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尉，你是乌萨斯的军人，却在做这样的事情。”全身罩在黑衣下的内卫开口道。

两个内卫，即使不顾一切博卓卡斯提，也只能全部逼退，污染这片雪原。

“……”没有回答，他握紧了长矛，钢铁的躯体从来没有撤退！

“呛！”源自不远处的兵戈交击声，箭矢破空，将术法稍稍宛转，一道冲着他重甲头颅的位置的攻击偏移开来，沿过三寸。

同时，一个小小的、温暖的身躯背靠在他的身后。

不知名、不谋面，不曾与他一同战斗的萨卡兹能听到，那个背靠在他身后守卫的弓手没有一丝懊恼再次搭弓。

“大尉！我——”

“轰！”

是炮火，来自中坚术士的炮火。

它燃在半空，冲击惯性恰好配合温迪戈向前的脚步。

这声亲近的呼喊，他身后便是整合运动的战士了，专心于身前的敌人凝聚他苦战一生，再熟悉不过的术法，以及更多的火力，击打在厚盾上。

……

“莫林。”隔着从不离身的重甲下，最后的纯血温迪戈，代表苦难的摇篮。至少现在，莫林心疼地用散下的绽灵花分担他的一部分。

塔露拉从来不知道，爱国者原本也没有察觉过，狼和卡普里尼的组合。

她代表了一个古老的传承开启。

“……母亲……为什么……”古老的萨卡兹语。

“博卓卡斯提，大君。因为我是诸王庭的缔造者，也是所有提卡兹的母亲。”

忠于乌萨斯的大尉道：“我不是、卡兹戴尔、士兵。”

“告诉我，你爱的是刚刚的士兵吗？是将迫害延伸到雪原乌萨斯帝国吗？是百战归来，仍不为你授勋校官的异族人吗？”

爱国者一直明白这些东西，不然他不会走上雪原反抗。

以爱国的名义。

莫林明白他心中的执念，来源于她最爱的饿狼，那份战斗的渴望。

她理解，但不赞同。

“这是可以被改变的，”莫林自问自答道，“大地，曾经是卡兹戴尔。”

“战争、不可以、再、次、燃起！”战士怒吼道，“我不允许、即使、是你！”

长矛重重刺出，莫林没有选择用近在咫尺的花海，或是他的王庭血脉。灵巧的侧身避开直击，再后仰调整重心迎接下斩。

这不是最好的战斗姿态，却是最好的不退之法。

箭，只对死人。

以博卓卡斯提的身体和年龄，哪怕是用她的武器敲一下，他都会倒下，再不能站起。

在招式之际，莫林抓住了他的楞次矛尖。

倒刺的锐刃划破手掌，爱国者一时间不能收回武器。

莫林自己也不好受。虎口张到最大，她的手掌也无法抓全矛尖。以及，那纯粹的源石技艺联通，她惊讶地发现，几乎叠满了负面效果的武装，有谁能将它轻松挥舞！

两人的对话是古萨卡兹语，就算是受到黑蛇规划的塔露拉，也只能听清些骏鹰语中的散碎单词。

她不能轻易信任一个突然出现、怀有善意的陌生人。她的手一直按在剑上，在兵戈相向的瞬间，红龙的火焰第一时间支援爱国者。

已经成为千珏的莫林：都不过是一家的崽：

你小时候我抱过你、怎么没带男朋友回来？年终奖多少啊、梅菲斯特和浮士德考了班级第几？

萨卡兹的战斗对年轻的德拉克而言还是太剧烈了，莫林的挥手间，法术一击击退塔露拉。花海紧紧纠缠，她调动了感染者全部的源石能力发出的火焰被风卷回，阻止她进入逐渐加强的急性态发展。

爱国者试图拔回武器，但莫林怎么可能给他机会？

“咔！”

他的长矛如愿收回，挂着点点红色液体，而精钢的矛身，传达了源石技艺，中端应力而严重变型。

决斗之中，胜负已分，但生死未决。

面对死战不退的博卓卡斯提，莫林再一次真切感受到战士的灵魂。

“可以了，大君，没必要继续了，”

没有回答，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进军。

“唉。”

棱型的物体制止了温迪戈的前行。

“王庭盟约。”

哪怕是缺少了数个大君的十王庭，在此处制止争斗。

“有些事，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行吗？”莫林故意让火焰灼伤整个右臂，左手滴着血捂着残衣下的源石结晶。

想要友好一些的交流，她就不能表现出完全胜者的姿态。

“我、不是、大君。”

“您必须是大君。”莫林的花海散开，离开萨卡兹语电台，塔露拉需要听到，“卡兹戴尔在一年前立国，十公爵必须有您的位置。”

“纯血、总会、消亡。”

“我们来自哪里？我们分散在哪里？”莫林质问道，“萨卡兹，从来不是萨卡兹。您是最后的纯血大公，您也必须是温迪戈的王庭大君。”

“我不受、异国的、爵位。”

“我无权为您授勋，”没有这个时间线的玛恩纳，可能与他有些共同的命运和抗争。

就像颂念特殊的源石技艺一样，那些莫林曾经感受到压抑的话，让爱国者能稍微接受一些了，“您死后，必须有人带领盾卫们，整合运动的年轻人们。您的传承可以是德拉克，可以是卡特斯，她们也都必须是。整合运动需要新鲜的血液。”

“……”

“您明白乌萨斯曾是统一的国邦，如果不深沉地爱它，怎么会离开争斗的旋涡？”

“……”他不再出声，静听莫林的演讲。如同他在篝火旁对塔露拉的不置可否。

“战争是政治的延伸，而乌萨斯本身，早就是一栋被蛀空的破房。如果不拆散它重新架构，一枚源石炸弹都会将这片土地烧为灰烬！”

如同当年塔露拉的话语，太年轻了。永远少女的神祇也许经历过很多，但她的思考会因为长生的副作用消弭。这是一个古卷中记载，他读过，反反复复考量是否继续留在卡兹戴尔，等她回来。

“我的目的昭然若揭，我要将战争，从卡兹戴尔带到乌萨斯，让它自己有控制性地改革——以及杀掉所有蔑视我们感染者，清扫我们的王庭军。整合运动会点燃感染者们的星星之火。即使它们微弱，经不起任何镇压。”

“但卡兹戴尔可以填上些柴。军事委员会的一大义务，就是保护卡兹戴尔。为一个受到攻击的王庭向乌萨斯宣战一场自卫反击战，合理合法，有迹可循。维多利亚和哥伦比亚可以，我们也行。”

“这是我们立国后第一场战争，萨卡兹们的矛头指向了空有其表的乌萨斯：乌萨斯军队侵犯了我们的雪原国土！”

塔露拉以前最反对的就是所谓以战止战的教育。

现在，她更恨乌萨斯的暴政。

阿丽娜说的对，如果有怒火……那人唯一教会塔露拉的是，当她有愤怒时，声张它。

“它的名义是捍卫卡兹戴尔国土，那么，我们会推进到哪里？只是这些矿场吗？”

小羊答道：“输了——卡兹戴尔的军事委员不可能完全输，各国甚至还会资助我们。各方掣肘下，乌萨斯当年干过的事足以墙倒万人推，更让人隔岸观火。”

莫林很赞同塔露拉的追问，那是她摆脱黑蛇的第一步。

她会有怒火，温迪戈们能保护她们的错误——年轻人犯错是值得被原谅的，一个领袖需要自己的路，才能带领更多人的路。

“……如果我们赢了，卡兹戴尔不止会得到缓和重建的时间，大君，你最明白。我们接管的北原寒魔也不会有人再来打扰。”

博卓卡斯提明白了莫林的意思。聪明人，尤其是知道部分真相的人一点就透：“塔露拉，新的，王。”

“是的，塔露拉。她有着数国王位的强宣称。不过，经历了上万年的我认为，她还是个想要继续领导整合运动的斗士，是吧？即使激进道路很残酷，对其本人必须更难更残酷——总比我们四次繁荣又化为废墟的国度好一些吧。”

被突如其来cue到的塔露拉懵了，她是哪个国家的储位？

乌萨斯的爵位继承人？

“哈，看来你没有意识到。”莫林开始剧透，“首先，你最恨的那个人是有乌萨斯皇室新王当政后，最高爵位的支持，和最重要的导向，你受到他的教育——也可以是圈养，你都被默认为是他唯一的养女，是他的爵位合法继承人。”

提起科西切，塔露拉强压下怒火，道：“也许我受到他的教育，但我从来不是他的养女。我是他想要造出来的剑，斩向他！”

“下一个，”莫林没管塔露拉的否决，没关系，还有更大的猛料。

“塔露拉，有一个人帮助你获得炎国皇室贵族出身。龙门魏彦吾，位低权高，他有实力将他的胞弟推为真龙，也可为你左右炎国废立。”

“……”

塔露拉不想提她的舅舅。但……

“塔露拉，你是炎国的强宣称。”

魏彦吾，恐怕他做错的唯一件事，就是将弟弟推入朝堂，并为他铺路。这不是爱吗？

送妹妹与挚友爱德华结为连理，这不应当吗？

魏彦吾根本就没想过，当他的弟弟返还，本不想卷入贵族斗争的弟弟，誓要杀死他，和他所有爱的人。

炎国中，一段江湖恩怨从来不会赶尽杀绝，孩子总是无罪的。

挚友和妹妹之间，他选择了牺牲爱德华，而非有孕在身的妹妹。

联络到一位贵族家庭，将同胞的妹妹交由他们荫庇后，自己背上那一生无法偿还的歉意痛苦，再也拔不出赤霄。

林柯瑞和寥寥几人还记得，而陈、塔露拉不需要记得。让这份历史永远埋下去吧，和他一起腐朽。

后来，没有再一次的报复，塔露拉安稳降生在那个贵族之家，还有了妹妹，陈晖洁。

“咳，在下一个之前，我需要解释一下你的血统来源。”莫林自顾自地道。

反正塔露拉已经大脑过载了，再来点，拔出影霄，异格上岛。

“你的名字：塔露拉、雅特利亚斯。”

塔露拉想起了科西切带走她时的笑——阴谋得逞者的狞笑。

她曾经问过母亲，那个受迫于魏彦吾威逼而改嫁的母亲，当时有孕在身的母亲，她的父亲是谁。

莫林在这一点上，还是从吃瓜群众中明白了一些真相。

直到母亲去世前，欲语还休的安眠前，她也没能得到答案。自己的父亲是谁，她的种族、她的姓氏，她……来自哪里。

原来，是这样的。

龙门，龙门，红色鳞兽越过，变为炽热的王。

以及，她根本没联想起的这个姓氏是什么意思。

“雅特利亚斯……雅特利亚斯！”塔露拉喃喃道。

德拉克，瓦伊凡，几乎没有任何偏差。她就混在流动人口复杂的众人间，从未察觉到暗处的恶意。

“等等，我，我是……”

莫林斩钉截铁：“德拉克。”

“你的生父，爱德华·雅特利亚斯，德拉克，维多利亚最后的皇室血脉。”

“这也是你的第三强宣称，维多利亚的德拉克复辟皇女。”

“最后一个，你是整合运动的发起和领导者。塔露拉，你是雪原上的斗士，你是燃起的火种。你是受到全大地感染者，一致追随的首领。无论如何前进，你都要为整合运动的兴亡负责到死。”

……

慌乱只是刹那，坚定的目标断定了新的基础。

“大尉，我们需要卡兹戴尔。雪原是有尽头的。要么停留在肥沃一点的南方，要么……停在安迪利斯的指挥塔上。”

“我们、的、苦难、只是、开始。”

“我们的火，无边。”塔露拉的火在烧，心中的火，也有德拉克血统中的血之火燃在她的身周。

“我不想成为什么皇室，但整合运动的目标可以确立了。”

“切尔诺伯格。”血战战场的萨卡兹报出他曾戍卫的疆土，“龙门？”

最早的时候，龙门是属于乌萨斯的。在魏彦吾夺回这座移动城邦后，经过整治，它才繁荣发展，发行的货币覆盖了半片大地。

“整合运动不够，我们要得到整合行动……

即使是龙门的插手，我们都斩断它！集团军来围剿，我们就冲破它！”

没有不想归乡的萨卡兹，也没有向往繁荣卡兹戴尔的萨卡兹。

“我同意。”

属于大君的‘王庭盟约’落在他的手心。缓缓旋转，它是在庆贺温迪戈王庭的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