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我回到了平城老家，距离上一次回来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天气刚刚转凉，平城却依然和我记忆里的一样，一样的冷得没有任何变化。坐在唯一一辆与外界连通的老式公汽上，看着车窗外熟悉又陌生的城里，我好像又记起那时她出丧时的情景，因为城里的医疗不及大城市，她的母亲因为疾病被夺去生命，她也因先天的疾病离开这小地方，临走时，我坐在她的病床边，沉默着，她吃力的和我说一定要记得回来看她，一直到声音慢慢变小，才松开我的手，没了生气。

车到了地儿，我也停止回忆，走出车站，眼里最大的变化就是几家熟悉的门面早已不知去向，在费劲打听后，才知道平城里的人，散的散，走的走，去到大城市里，只有一些老人和小孩还留在这里.家离车站不远，几步路就能到.一座再普通不过的老居民楼，已经没有多少人居住了，原本在楼前看家护院的一只灰狗也早以不见踪影，想必可能去找她了吧。

站在门口，我看见胶带粘在门把手上的字条，看来是养母留下的。已经出现过很久，灰尘上可以说明一切.我并没有着急细看字条，而是先进屋，室内已经搬的差不多了，但相对来讲，这可比外面暖的多。显然这里很不适合居住，在我转完一圈后，已然是断水断电的状态。“是阿年啊.回来了？“屋里多了一个声音，我转向门口看去，是个已经年过花甲的老奶奶，弓着腰加上褶皱的皮肤，一时还没认出，好在声音并未改变化许多。

“李奶，好久不见.“我向李奶奶鞠了一躬，李奶突然的出现让我吓一跳.在这平城就算李奶德高望重，平城里还不会有人不认得她，当年李奶参加共产党后回来，领着村里人搞建没才有了现在这平城，平城一名也是以李奶的名命的.

“不用给我客气，以前林家把你领回来，带你最多的也是我了，也属我和你最亲。”李奶笑着，过来拉住我的手.“阿年啊，这么多年过去，都瘦了，没以前那圆润劲了，在外面可不能苦了自己呀.。“

“李奶，不用担心我，大城市工作忙，也会给自己放松的。”实并不如此，大城市的生活节奏要比这快得多，从小地方出去的只有打工的分，没有文凭没有学历人家瞧不起你，自然活的就不体面，好在高中毕业那会儿，李奶和王叔伯凑了钱，我才有幸到大城市读书.

“对了，王叔伯现在怎么样?“

“王叔伯在平城山上给雪儿处理杂草呢。“没错，今天是给雪儿上祭的日子，我放下了背包，让李奶带我去平城山.

“阿年，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急急燥躁，你养父养母已经搬到省城去了，先到我家去，这个时间你应该还没吃吧“李奶这么一说，的确，回平城的公汽是上午出发的，现在已经过午后了，中午也没吃什么东西。

“也行吧李奶，顺路我去给雪儿买些东西。“

李奶的家并不和这样居民楼一起，而是在偏一些的村里，李奶家有田有地，并不经常上城里买些东西.

“对了，李奶，您是怎么知道今日我从外面回来的.“我疑惑的问道“傻孩子，你要回李奶奶怎么会不知道呢.“李奶奶并没有直接回答我

.路上，气氛给人不安，并不是平城里人烟稀少，而是随处可见的白纸园钱，给死人烧的那种，但是最可怖的不是纸钱，而是街边随意摆放的棺材，不远处还有没烧完的火堆。

李奶似乎看出了什么不对，突然拍拍我，我回过神时街上可怖的景象不见了，反之是几个老头子在一起下着象棋。

“怎么了阿年，你也想下象棋？晚点让王叔伯陪你对几把，哈哈。”李奶说笑着。

“没什么李奶，可能是回路上太累了，哈哈“我挠了挠头，表示不好意思。

大概走了有十来分钟，就已经从水泥路上来到了乡村小径，视野很广，尽头便能看到李奶的房子.也是我儿时记忆的地方.隔壁就是王叔伯家，还记得当时领着雪儿在王叔家搞破坏时，王叔伯那又可气又想笑的神情，毕竟人家雪儿是王叔伯亲闺女，也拿这没什么办法.

这时远处看见一孩童向这边跑来，离的近了能听见那孩子喊的什么.

“奶奶.奶奶!“那孩子跑近了，嘴里喊着奶奶，在我的印象里，并不知道李奶还有个孙子.

李奶抱住了跑来的孩子，孩子在李奶的怀里笑得是非常开心，这使我不禁想起小时候李奶带我的时候，我也曾在李奶的怀抱里高兴的笑过，再细看这孩子，倒与我有几分相似.

“阿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孙子，也就是我儿子的儿子，不过我的儿子呀，也不是省心的料，不久前犯事给抓进去了，哎，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李奶到有些伤心。

“李奶，没事，过几天回了省城去给您问问.“

在聊着几分故事后，就已经走到了门前，李奶住这屋子有着两层，楼上一直是空的，李奶叫这小孙子领我上楼收拾，自己便去到了厨房.

“哥哥，我可听说过你哩！”这孩子倒是热情“哥哥可是考上大学的人呢。”

“哈哈，那你也要加油哦。”其实考上大学后，大学的生活也没有让我能眼前一亮，有关心我的告诉我，其实我考上的并不是很好的大学，不如留在平城发展，但我还是为了眼识广阔去了。

来到二楼给我准备的房间门口，便让那小子去了，也不多烦这孩子，那孩子也碰跳的下楼去了。不过，那孩子走了后，我到是觉得这房子有几分阴森.到可能是我想多了，但当我将门推开后，可把我吓的不轻，在房梁上由一根粗绳吊着一位中年男性，那男人已是脸色惨白，不知是死了多久，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的方向，我对视上去，他好像和我说着什么，我可受不了这刺激，猛的把门关上，冷汗已经侵湿了我的脊背与衣服.

“怎么了阿年，有什么事吗?”李奶从楼下喊着.“收拾好了，就快下来，给你下了碗面。“

我努力调整了神经，但依然声音中带着颤抖:“马上就好了，没事!“

可能是真的累了，我不管这房间了，直接就下到了一楼.一楼环境到不再那么阴沉，李奶从厨房端着一碗热腾的面出来了.面的香味让我暂时的忘记了楼上那回事，我坐在堂中的宽桌上吸嗦面条，看着老电视是放着的新闻，倒都是大城市里的事。李奶已经出去准备上山的东西了，我倒是在这自在.外面的天到还没有黑，走出屋子，看了看远处的稻田，只得感慨这小地方到比城里清闲，只是还没有人愿意来发展，能发展起来真是风光无限.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拖拉机的轰鸣，李奶坐在一辆城里看不到的麻子上。

“阿年，出发了。“李奶挥了挥手.示意我上车，记得出城时没有公汽，坐的便是这样的麻子.，那时道路不平，颠簸的那叫个难受，现在又可以体验一番免费按摩的滋味了。

“李奶，您孙子?“我不见那小子也在车上，便问道。

“他呀，去找其他小朋友玩去了，到了晚饭自然就回来。”

我应和了几声，那麻子已经开始向平城山去了。

沿途风景挺不错，可惜的是我没有把相机也带来。李奶和司机唠着家常，听说是去平城山，便顺着我们一脚，他的家就在平城山脚下。

“李委员，听上这山劈柴的几个说，这年山最近挺邪乎的，说是会遇上鬼打墙，还有些鬼怪的声音，不知您和这位上山是去干什么的，看这纸花纸钱的，不会是去山上祭灵的吧。“

“小张，万物皆有灵，有山则有灵，没有这平城山，怎么能有这平城和平城百姓呢“

“那还不得是李委员你领导的好。”两人便是轰笑一场.

这平城山真的有灵吗，小时候曾听大人们说过，平城山上有一股泉水，这水底可通神灵之地，不过只有过世的人才能看见通往那里的密径，所以有好些年长的人都要求将自己安葬在平城山里，好能让自己的灵魂去到那里，这也是雪儿葬在那的原因.

我看着在视野里慢慢放大的平城山，这倒不是个小山，山的主体部分要越过这看门山，不过我们不用，雪儿的坟就在这守门山上，车到了地儿便把我们放下了，开车的小张等我拿上东西后便向李奶打了个招呼远走了。李奶的身体不能拿太多，便先走在了前头。

进山这小路并不是人工开道出来的，而是经过了多少人不断的来往走出来的、这让我想起来了某个先生说的话。不过话说回来这地好久不来倒有些生疏，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确实感觉这里有些冷了。

“李奶，您有没有感觉到有些凉了。“我向李奶奶问道。

“阿年呐，你这去大城里，缺乏了锻炼呐。“李奶转头对我笑了笑。缺乏锻炼到是不假，毕竟像我这种社畜也只能把跑业务当作锻炼，一会待上完香火，回去早些休息。想到这我想起了那个吊死男不禁打了个冷颤。

也不多想，只是加快了脚步跟上李奶，不过不跟倒是没什么，这脚步一快，身上便感到了一丝沉重，看来是得好好休息了。

大概有了十来分钟的行程，我们便找到了王叔伯，王叔伯站在雪儿坟前没讲话，也没有注意到我和李奶已经来了，坟旁的杂草和旧花已经被王叔伯处理掉了，坟前也换了新的祭品。

“老王啊，可是辛苦你了，我还想着你没弄完就让这小子帮你呢。”

王叔伯听到了李奶的声音，回过头来。这几年过去了，王叔伯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身形还是依旧健壮，王叔伯看到我们也咧着嘴笑了，不过很明显王叔伯是哭了一场的。

“害呀，老王呐，一大老爷咋还这么哭呢。”李奶倒是调侃着。

王叔伯也不和她计较，向我走过来准备接过我手里的东西。

“阿年呐，你王叔就是太想雪儿了，你可不要笑你王叔啊。”王叔倒是自己也在笑，也将我手里的东西拿了过去。

“阿年，这么久了，也多回来看看咱，当年把你送出这小小平城，也不能忘了这里。”王叔伯不和以前一样了，自从他女儿离开后。我也是应和的点了点头。

王叔伯将火点了起来，我把纸钱撒在了雪儿周围，这火也给我暖了暖身子，让我好了些，我接过了王叔伯递来的香火，插在了雪儿的坟头，很奇怪，明明没有想哭的感觉，但是泪水还是从眼里流了出来，真的太可怜了，那时她才十七，真的好想她。

“林平年，来看我了呀。”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耳边，我猛然看向四周，只有李奶和王叔伯在一旁唠着的声儿，我十分确定是雪儿的声音，但是我却看不见她。

“李奶！王叔！你们听到了雪儿的声音了吗。”我有些慌张的问到。

“阿年，我们知道你喜欢雪儿，但是雪儿在那里头，怎么能听得到呢，放松些阿年，咱一会儿就下山，带你回去休息。”王叔伯安慰我到，让我不要多想。

“不！王叔，我听到了！”我有些过于激动，但是那个声音绝对不会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