把他当成了老黑的坏朋友,并没有急着辩解,说道:“这世上本就没有天生的坏人,只不过是有些人选择了守善而行,而有些人却选择了与恶为伍,你如果不是遇见了他和他的朋友,又怎么会误入歧途。”
女人停下葫瓢,怔了怔,继续浇水道:“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很多时候,都是没得选择的。”
孙小德道:“不是没有选择,而是他们让你失去了选择的勇气,时间久了,便会被驯服,你如果有足够的勇气,有足够的坚定,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动摇你原本的路。”
女人渐渐放下了手中的葫瓢,问道:“是他让你来告诉我这些的?”
孙小德道:“是我自己要说的。”
女人缓缓起身,湿手在围裙上抹干净,面向孙小德端庄站好,看了他一眼,说道:“没想到,他还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朋友。”
孙小德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将右手里的黑色包裹递了出去。
女人双手接过,入手颇重。
孙小德侧过身去,想了想,说道:“我并不是他的朋友,他和他的朋友都死了。他们为了一样东西,谋害了我的师傅,我师傅临终前要我替他报仇,所以,是我杀了他的那些朋友。”
女人闻言一怔,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再看孙小德的时候,眼神中已多了一丝惧怕。
孙小德并不觉得意外,接着说道:“他是最后一个死的,临死前,他对我说了你的事,还说,有人肯在生死涧花两千两银子买他的命,要我在他死后,带着他的人头换出这些银子,交给白衣巷二十三号一个姓陈的女人。我答应了他,然后,他就用自己的刀,杀了自己。”
女人没有说话,似乎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孙小德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不是生死涧在册的杀手,因此,生死涧按照规矩,扣了我三成的交易金,包裹里只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和四百两的现银。我答应他的事,已经做到,话也已说完,告辞了。”说完,转身向着院门走去。
孙小德已经离开了白衣巷二十三号。
姓陈的女人依旧怔在原地。
孙小德虽然同情这个女人,但却并不可怜她,因为孙小德清楚,这个姓陈的女人,已甘心做了命运的囚徒,任由别人改变着自己的命运,却选择了顺从,习惯了在顺从中等待别人的回心转意。
她没有遇对人,却相信了人性。她以为做好自己的事,就能感动别人,等来幸福,以至于她最终沦为了别人的囚徒。现在,那个人死了,她失去了生活的期望,难免彷徨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