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最后两只雪豹

离火山远了，石块地面营养欠缺，即便有降雨，野草也生得十分稀疏。

于是，有些俄罗斯人希望留在最近的火山附近，土壤肥沃。

但苗晓琳极力劝说人们，距离火山远些。

然而，还是有部分俄罗斯人和少数东北人在火山不远处寻找住所，希望定居。

许多人的理由是，

“灾难，毕竟短暂。

看每次降雨，都能带来嫩绿青草，周边，应该很快恢复生机。

那么，预期，很快可以返回家乡。

所以，没必要离开太远。”

劝说，往往没有效果。

经过争论，或争执，人类成年人往往对自己以前观点更加笃定了，没有人可以被说服。

于是，迁徙群落中人与牲畜时多时少。

每逢群落规模扩大，往往都是因为有成群牛羊或者部族加入。

每每，一段时间过后，随群落人数增加，大家会出现意见分歧，结果，会分裂。

尽管，苗晓琳以牛羊在义无反顾迁徙为理由，努力劝说人们继续前行。

但是，苗晓琳心中始终存在怀疑，

“离家越来越远，离儿子越来越远，是否正确？

是否，应该像那些分裂的人群那样，选择易于返乡的地点，等待风波结束？”

体感，空气温度在继续上升。

许多俄罗斯人抱怨，

“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这么炎热的天气。

简直比蒸桑拿还痛苦。”

然而，回忆起高速公路边被救下时嘉措所讲，

“想再次见到你两个儿子，就必须跟我们走！”

往往使苗晓琳陷入深深纠结，

“从气温持续攀升趋势看，似乎，应该相信嘉措和牛羊的直觉，继续迁徙。

但是，除了牛羊有预感，会寻找地震波相对轻微的地点，难道，它们能选择未来与两个儿子相遇的地方吗？

嘉措不会同自己开玩笑吗？

儿子在南方，却要跟着牛羊向北方迁徙，不合情理！”

好在，两只小豹子吃羊奶后恢复了活力，不再是饿得将死状态，给苗晓琳少许安慰。

有两只类似小猫的动物陪伴，能够排解内心孤独与苦闷。

苗晓琳把对儿子的思念寄托在两只小豹子身上，悉心照顾。

途中，总是充满了矛盾。

桑都把加入迁徙的所有牛羊都认定为“我家的”。

许多次，部分俄罗斯人搞分裂时，要带走几只牛羊，桑都总是站出来抗议。

然而，汉语表达很困难，也不会讲俄语，桑都往往最终被迫选择“受剥削”。

几次，桑都也曾拉苗晓琳做翻译，试图与俄罗斯人“讲道理”。

无奈，俄罗斯人高大，中文道理阻止不了他们拉走一两只牛或牵走几只羊。

当他们决定动手牵走牛羊时，即便会英语，也要装作听不懂样子。

后来，苗晓琳仔细观察，发现，

“两只领头牛和四只领头羊的确都有桑都家烙印，其余牛羊都默默跟随这些‘领袖’。

如果说，这些跟随迁徙的牛羊被首领精神控制了，变成了无意识的随从。

那么，桑都说法并不算错。

但从俄罗斯人角度，从外部并入群落的流浪牲畜，应该可以分享。”

然而，结果令苗晓琳暗暗吃惊，往往，被牵走的牛羊几天内独自返回群落。

所以，苗晓琳也只能按耐住对嘉措说法的怀疑，默默跟随群落，继续迁徙。

随步行距离加长，苗晓琳穿的商务鞋逐渐变得挤脚。

好在，牛羊时常需要停下来吃草。

人们也往往在野草比较多的地方挖一些野菜充饥。

地面碎石较多，凸凹不平，长时间走路，导致脚后跟、脚踝、脚趾生疼。

苗晓琳开始怀念被地震吞噬的路虎，

“借交通工具，人们出行很方便，比步行省力许多。

只是，以化石燃料为能源的汽车、火车、飞机都把污染地球环境当做别人承受的代价。

尤其在长途驾车过程中，看到许多省份，把发电厂建在与其他省边界——显然，背后的潜台词是，‘只要风向那边吹，污染就不算我省的’。

只是，自从蒸汽机时代起，人类似乎对化石燃料过度依赖。

为了推销汽车，国家不惜在人烟稀少地区大力修建高速公路。

然而，汽车，依然是受困于地球表面、被限制在二维空间的‘原始工具’。

相对飞行器这种三维交通工具，汽车的最大缺点，是必须跑在公路上。

所以，当南北与东西两个方向公路交汇时，必须通过红绿灯控制路权，或修建立交桥。

结果，人类破坏了地表植被，甚至炸山影响局部气流与气候。

如果，宇宙间存在比内燃机输出效率高一万倍的能源方式，那么人类肆意污染空气消耗化石燃料的贪婪行为，的确给地球带来了深重灾难。

所以，才会遭受想象不到的巨大地震。

烈度超过12级的地震过后，人类建造的人工建筑，包括桥梁、隧道、公路、涵洞，全部不复存在。

就连古代君王的宫殿、庙宇、陵寝也统统被‘销毁’。

几千年来，所有君王都渴望‘不朽’，却不知，连存放尸体的棺椁，也会被震碎。”

苗晓琳转念，联想到丈夫宋世清最近几个月忙碌的工作，突生疑窦，

“宋世清在著名建筑设计院工作。

从4月份起，被院领导安排，研究旧建筑的抗震等级和避震措施。

难道，设计院领导早就知道大地震即将发生？

难怪，会突然收到露西发送的地震警报。

看来，事件比想象复杂许多。

只是……，凭宋世清木讷性格，怀疑，他会忽略露西的警告短信而沉浸在工作中。

所以，直觉中，宋世清、自己父母、宋世清的父母都已经在地震中去世了。

世界上，亲人可能只剩下儿子宋刚、宋强了。”

于是，苗晓琳再次陷于“儿子在南方，但却跟着牛羊向北方行走”的纠结。

有了充足奶水，小豹子成长迅速。

很快，几个月后，两只豹子幼崽长得得圆头圆脑。

看着胖嘟嘟两只小花豹，苗晓琳向上天祈祷，

“希望，有正义人士，帮我把双胞胎儿子养大，让他们平平安安。

我会尽量替豹子妈妈把两只小豹子养大，使它们在巨大灾难中存活下来。

算是对善良行为的报答吧。”

小豹子精力旺盛，吃奶时拼命排挤小羊崽，吃饱后，还借身材优势不停欺负小羊。

每每，苗晓琳见了，总要想方设法阻止臭臭。

而公主行为文雅些，不把与羊兄羊弟打斗当做成长训练。

偶尔，臭臭也会向公主犯贱。

不过，苗晓琳发现，雌性猫科动物的捕猎能力天生写在基因中，比雄性强。

所以，相互打斗中，公主总会获胜。

于是，无法战胜同类的臭臭，只能向羊兄羊弟发泄力量。

一段时间后，臭臭开始把玩耍打斗范围扩大，兴起时，抱住苗晓琳一只脚练习捕猎。

由于商务鞋走路不方便，苗晓琳吃不住臭臭攻击，脚跟皮肤被抓破几次，生疼。

为了制止臭臭过激行为，苗晓琳开始按宠物医院办法教训臭臭。

当臭臭两只前爪抓挠皮鞋或者抱住苗晓琳脚踝时，苗晓琳会捉住臭臭前爪，将指甲向内折弯挤压。

想必，这种惩罚比较痛，臭臭停止抓挠苗晓琳脚踝，也不再敢用爪子抓挠其他人类。

但，来自臭臭的偷袭依然时常发生。

有时，苗晓琳在弯腰采摘野菜时，臭臭会扑过来，装模作样撕咬苗晓琳手腕。

虽然，这只是象征性攻击，臭臭并未用力咬合。

恐惧于万一臭臭用力，豹子肯定比牧羊狗咬合力大，于是，苗晓琳只能反击。

被咬住手腕部位后，抖甩虽然可以摆脱，但豹子的尖利犬齿依然会留下印记或划伤。

一次，苗晓琳见臭臭扑向公主，公主没有丝毫心情陪兄弟玩耍，挥爪猛击臭臭额头。

苗晓琳听到“吧”一声脆响。

臭臭缩头，夹着尾巴默默离去，不再打扰公主。

于是，苗晓琳了解了豹子之间表达警告和拒绝的力道。

之后，臭臭向苗晓琳模拟攻击时，苗晓琳也学公主快速击打臭臭两耳之间的额头部位。

被打后，臭臭曾经不服气，继续进攻。

苗晓琳被迫增加力道，几次成功制止臭臭。

由于平日接触较多，臭臭依然喜欢与苗晓琳玩耍，尤其是训练性进攻。

之后，苗晓琳试过用弯曲手指，用指关节敲击臭臭额头，效果不显著。

常规欺负羊兄羊弟同时，臭臭依然把苗晓琳当做模拟捕猎的对象。

无奈，苗晓琳只能加重打击力量。

一日，在观察臭臭匍匐在地准备偷袭小羊过程中，苗晓琳突发奇想，

“似乎，猫科动物两眼比食草动物集中，证明专注度很高。

但为什么不尝试‘声东击西’呢？”

于是，当臭臭再次向苗晓琳发起挑战时，苗晓琳开始用双手还击！

采用标准“一二一”战法，苗晓琳尝试“虚晃——进攻——再补充”手法，佯攻臭臭头部，击打臀部，再补攻头部，或者，佯攻臭臭臀部，击打头部，再补攻臀部。

意外，臭臭疲于应付，因为，只有一个专注点，无法首尾相援。

这样训练一周后，臭臭明显对苗晓琳产生了恐惧，不再主动挑衅。

偶尔，臭臭欺负小羊崽过程中，苗晓琳也用“一二一”战法教训臭臭。

相对，臭臭对小羊的攻击也减少。

猫科动物生长迅速，仅几个月，限量版名包就一只也放不下了。

但臭臭对名包的气味格外怀念，喜欢抱着含在嘴里。

苗晓琳不小心时，名包往往被臭臭“偷走”。

不希望售价几十万人民币的奢侈品被豹子独占，苗晓琳偶尔也会用“一二一”战法同臭臭争抢名包控制权。

之后，臭臭学乖，每当苗晓琳同时举起双手口中发出警告声音时，就缩头趴下，停止欺负小羊或者抢夺名包。

甚至，被逼无奈，翻倒在地，把肚皮露出来表示屈服。

再之后，苗晓琳警告时，臭臭会从犯罪现场逃逸。

趁小豹子身材不大，苗晓琳依然认真打击臭臭，希望它理解行为的禁忌。

每当发现臭臭行为不端时，苗晓琳都举起双手严正警告。

臭臭行为严重违背和平条约时，即便它翻倒在地，肚皮向上，苗晓琳依然一二一打击。

数次，臭臭尝试在肚皮向上时依然得不到苗晓琳原谅，尝试翻身逃逸。

苗晓琳抓住机会，每当臭臭四爪落地时，双手抱住臀部将其再次翻转，之后，举双手再次威胁。

臭臭被迫举着四爪，防御随时会落下的“一二一痛击”。

同时，臭臭也会轻轻发出委屈叫声，表达对惩罚的恐惧。

然而，臭臭每次试图翻身逃走时，都被苗晓琳抓机会瞬间翻倒在地。

臭臭被迫举着四爪，处于“无法逃走”的尴尬境地。

显然，较长时间肚皮向上遭受威胁，促使豹子心理防线崩溃。

受过三次“一二一”加“翻转滞留”惩罚后，臭臭变得十分听话。

每每，只要苗晓琳口中发出不满警告声，臭臭就会立刻停止做不希望做出的行为。

最早，与小豹子争抢羊奶的几只羊崽曾经受尽臭臭欺负。

成长到半大时，其中最强壮两只雄性二代移民，被苗晓琳称作“羊大”和“羊二”，尝试反击。

一度，羊大羊二可以独自顶翻臭臭。

但臭臭体长很快超过羊大羊二，于是，几只羊依然受欺凌。

然而，当苗晓琳开始采用“一二一”战术教训臭臭起，羊大羊二突然学会了组合进攻。

很快，胜利天平倾斜。

每当臭臭试图欺负任何一只山羊时，羊大羊二会联合向臭臭进攻。

二羊准备好，同时向臭臭头部和臀部顶撞。

当臭臭挥爪防御头时，进攻头部羊先停步，但臭臭臀部会遭撞击；

如果臭臭转身防御臀部，进攻臀部羊先停步，臭臭头部会遭撞击；

之后，二羊再合力进攻第二波把臭臭顶翻，直到臭臭逃之夭夭。

苗晓琳见到羊大羊二的组合战术后，感叹，

“原来，山羊智力比豹子聪明许多啊！

它们知道群体力量大于个体之和！

难怪，有人训练山羊做算术呢。”

每当臭臭被教训时，公主都会仔细在一旁观看，认真总结群落不希望做的行为禁忌。

期间，一只俄罗斯大白鹅也曾独自教训过臭臭。

随臭臭和公主长大，它们学会了与其他弱小动物相处的原则。

群落中再没发生跟随迁徙的家禽被练习捕食行为咬死事件。

半年后，大家迁徙到高纬度地区，天气，依然变得越来越热。

大气平流层被火山灰覆盖，人们看不到太阳。

但随季节变迁，日照越来越短。

有几个月时间，每天，天亮时间只有一两小时。

大家知道，已经接近北极圈。

极夜期间，小豹子皮毛变色，变成雪白底色。

这时，苗晓琳才明白，

“原来，臭臭和公主，都是小雪豹。

说不定，臭臭和公主是地球上最后两只活着的雪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