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师傅不紧不慢地接过林羽奉上的茶水，微微掀起茶盖，轻轻抿了一小口，那姿态，透着股子久经岁月沉淀后的沉稳。随后，他放下茶杯，目光缓缓扫向林羽，声如洪钟般开口：“既已踏入我这武馆大门，从现在起，你就算是本门的记名弟子了。往后，便跟着其他记名弟子一同练习，这武馆里，卧虎藏龙，想脱颖而出可不容易，至于最后能不能鲤鱼跳龙门，成为正式弟子，学到本门铁石拳的真传，那可得看你自身的表现与造化了。”

说到这儿，章师傅微微仰头，目光仿若实质般巡梭一圈，所到之处，众人皆挺直脊梁，最后，那目光稳稳落在不远处如苍松挺立般站桩的壮汉身上，高声喊道：“小六，你过来，带这小子下去练习，先从最基础的外练开始，基础打不牢，往后的路可走不远。”

小六得令，大步流星地走来，林羽赶紧跟上，开启了他艰苦的练武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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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夕阳西下，宛如一个大火球慢慢朝着地平线沉去，余晖毫不吝啬地挥洒，将整个苍远城涂抹上一层淡淡的红色，仿若给这座饱经沧桑的小城披上了一件绮丽的纱衣。

练武场中，林羽紧咬牙关，闷哼一声，将双手从面前那口硕大的、滚烫的铁锅内缓缓拔出，刹那间，热气腾腾，从指尖到肘部一片通红，像是刚从火炉里捞出来的烧火棍，破皮的地方还沾上了密密麻麻的药粉渣子，那药粉刺激着伤口，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如针般刺扎。

环顾四周，像他这样拼命的人可不在少数，男女各自分开，围着几只大锅，仿若围着希望之火，全神贯注地练习。众人之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几乎没有什么交流，大家都像拧紧了发条的钟表，只是将全部的注意力投注在自己的训练上面，眼睛里闪烁着炽热的光，希冀着能够达到入门的标准，就此脱离记名弟子的圈子，成为可以随意进入内院的正式弟子。

要知道，一旦成为正式弟子，那可真是鸟枪换炮了。不仅可以真正接触到铁石拳的秘传，仿若握住了开启强者之路的金钥匙，而且身份地位也和记名弟子时候有了天壤之别，在外城的大部分区域，铁石拳亲传弟子就是一面响当当的招牌，如同给自身乃至家人披上了一层坚固的铠甲，能带来相当的保障和好处，让人昂首挺胸走路都带风。

“六师兄！”一声清脆响亮的呼喊率先打破练武场的嘈杂，像是吹响了集结号。

“六师兄好哇！”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声音纷纷响应，一众记名弟子就像听到长官指令的士兵，刹那间，全都停下手中正紧锣密鼓进行的动作，“唰”地一下挺直腰杆，脸上迅速堆满了恭敬，那笑容，比春日绽放的花朵还灿烂，问候声如同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在练武场的上空轰然响起。

只见早上才和林羽见过一面的小六师兄，迈着大步，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过来。他那身形，魁梧壮硕得像远古神话里移山填海的巨人，往练武场这么一站，活脱脱就是一座敦实的小山，把身后的夕阳余晖都挡住了一小半。再瞧他手里，稳稳当当地拿着一瓶淡黄色的药水，在落日的映照下，药水一闪一闪地泛着神秘莫测的光泽，仿佛藏着能让人脱胎换骨的神奇魔力。

人还在好几步开外呢，一股浓郁刺鼻的味道就跟个调皮捣蛋的小恶魔似的，抢先“杀”了过来，直往众人的鼻腔里横冲直撞。几个刚入门不久、脸皮还嫩的弟子，哪受得了这“强攻”，忍不住悄悄别过脸，鼻子皱得像个小核桃，眼睛里还透着点儿嫌弃。

小六几步跨到林羽跟前，瓮声瓮气地说道：“林师弟，你这第一天外练，可真是吃足了苦头。瞧瞧，这手臂被折腾成啥样了！走，先跟着师兄我去井边，把这手臂清洗一下，老师特意交代了，让我来手把手教你涂药，保准你这伤好得快些，少受些罪。”

“那就劳烦六师兄了，多谢多谢！”林羽咬着牙，赶忙从地上起身，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强忍着手臂灼烧般的疼痛，那痛感，就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扑哧扑哧”地往肉里猛扎。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连同小臂，一点点被那滚烫得能把人皮烫熟的铁锅“染”成了土色，仿若被施了诡异的变色咒。紧接着，更要命的是，万蚁噬心般的麻痒汹涌袭来，好似有千万只饿疯了的蚂蚁，在皮下肆无忌惮地乱爬，直钻心窝，那股难受劲儿，让人恨不能当场把皮扒了，狠狠抓挠一番才解恨。

小六瞧着林羽那面露痛苦之色、五官都快拧成一团的模样，心里一揪，大步上前，伸出蒲扇大的手掌，重重地拍了拍林羽的肩膀，粗声粗气地安慰道：“师弟，千万别乱动！忍一忍，就这一阵儿，熬过这关，往后的路就顺畅了！咱练武之人，谁不是从这刀山火海里趟过来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挺住咯！”

六师兄大大咧咧地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小臂，上头青筋暴起，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艰辛。他脸上带着几分过来人的得意，拍了拍林羽的肩膀，开口道：“师弟啊，想当年我刚入门那会，也跟你现在一样，被这麻痒折磨得死去活来，实在没忍住，使劲挠了一把，好家伙，那皮就跟纸糊的似的，‘嘶啦’一声，硬生生撕扯了一大块下来，血珠子直冒。到现在，每逢阴雨天，伤口还隐隐作痛，你瞧，这儿都还留着一道难看的疤痕呢。”说着，他指了指小臂上一处略显狰狞的印记。

六师兄拿起药水，小心翼翼地将整整一瓶药水全部均匀涂抹在林羽的手臂上，每一下都透着十足的耐心。涂抹完毕，他直起身子，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那气息里仿佛都带着解脱的意味，随后说道：“走吧，师弟，你第一天外练，身体就像被抽干的油灯，虚得很，对体能的消耗那叫一个大。等下见了师父，好好听师父教诲，之后就麻溜儿地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林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强打起精神，片刻后，来到了内堂。刚踏入门槛，就再次见到了章师傅，他依旧稳稳坐在那儿，像尊不动如山的佛像，手中捧着茶杯，一口接一口地喝茶，茶香在屋内悠悠飘荡。

“过来。”章师傅仿若察觉到有人进来，眼皮都没抬，只是轻轻吐出两个字，同时朝着林羽招了招手，那手指微微弯曲，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把手伸出来。”他又简短地补充道。

林羽不敢耽搁，依言缓缓抬起双手，刚伸到一半，眼前陡然一花，仿若一道闪电划过。还没等他大脑做出反应，左右虎口位置便像是被尖锐的针刺了一下，那痛感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刚才还折磨人的所有疼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诡异的麻木，手臂仿若不是自己的了，沉甸甸地耷拉着，甚至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可还没等林羽缓过神，奇妙的事儿又发生了。随着时间悄然推移，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从手心缓缓升起，仿若春日暖阳轻柔地抚摸，慢慢向全身扩散。比起刚才火焰灼烧般的痛苦，以及那让人惊恐的突如其来的麻木，此刻简直就是从冰天雪地的地狱一步迈进了鸟语花香的天堂，舒服得林羽差点哼出声。

下意识低头一瞧，林羽不禁瞪大了眼睛，只见自己的双手掌心一片鲜红，红得夺目，就像刚被蒸熟、通体透红的大虾，那颜色鲜艳得有些诡异。

“记住了吗？”就在林羽沉浸在这奇妙感觉中时，章师傅的声音仿若从遥远的云端传来，飘飘悠悠，却又清晰无比，在他耳边轰然响起。

林羽猛地一个激灵，像是从美梦中被叫醒，这才回过神来，赶紧集中注意力。就在这时，他惊异地发觉，在自己的双手之内，隐隐有一道热流在缓缓涌动，仿若一条灵动的小蛇，所到之处，就连那一条线上的皮肤都变得更红了些，透着股神秘的力量。

还没等林羽张嘴回答，章师傅便眼皮都不抬一下，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没记住也不打紧，这门道深着呢，你自己下去之后，静下心，慢慢咂摸滋味。等什么时候练到掌心鲜红如血，摸上去还硬邦邦、滑溜溜的，犹如温润玉石一般，那就算是真正一脚跨进我铁石拳的大门咯。”

“行了，瞧这天，黑得跟锅底似的了，你今儿个也累得够呛，就直接回去吧，可记好了，明天拂晓，鸡叫头遍就得准时过来，别误了时辰。”章师傅挥了挥手，那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多谢老师指点。”林羽赶忙收了收神，躬身施了一礼，腰弯得像张绷紧的弓，语气里满是感激，“那弟子就先告退，回去了。”

“等一下。”刚要抬脚迈出门槛，章师傅的声音又从身后悠悠传来。

只见章师傅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好似刚刚想起什么要紧事，这才慢悠悠睁开刚刚闭上的眼睛，目光投向林羽，又将他叫住：“最近这外城啊，乱得像一锅粥，时不时就有个风吹草动。你又是第一天过来学习，人生地不熟的，我这心里总归是不踏实。就让小六送你回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六师兄，”出了门，林羽跟在小六身后，满心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刚刚老师在我的虎口轻轻点了那么一下，起初那叫一个火辣辣的疼，跟被火烧了似的，紧接着，整条胳膊就跟不是我的了似的，完全没了知觉，可把我吓一跳。谁知道，过了一会儿，却又慢悠悠地泛起些暖洋洋的感觉，跟泡在热水里似的，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回去的路上，林羽一边走，一边还在咂摸着刚才那种奇妙得让他头皮发麻的感觉，满心疑惑，就盼着小六能给他解解惑。

小六挠了挠头，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说道：“这啊，就是咱们铁石拳入门的气血搬运之法，门道大着呢。说白了，就是要学会控制咱自个儿身体里的气血，让它听你的使唤。待到啥时候你能像个熟练的车夫驾驭马车一样，自如地控制气血运转，那就算是真正入了门，可以跟着师父探寻更深层的修行奥秘了。”

“师兄，”林羽眼睛一亮，脚步都不自觉地加快了些，急切地问道，“那达到入门的要求，一般得花多长时间啊？”

小六拍了拍林羽的肩膀，神色有些复杂，缓缓说道：“这可说不准，全看个人的天资。快的，那速度就跟坐火箭似的，让人望尘莫及。就说咱们天资最好的大师兄，那可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据说被老师轻轻一点拨，只过了一夜时间，嘿，就能自如运转气血了，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还有二师姐，那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只用了几天时间，就顺顺利利入门成功，成了大伙羡慕的对象。”

说到这儿，小六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接着道：“不过，慢的也有不少。在你之前，武馆里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记名弟子，有的努力了几个月，天天起早贪黑地练，可就是没办法达到入门要求，最后啊，只能灰溜溜地自己离开武馆，另谋出路，让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