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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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百里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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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植凉薄,雨浇瑟瑟,枯丛红花泥巴落,谁人不唱长恨歌。情耕瓜葛,风偏侧侧,旧巢新燕红衣娜,绿屏隔断长恨歌。

与往年不同,天高气爽迟迟不来,秋风太过凌冽,初一和千里白两拨人完全过了圣水便分开,夏野看着忧心忡忡的千里白和逍遥自在的卫央,其实她十分了解眼前这两个人的自卑和逞强,孤独与高傲,就好像她了解自己。

“我总是听世无歌提起那个奔流的王后,叫什么来着…”卫央在前面驾着马车,背对着二人问道:“听说很漂亮呢!”

“沈南归…”夏野接话,她像一本巨大的书,查找着脑海里的目录,介绍道:“她原是太博的公主,王室的骄傲,当年沈丘和沈铎争夺王位,沈丘为获奔流驰援,向百里政柯提出联姻…”

“孟卫博好像和王室的关系也不一般…”千里白问道。倒不是为了询问,但是夏野的知识储备说不定能有所交代。

“哦!在百里政柯还没有上位前,孟将军与沈铎走的最近,对于他进入奔流王室有很多不同的看法,一是沈丘对于其实力的惧怕,二是沈铎与其志向相悖,不过我听奔流官员闲聊时说过,还有一种最鲜为人知的说法,便是为了南归公主的安全。沈氏兄弟虽不和,对妹妹却是极为宠爱,百里政柯好色人尽皆知,太博王为了保护女儿而送去彼时已崭露头角的孟卫博。”

“可惜了…”卫央半截身体躺进马车,抬头看着里面二人惋惜道:“这些斗争最终牺牲了一个最无辜的美人…”

夏野看千里白沉默,也叹息一声,继而又说:“沈铎最后被孟卫博杀死,也算是为了这场斗争画上了一个出乎预料的句号。”

卫央闻言弹跳而立,一脸不相信的叫道:“他们不是挚友吗?世无歌天天让我记住这些,肯定不会错。”

夏野先是一愣:“可是,当年沈丘借奔流之力登上太子之位,中秋加冕之时,沈铎率异族发起政变,造成太博衰退十年,就是当时还在奔流王室的孟卫博亲自将其斩首,为此太博群众为其树立雕像,人人传颂。”

“这也为其后续成为太博大将军奠定了基础…”千里白补充。

卫央呆滞的看着头顶不断摇晃的走马灯,片刻才起身摇头道:“真是复杂…”

或许也是在感叹凰粱的瞬息变化,众人便不再说话。经过大半个月的旅途,三人终于在白露这天进入奔流,按照三人的计划,夏野决定先回家一趟。

金楠城天气较为温和,丝毫没有旅途中天气转凉的寒冷,这几日恰好是茶园的收清露品茶的好日子,农户忙着摘茶,商户忙着出茶,皆不是二者的便收起院子里的龙眼,与三五好友亲人围炉煮茶,还不惬意。夏野早早寄了书信给夏知了——其二姑,一家老小也早在城门口翘首以盼。

看到夏知之一脸困意,佝偻着背,夏野明白父亲又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来掩饰内心的情感,便跳下马车一头栽进一旁身姿挺拔的夏知了的怀里,于儿时无异,二姑还是女扮男装——只是加了盔甲,二姑还是孑然一身——但多了一个徒弟。

“看吧…加入了夙人就是不太一样…”身为大哥的夏辞从一旁蹲下摸了摸三妹的脑袋。此人身形高大,力气是更是十几个成年壮男的七八倍,现为金楠城的先锋兼职少将军——他总是不屑于后者,但由于没有战事,总的来说就是金楠城看大门的。

夏野还在责怪大哥当时将自己打晕抗上无限城,扭头对只笑不语的夏知之问起:“母亲怎么没来?”

夏知之身体也很高大,可惜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教书先生,不上课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在圣英殿院子里下棋。他摸了摸下巴乌黑的胡须,不急不慢的解释道:“你母亲各大事务无不亲自,更别说前几日王室来了人商谈无限城的事,这几日忙的我都没怎么见。”

无限城的事?南下这些日子也听闻了初拿铁叛变,初三的师傅张自弓叛逃的事,夏野心里有些不安,回头看了看正在下车的千里白,简单的向众人介绍后,小声问道:“无限城怎么?”

夏知之上下打量着千里白,他也曾见过初梦来,感叹二者竟然如此相像,他没有回答夏野的问题,而是带着众人径直向前迎接初家四少爷。

看着一反常态的父亲,夏野将目光投掷到夏知了身上,对方却言:“前几天才发生的,被监禁的初拿铁听说其女儿在左目丧生,勾结外族…偷窃了藏文阁的机密,带着侄子叛逃了。”

夏野脑海里瞬间浮现那个没了大门牙的黢黑中年男人,心里十分困惑,嘀咕道:“真是…让人无法相信…那家伙…会叛变。”

夏知了起身小声回应:“说是为了权力你父亲也觉得不太可能,如果是为了女儿…那时没有什么疑惑的…”

夏野看了看二姑,又想了想初瑶,她对初瑶的印象不深,还没来得及了解就死了,她轻声说道:“你们很像。”

夏知了不明所以,却见夏野对初家四公子望的出神,眼里流露出怜悯和可惜,心想这孩子却有些变化。当初叶空是不同意任何家人参加夙选,因为外界对夏听和夏亦二人的流言蜚语,不得不将双生子托付给昔日好友初护宇,而为了磨练夏野,在夏知之的软磨硬泡下,才不得不将其送进无限城。说起来,也是夏野儿时自己造下的孽缘,因为与风舟的相遇,好像无意间向夏父提起进入夙人的事。

千里白对一路的传闻并不是毫不在乎,虽然与叔叔交涉不多,但是这个时节引发这些事变却足以让外人揣测。

“你父亲秘信与我,让我劝告你不要去调查有关王室的任何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千里白走马观花似的看着金楠城繁华的街道,却无心观赏,他扭头皱眉看着夏知之,像是在询问这个陌生长辈的意见,毕竟他是夏野的老师。

夏知之看出了少年的不确定和坚持,背着手大步向前笑道:“我素来不谙权斗,更讨厌王室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这种事情你得去问我们大将军。”

我们大将军,指的是叶空。

大侍者对千里白提过夏知之,懂世俗而不世俗,有的人将其视若珍宝——赞赏他是大智若愚,有的人鄙其如牛粪——笑话他是迂腐无德。

“厉害厉害…”

一阵刺耳的欢呼从身后传过来,夏野的六弟夏予正对带着卫央观看阁楼上的功夫茶,两人简直相见恨晚。

“这孩子,怎么老是长不大…”夏知之一边抱怨,一边示意夏辞将二人带出茶楼。

“闻风轩…”夏野看了看那头顶的三个大字,转头对其父亲说道:“母亲最爱这里的绿茶,我也好久没来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闻言众人有些不情愿,特别是夏知了抢先一步道:“四公子初来乍到,还是先去家宴,这个地方改日再来…”

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朗朗笑声,夏野暗下脸色,抬头与一少年对上眼眸,她对此人颇为熟悉,看见对方严肃的盯着自己,便没好脸色的走开了。

千里白顺势望去,只见那少年身披铠甲,手持利剑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窗外的人流,便猜测叶空应该就在上面。

简单的洗去身上的灰尘,千里白换上干净的衣裳,一如往常的将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放在身上,他看了四周安静的出奇,突然想起多年前与君不见从断墨北上途经外祖父家的时光,不知道自己的小妹现在如何,有没有找到自己的娘亲,千里白俯身看着池水里的倒影,想起很多过往。

“还算合身…”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夏辞赞许的看了看千里白的身姿,大笑起来:“这衣服原是母亲为夏听长大了做的…穿在你身上却极为合适…”

二人突然想起夏听的死,夏辞瞬间阴沉起来,不过又很快的跳开话题,带着千里白前往前厅。

“三妹虽然胆小,不过平时却极爱惹事,你和她熟悉了之后,她就是教书先生上了身,嘴巴就说个没完,像是大门口上那个大弩一样,哎呀…又伶俐又跋扈…”

虽然都不是好话,千里白却十分羡慕夏野的家人,冷笑一声道:“倒不是,大部分更像是袖箭…”

夏辞没有责怪,反而是笑的极为开心,路上正好遇到夏予和卫央,便严肃起来,不解的问道:“这男孩听说是世无歌的亲信,那家伙极为奸诈,他的人怎么会和你们走在一起。”

千里白看了眼城府极深的夏辞,又看了眼城不起府的卫央,无奈的摇头笑道:“我就是捡了一遗孤,卫央这家伙是我的朋友,路上救了夏野好几次。”

有些吃惊,夏辞看了看像个猴子一样蹲在地上的卫央,一直背着个黑色包袱,好像是什么宝贝。他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千里白,便向卫央走去,指着那包袱问道:“你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卫央正在和夏予抓石子,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不以为然,不耐烦的说:“武器…”

难怪总觉得有些异常,夏辞不在多问,准备离开时却听见卫央说:“不要打他的注意…”

夏辞头也不回的继续离开,并笑道:“请到前厅吃饭吧。”

没听见动静,夏辞黑着脸转身朝身下二人咆哮道:“吃饭了…”

夏予长得跟个雕塑似的,反应了好一会赶紧拉着卫央跑了。

直到晚饭结束,叶空一直没有出现,夏野似乎有些不快。这顿饭像是吃酒一样,夏家上上下下男女老少全都在院子里,幸好夏予跑得快,带着卫央在一群小孩中找到了空位。

烦!卫央看着身边吵的不行的小孩,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三人都没什么胃口,嘈杂的晚饭终于结束,准备出去溜达的卫央被千里白及时叫住,夏知之也拿出一大本书交给夏予,责罚他在三天内学会,所有人都忧心忡忡的离开了前厅。

“唉…”夏野好不容易有勇气接手了一个任务,结果叶空不在。

“唉…”千里白只是离开家乡几个月,结果就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唉…”卫央象征性的随着二人叹了一口气,毕竟晚饭没吃饱。

“唉…”

哪来的第四个人?三人往右边齐刷刷的一看,只见夏予头顶一本书也坐在房顶上。

“你叹什么气?”三人不约而同的问道,毕竟只有十三岁的孩子哪来这么多烦恼。

夏予朝三人瞪起圆溜溜的眼睛,低头将书滑进怀里,懒洋洋的说:“我讨厌读书…”

谁会喜欢?四人不约而同的叹息一声,又不约而同的躺下。

月亮大概走了三里地,夏予懒洋洋的爬起来朝夏野笑道:“夏野…要不把你那坛酒拿出来喝了吧!”

夏野激动的跳起来,跳过中间两人抓起夏予的衣襟质问道:“你又去偷我的酒了?”

夏予一点都不怕,挖着鼻孔朝天冷笑道:“叶空…给你藏的好好的,我哪有机会偷啊…”

有些吃惊,夏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母亲怎么会帮自己做这么无聊的事。

“什么酒…”卫央半起身问道:“你才几岁就喝酒?”

夏予枕在书上,翘起二郎腿懒散的指着夏野说道:“这家伙四岁就开始喝了…”

另二人异样的眼光齐刷刷的看向夏野,只见她难为情的解释:“我是看着别人喝…我可没喝…”

“夏知之说了…那晚上你一身酒气…”

“从此世界上有什么会让我感到震惊…”卫央摇摇头倒下,扭头对闭着双眼的千里白说:“这家人有点问题…”

还没来得及说是什么问题,卫央便被突如其来的四个大拳头打闭上了嘴巴。

“少爷小姐们…”房下一老太太叫道:“将军回来了说要见见四公子…”

千里白不明白叶空干嘛要见自己,却见那老妪却又复发道:“哦…说都见见。”

三人辞了夏予,被带到离家不远处的圣英殿,可是这里还不止叶空,那些被烛光照耀着的排位前站立着一个清瘦的男子。他背对着众人,身着黑色绸缎,背着的双手握着一把墨绿色洞箫,袖口缝合着一只暗紫色的蝴蝶,他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死人。

叶空还是那身银白色盔甲,她紧闭双眼坐在客位,眉头紧锁。其身旁站着那个茶楼的少年,此少年名为三更,儿时遭遇变故被夏知了收留,他还有个外号人送小将军。夏野一看见他就不太开心。

三更看到夏野,眼珠子立马转到另一边去,却听一旁的叶空示意自己休息,便马不停蹄的离开了。

“你变了…”叶空还是闭着双眼,不知道她是和谁说话,“无限城一别,初将军告诫我战争会卷土重来,却不曾想他自己就先深陷黑暗。”

千里白敷衍的朝叶空还礼,回应道:“无限城本来就不太光明…”

“确实…”那黑衣男子答道:“很多年前我去过那里,原以为北国风光该是无比的壮阔,人们歌颂着英雄载歌载舞,直到看到那些他们疲惫的从谷底出来,眼里只有害怕和懊悔。世人皆以为那是凯旋,却不知道多少妻离子散。”

真的吗?夏野看了看叶空,又看了看千里白。不是吗?千里白知道的,他总会询问纪蓝。

男子没有听见答复,便慢慢转过身。看上去就知道他身体羸弱,苍白的脸上浮现难以掩盖的愁容,细长的眉毛下有一双乌黑深邃的丹凤眼,鄙夷着世间万物,鼻梁高挺修长,嘴巴毫无血色,唇珠微微颤抖着不均匀的呼吸。一阵微风吹来,男子掩面咳嗽几声,便不得不坐下休息,卫央可以闻到被掩盖的极其细微的中药味,他很熟悉,因为这个人和世无歌太过相似,就是更矮小些。

夏野见过此人,即使只是四岁那年的匆匆一别,她喉咙滚动出声音:“百里渡…”

百里渡,昔日奔流的太子,百里政柯和沈南归的第一个儿子。只见他微微底下眼睑,勉强的笑道:“三小姐真是聪慧过人,当年你缠着我带你去问阁,过眼云烟,想不到已是十多年前…”

不只是百里渡,在场所有人都是十分震惊。只见百里渡示意叶空:“将军,我有些话同小姐和四公子说…麻烦您…”

叶空回过神来,起身对着百里渡鞠躬道:“殿下放心…”随后便带着不明所以的卫央欲要离去,然后又是欲言又止,“小女不谙世事,若是冒犯了殿下,望…恕罪。”

夏野没有回头看母亲,只是低着头思考着什么。等叶空走后,百里渡仔细的打量起对面二人,最后和千里白对上视线。

“我想…不知道从何说起…”百里渡抿了一口茶,等待着二人的问题。

“那就从…绣耳说起吧…”夏野提问。

“绣耳…”百里渡身体完全靠在椅子上,毫无生气的望着头顶的房梁,回想起这个人,无奈的笑道:“其实,在我记忆里他也不是个坏人…”

当然,这种想法只持续到沈南归自杀那天。那年百里渡不到九岁,偌大的皇宫,除了母亲,只有那个敌国来的质子会和自己作伴,人们都叫他绣耳,只有母亲叫他殿下,百里渡便叫他殿哥哥,他总是望着家乡的方向发呆。

在昏暗的记忆里,他们总是往家乡的方向放风筝,春风吹起,冬雪冰封,殿哥哥总在跑,穿过那长长的走廊,窄窄的红墙,还有好多银杏随风而逝,百里渡就在他的屁股后面长大。那些被放飞的风筝全都落在池塘里,母亲会叫人把他们打捞出来,哼着小曲亲自缝好交给那个孩子。日复一日,直到母亲怀孕,父亲不再回来,没人在替百里渡打捞那早就疲惫不堪的风筝,殿哥哥说他跑不动了,他望着家乡的方向对母亲说,“你应该离开,在一切发生之前…”百里渡在屏风后看的真切,那些人注视着醉酒的母亲,拉扯着殿哥哥。然后轰的一声,殿哥哥一去不复返,来时母亲便叫他绣耳。

看着百里渡沉默这么久,千里白冷漠的反问道:“记忆中?”

“十三年前…”百里渡顿了顿,坐直身体望着千里白,继续说起:“准确来说应该是快十四年了,那时我八岁,母亲生下小妹身体便不再康健,她让婢女叫来莫大人…”到此,百里渡观察了一下夏野的反应,打断自己问道:“你还记得吗?”

被点名的夏野马上想起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头,正是此人当年让自己进入问阁学习,“记得,莫等闲,虽然忘记长什么样,因为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夏野尴尬的笑了笑。

“确实…”百里渡也笑了笑,他继续望着千里白,“莫大人表面看似古板的很,却时常撺掇母亲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作为史官,他就是个管不住嘴巴的笔杆子,时常将王室的罪恶偷偷写进书里…对了,他有个儿子,我想你知道,叫做莫友是。”

莫友是?千里白当然知道,夙人堆里最黑的那个,三年前自己成为侍者,父亲差来纪蓝保护自己,便提携了籍籍无名的那个懵懂的少年,直到如今常伴初护宇左右。

千里白和夏野对视一眼,越来越糊涂,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和莫友是有什么关系?”千里白问道。

“你以为你父亲为何将其留在身边…”百里渡起身到屋檐下看看天上皎洁的月亮,抬手抚摸那些光芒和微风,不急不躁的解释道:“现在绣耳的势力无处不在,他所想要的远不止是一两个奔流那么简单,特别是无限城,那个地方的黑暗和萧条正好可以掩盖一切欲望。知晓所有一切的莫大人当年倒在母亲的门前,誓死守护母亲却忘掉家里的儿子?不是,他早早就将莫友是送上无限城…”

确实如此,自小的记忆告诉千里白,莫友是自孩童时期就在无限城了。

“他不认识你的的家人,只与你的祖父有远远的几面之缘。”

初忠啊?那个死的蹊跷的老头。千里白心里还是泛起一丝涟漪。

“所以十年之后许家被灭…”夏野咽了咽口水突然出声,她看了看千里白又看了看背对自己的百里渡,小声的说起:“莫大人与许家交好,除了自小离开家乡的莫友是,世界上只有许家可能知道绣耳的目的。外界传闻许鹤城的长子死了,个月前却突然出现在无限城,紧接着便发生了那一切…”

千里白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夏野看出千里白的心思,他原来只是为了君不见,他以为他们也是为了君不见,那女孩恰巧不凡,却被当成许棉承受这一切。这些东西太过宏大,自小所有人告诉千里白他承受不了,如今他能问什么呢!夏野明白这种感受,她转向百里渡问道:“那你呢?外界传闻你不是死了吗?”

百里渡长叹一声,无力的回到座位上,浅浅的笑意,淡淡的忧伤,他注视着夏野,这个可爱的女孩,温柔的说:“我孑然一身,和死了有何区别。”

“那百里理阁呢?你叔叔他不是现在的断墨城主吗?”

“那个人啊?”百里渡冷哼一声,挑眉戏谑:“想要的太多…”

“那你想要什么呢?”千里白抬头直视百里渡。

“我要你们停止这一切…”百里渡也严肃起来,月光照在其脸上,却是那么熟悉。只见他激动的站起身说:“回去,回到无限城,保护许氏兄妹和莫大哥,不要让他们离开无限城。”

夏野又和千里白对视一眼,不明所以。夏野问道

“你在怕什么?绣耳?”见对方焉了下去不作答,夏野继续追问:“我一直不解,他只是一个被抛弃的质子,如果掀翻你们的统治。”

百里渡有些欣慰,似乎就在等待这个问题,他扶着额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夏野,笑道:“他有一个军师。”

透过那些修长的手指间,夏野看到那低垂的狭长眼眸中异样的眼神,她红着脸转头向千里白悄声说道:“不会是你舅舅吧?”

百里渡看着比自己年小三四岁的两人,有些羡慕——一想到自己有这种思想,便觉得可笑。百里渡勾起嘴角,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又回头补充道:“不是孟将军。”

夏野和千里白三次相视,看着那背影急忙起身问道:“你要去哪?”

那黑暗里传出孱弱的声音:“无妄之地。”

千里白想要问问君不见的事,但却不敢开口,犹豫着冲上前朝黑暗扑了一场空。直到里面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千里白顿觉不好,拉起夏野急忙朝反方向跑去,不料正好撞上对面的敌人——陆子为。

“又见面呐…”陆子为的双眼布满血丝,那般烧焦的脸在月色下更为狰狞,嘶哑的声音颤抖在风中,不知道是飘向谁。

夏野躲在千里白身后,称对方不备,铆足了劲朝身后大喊:“救命啊!”

千里白和陆子为都被吓了一跳,夏野趁机赶紧拉起千里白往黑暗里跑,正好扎进一人怀里。那人将夏野抱到屋内宽慰道:“小姐…”说罢便提着长剑走出门外。

是那个小时候带人欺负自己的小将军,夏野不明白为何他突然成了二姑的徒弟。三更剑指陆子为,二人在月光下交手,前者很快败下阵。夏野不忍心,在陆子为痛下杀手瞬间夺门而出,身后的千里白都没来得及阻止。

“嗯?”陆子为见状也停了动作,看着不紧不慢的夏野走进月色,一脚将三更踢到一旁,迅速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袭来。女孩只得紧闭双眼,那瞬间原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再次睁开眼却见叶空挡在前面。

陆子为收起猥琐的笑容,后退至墙上注视叶空,严肃的说道:“叶将军,真是好久不见。”

陆氏兄妹曾协助初梦来治理多国病灾,包括金楠城的黑病。

叶空看了眼赶来的卫央,又看了眼身后还有余悸的女儿,皱眉向陆子为问道:“你怎么变成这样?”

说罢,天空突然下起密集的细雨,陆小雨随雨而至。

叶空示意卫央带着夏野和千里白离开,没想到陆小雨却是时刻防备着,二人同时出击,长剑划破没来得及打开的雨伞,雨水打在二人纠缠的发丝上,流进昔日友人的双眼,朦胧的那瞬间,一旁的陆子为朝身后三人杀去,叶空想要追击,却被路小雨死死缠住。

“为什么…”

愤怒的叶空质问着陆小雨,她的长剑太快又太锋利,陆小雨的的肩膀不断流出鲜血,混着雨水掉进泥泞。

“将军,你当时不是已经问过我了吗。”

那年他们都还年轻,不懂世间的法则如何复杂。也像现在这样,两人人切磋完畅快的倒在樱花树下,不同的是,那时候的朋友们都坐在不远处把酒欢歌。那些笑声传进陆小雨的耳朵,她喘着粗气向打败自己的叶空问道:“叶空,你说这黑病突然消失了,那些人是不是死的很冤枉。要是不生成这样,说不定就是不同的结局。”

叶空向那人堆里要来一坛黄酒,疲惫的递给陆小雨,这女孩敏感的像那温室的含羞草,又坚强的像车轮过后的野草。

“人生没有如果…”叶空收起自己的想法,却抛出一个人们最爱讨论却无法实现的假设:“如果…有如果,你会怎么选择呢?”

那时的陆小雨已经精疲力竭,没来得及回答,现在的陆小雨依旧疲惫不堪,但没有人知道她在追求什么。

雨水落在其脸上,倒回双眸,她从背上拿出那把从未有人见过的伞,对叶空说道:“将军…那你呢?你有选择吗?”

有选择吗?叶空的人生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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