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方裕文家的喜悦截然相反，顾欣家里静得可怕。

他们早就拨通了查分热线，但播报员说出的分数，让一家三口呆若木鸡。

“是不是听错了？”

顾妈妈心存侥幸：“要不......再问一遍。”

父女俩都不吱声，顾妈妈拿起电话听筒。

这会儿已经过了查分的高峰，很快拨通了。

【姓名：顾欣】

【语文：96】

【数学：140】

【英语：83】

【理综：258】

【总分：577】

客厅里一阵沉寂，只有电话免提传来的“嘟嘟嘟”忙音。

“欣欣，他们是不是算错分了？”

顾妈妈依然不死心：“听说每年高考都有这种情况，要不咱们打个申请查查？”

“查什么查？”顾爸爸毫不客气泼冷水：“豫省90多万考生，能这么赶巧，让咱们家碰上？”

顾妈妈默默叹了口气，坐到闺女身边，轻声询问：“欣欣，其他科目的分数大差不差，可英语咋这么低？你英语不是挺好的吗？”

顾欣的眼神很空洞，好一阵才说：“我好像......写错了答题卡。”

在第一次查分时，她听得很清楚，就有这个判断。

回忆了一遍考英语的情景。

英语不比其他科目，比的是硬实力，很少有超常发挥或失手的情况。

整个高三，她英语成绩都很稳定，没上过140，也没低过135。

那天下午考英语，顾欣特别放松。

前几科她自问发挥得很好，只有作文有瑕疵，但无关大局。

写英语试卷时，一想到考完试，就能和方裕文见面，她恨不得赶快结束。

整场考试，她的注意力都不太集中，效率很低，离交卷五分钟才写完英语作文。

顾欣有个习惯，答题时先在卷子上的选项打对钩，最后再一口气誊到答题卡上。

她现在可以确定，有个选项填错了，导致后面一连串的连锁错误。

“欣欣，这么重要的考试，你咋这么不操心啊？”顾妈妈恨铁不成钢，既心疼又想责怪。

顾爸爸有同样的感受。

他认为，闺女的重大失误，绝对和搞对象脱不了干系。

现在只恨生的不是儿子，那样的话，就能解下裤腰带，结结实实打一顿！

强忍了半天，顾爸爸还是阴阳怪气来了一句：“你闺女现在心都放在对象身上，哪还顾得上考试？”

顾欣低着头不吭声，小拳头握得越来越紧。

一阵手机铃声传来，顾爸爸看了眼手机屏幕，放到了一边，任其响着。

“咋不接？”顾妈妈问：“谁的电话？”

“老郑的。”顾爸爸摸出一支烟点上：“肯定是问顾欣的分数。这得怪你，平时把她吹上了天，现在连600都不到，咱们怎么说？”

铃声终于不响了。

可紧接着，陆续又有电话打来，全是亲朋好友的。

不用问，肯定是来关心顾欣的成绩。

两口子逐渐冷静下来，心想一直不接电话，也不是个事。

于是各自拿着手机，一个去了书房，一个去了卧室。

“喂，老郑啊，刚才充电没听到......哎，别提了，英语失误大发了，这丫头涂错了答题卡......”

“不太理想，英语考砸了。算了，成绩都出来了，还能说什么？”

“复读？不知道啊，之前从来没考虑过。我跟你姐夫要求不高，心想别离家太远，上个郑大就行，谁能想到连郑大都上不了？”

......

顾欣默默坐在客厅，隐约听到父母讲电话。

她也知道，父母已经做得足够好。

哪怕自己考砸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也没敢太责怪。

可讲电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无不透露着失望，简直往她心里插刀子。

她现在特别想被父母吵一顿，甚至打一顿，这样或许心里会好受些。

顾欣看了眼空荡荡的客厅，只觉得家里压抑得喘不过气。

“即使全世界都抛弃了我，还有他！”

顾欣自我安慰，她迫不及待想见到方裕文。

趁父母讲电话没注意，她穿上大衣出了门。

...

...

热力公司小区有两个门，东边是正门，西边是个小门。

从小门出来，是一条偏僻的小路，路两边栽了不少树。

方裕文平时送顾欣回家，经常送到这里。到地方后，还会在树下缠绵一阵。

接到顾欣的电话后，方裕文打了个车迅速赶来。

快到目的地，车子还没停稳，就看到顾欣孤零零站在路边。

“来多久了？怎么不戴帽子？手套也不戴？”

见顾欣冻得小脸通红，方裕文心疼坏了。

三步并作两步跑来，帮她拉紧衣服，还将顾欣冰冷的小手握到自己的大手中，哈着热气。

自高考成绩出来后，顾欣的心情一落千丈。

填错了答题卡，她本身就很委屈，还没办法从父母那里得到安慰。

看到方裕文后，她的委屈终于可以爆发。

“我考砸了！我填错了答题卡！我没办法和你进同一所大学……”

她扑到方裕文怀里，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声音哽咽，好半天才将事情原委讲明白。

“没关系，没关系……”

方裕文像哄小孩一样拍顾欣后背。

其实在赶来的路上，他就猜到了大概。

令他不解的是，上一世的顾欣高考成绩很好，从没听她提过这码子事。

难道说，这也是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

顾欣还在断断续续抽泣，方裕文说：“咱们找个地方坐会儿吧，这里太冷。”

“好。”

“你想去哪儿？”

“想回家。”

“回家？”方裕文以为听错了。

顾欣抹了把眼泪：“回咱们的家。”

…

…

方裕文买的房子，是一五一医院的福利房。

到家后，方裕文尽量将家中的灯都打开，电视选了个娱乐节目，只求多一些欢快的气息。

他强行把顾欣按在沙发上，让她什么也别干，歇着就好。

自己则像个家庭妇男，收拾起屋子。

了解到顾欣晚上没吃饭，还煮了碗爱心方便面。

顾欣今晚像个孩子，说没胃口，不想吃。

方裕文哄着她，将面喂到了嘴边，顾欣才勉为其难吃两口。

顾欣吃面时，方裕文不动声色看了眼挂钟，已经晚上十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