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尘埃落定
第18章 尘埃落定
西门庆的事情过去的很快,仅仅是过了几天时间,此事便好如从未发生过一般,县衙之中再无人提及此事。
两日之后,西门望兑现承诺,亲自召集另外四位都保长商议了和籴的事情后,仅仅一日时间,折算价值约两千七百贯的粮食、草料、盐巴等物便由五大家的库仓中运到了县衙的官仓。
二月初六,冯德诚跟着县尉杨淦一起,领着四十个弓手,近两百名民夫,将物资解往郓州常平仓。
当日晚间,一辆马车停在了紫石街宋家小院的门口,车厢布帘掀着,里面坐着的人正是胡忠的长子胡元康。
“见过世兄。”
宋草依旧微笑着与对方拱手见礼。
“司户陈参军的娘子昨日亲自到的胡家庄,竟与我母亲执手长聊了足有小半日,还带了好些贵重礼物...”
“倒也正常,西门氏家大业大,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吝啬钱财,司户参军位置紧要,其娘子也定然是个善交际的。”
宋草点点头,仿佛在听旁人之事。
“西门庆的事情我详细打听了,仿佛与你全无关系般,但我却不信此事与你毫无关联,你究竟是如何做的?”
“世兄说笑了,此事并非小弟所为,许是苍天眷顾有情人,不愿使我和筠妹离别而已。”
宋草面色平和依旧,却并未接对方的话。
“果如家父所言,你断然不会承认此事与你有关联。”
胡元康见宋草不承认,也不再纠缠此事,让两个随行的车夫将车厢内礼品搬到院内,随即便上车告辞。
“参军娘子送来的礼品中有几样上好药材,你家宋荣和宋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家母特让我送来,给这俩孩子滋补气力。”
“多谢婶娘。”
“我父还有言在,虽说西门家的事情过去了,但你父刚丧,斩孝不前不能娶亲,而舍妹今年也已十八,她虽愿等你过了孝期,但也需防着你变了心。你若真的有诚意,需请一有份量之人登门保媒,此事才算定下。”
“多谢世伯提点,请世兄放心,三两月之内,宋某必将此事办的妥当。”
宋草躬身施礼,胡元康将话说完,也自还了一礼,随即让车夫驾车离去。
西门庆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宋草也渐渐忙碌起来,不是帮着裘德禄四处张贴诏令,便是随窦仲文一起,帮着操办二月中旬各乡引水之事。
因宋草表现出来的冷静和成熟,其人在衙前吏中的地位也提升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般被人使唤来使唤去,而裘德禄也开始更加放心大胆的信任宋草,开始让他独当一面的负责些事务。
几天下来忙的连轴转将宋草忙的不轻,醒来后竟被妹妹宋瑜瞧出了黑眼圈。
“还真是先天牛马圣体,白穿越一场,竟自己给自己套上缰绳。”
宋草无奈的自嘲一通。
这几日他白日里忙衙门里的公差,晚上归了家还要检查弟弟妹妹的课业,还要抽出时间复习自己的素描记忆,每天只能睡两三个时辰,休息的确不足。
“你身体刚好,若是累了不妨歇一歇,衙门的公事,上心是好的,但也不能累垮了身子。”
来到衙门后,老好人窦仲文好心提醒了一番。
“宋押司手头要有公事忙不完,不妨交托给黄某来办。”
黄春冬也赶忙上来讨好,他这些时日却是真的怕了宋草的手段,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反制对方的办法,对宋草的也渐渐熄了报复的心思,转头想着和对方拉近关系。
“那便有劳了。”
见黄春冬如此识趣,宋草也正好歇会儿,将手头的几样文书交给对方,自己在值房内好好补了一觉,直到被裘德禄唤醒,才发现已经到了午间。
“快先擦把脸,县令时相公召你去二堂说话。”
裘德禄拿着一块毛巾,宋草接过将脸擦了,随后快步随裘德禄到了二堂之中,见时文彬正抄写道经,上前躬身拱手。
“见过恩相。”
“前些时日听闻你请了落水受了风寒,如今想必是好了?”
时文彬连眼皮都未抬,一面继续抄写道经,一面开口。
“有劳恩相挂怀,贱躯已然痊愈。”
“那边好。”
时文彬轻轻颔首,拿起刚刚抄录的道经,轻轻吹干墨迹,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宋草。
“这一场病下来,你虽瘦了不少,但也看上去显得稳重了些,倒也难怪,毕竟顶门立户之人,向来早熟,且好生办差,莫要辱没了你父期盼。”
“谢恩相提点,卑职能够入衙,多蒙恩相大恩,无以为报,唯有在公事上用心,方能回报万一。”
宋草全程保持着躬身拱手的姿态,言语谦卑至极,让时文彬很是满意。
“你既有此想法,却未负了你父对你之寄望。”
时文彬见宋草回答自如得体,心中更加满意,于是也没再绕弯子直接说起自己的目的。
“召你前来,是有一桩事情需你去办。”
宋草立刻恭声应下。
“请恩相吩咐便是,属下定然竭心尽力。”
“城西渔林乡的乡民因争抢淤田的事情起了械斗,伤了十来条人命,那里的淤田官佃了多年,今年也到了确定田主的时候了,你且领一队壮班去走一遭,将田主确认了,名册交给户房,方便县衙为田主开具田契”
“属下领命。”
宋草闻言眉头一皱,直觉告诉他这事似乎并不是时文彬所说的那么简单,但依旧干净利落的应下来。
这活虽然听起来繁琐些,但却是个实打实的肥差,那些开垦了田土的田主们为了顺利拿到田契,自然会使出钱财来打点,因此宋草不太相信认为自己有如此好运气。
但宋草转念一想,他本就是时文彬亲自点选的衙前吏,按常人眼光看来,自己还是时文彬的嫡系人马,或许这便是所谓“嫡系”的优势也说不定。
见宋草这般平静的反应,时文彬反倒有些好奇,再度抬眼看向眼前这个小衙役。
“你不困惑为何差你去吗?”
“恩相既有如此安排,定然是有道理的,属下无需过问其中缘由,只需前去将事情做好便是了。”
这番话捧得时文彬又是一笑,对宋草点头嘉许道。
“这几日裘德禄和窦仲文也不停向我夸赞你成熟稳重,大有长进,更听闻你前几日还让黄春冬和冯德诚二人吃了哑巴亏,我原本有些不信,今日一见,着实让我刮目相看。”
“谢恩相夸赞,属下定然竭诚报效。”
宋草做出惊喜状,再度拱手。
“你有此念,我心甚慰。”
时文彬轻笑颔首,对宋草的反应很满意,于是好意提点道:
“渔林乡、安林乡的都保长乃是薛平,是你父生前好友,前去确定那里的田主,自然离不开薛家的帮助,因此由你前去,最为合适。”
“多谢恩相提点。”
宋草再度拱手,刚想再说几句感谢的话,但见时文彬说完话后,目光再度转移到了自己刚刚誊抄的道经上,识趣离开公房。
见宋草的身影消失在班房门口,时文彬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却想起方才谈话之时,宋草再如何恭敬,却始终保持站立的姿势,与其它衙吏在自己面前动辄下跪叩首的样子截然不同。
时文彬回想一阵,不禁啧啧两声。
“病了一场确实是长进了不少,但竟也长直了骨头..”
“倒也无妨,初生的牛犊不怕虎,等他再老成些,就会清楚,真正吃人的哪是老虎,而是这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