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第8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李蛊婆收拾好家当,又叫上几个唢呐匠,便跟着陆家人来了。
李慕然既是李蛊婆的外孙女,也是李蛊婆的徒弟,自也跟着过来学手艺。
按理说,她应该给李蛊婆背家当;结果临行前,看清了今天带的家当里没有蛊虫,便奸笑着把背篓递给陆鸣,努努嘴。
“我姐说的,你要多照顾我,所以你替我背。”
陆鸣“嘶”了一声,也半开玩笑地说:“一码归一码,我家出钱请你外婆帮忙做法事,你也得出钱雇我给你当苦力。”
“好啊,那我就烧碗符水给你喝,不施法,就图个不卫生,祝你拉个肚子跑个医院。”
“嘁。”
陆鸣嘴上不乐意,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把竹篓背起来。
倒不是他有对叶思然的恋爱脑,或者什么大男子情节;他只是怕,李慕然这蛊婆弟子让自己背法器,是不是也有什么讲究。
然而李慕然确实只是找陆鸣胡闹。见陆鸣居然老实照做了,暗自偷笑。
直到外婆看不过去,瞪了她一眼,她这才又讪笑着,把竹篓又背回来。
李蛊婆留心二人互动,也明白了陆鸣似与另一个外孙女熟识。
她并未对此有言语,不过多了些心思,想着陆鸣接下来极有可能面对的遭遇,自做着打算。
一行人跋涉一番,终于回到陆家老宅。
陆家亲戚们早些时候的家产大战已经告一段落,现在中场休息,正在院里摆了好几张桌子打麻将。
看着像是好一派和气,其实不过是把争斗转移到了牌桌上。
蛊婆到了,他们也不管,只有陆忠耀和陆大有连忙来迎接。
李蛊婆面上笑着,可扫视几乎每一个陆家人那争利的凌厉眼神,不免蹙眉。
陆家的年轻人也早结束了自卖自夸的寒暄,各自坐在一处玩手机——陆天娇的手机也还给她了,但不知是怎么被说服的,她也没有打电话报警,举报昨晚陆大有的威胁行径。
杜明安正觉无聊,见蛊婆一行中还有一俏模俏样的年轻姑娘,连忙迎过去。
初见李慕然,他也是一惊。
“吔,鸟哥,你怎么把叶思然接过来了?”
“哎呀,你们怎么老把我和我姐搞混啊!”
李慕然嗔怪一声,又好生端详一番杜明安。
“你又是谁?不会还是我姐的高中同学吧?”
杜明安亦看出了李慕然和叶思然的不同,只管咧开嘴。
“那倒不是,我是她大学同学。”
“嗷~~”
李慕然回头看陆鸣,见陆鸣只是盯着杜明安,神情萧肃,不声不响,于是探过头去,压低了声音。
“竞争对手?”
“……没,只是同学。”
陆鸣有些疲惫,闭上双眼。
他和思然分手,杜明安难辞其咎不错,但并非是杜明安横插一脚的缘故。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很轻,院子里又吵闹。杜明安只见他们在交谈,但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于是向前走近几步。
“喂喂喂,你们不是在说我坏话吧?”
“没有没有——我跟你兄弟说你长得帅呢!”
李慕然打了个哈哈,酒窝浅浅陷下,很是可爱。
“我去帮我外婆布置道场,你们聊。”
说罢,她便小跑进了堂屋。
杜明安一直盯着少女娇俏的背影,吹了声口哨,坏笑着凑向陆鸣。
“不是吧,鸟哥——你这才被我们班花甩了呐,就找人妹妹当代餐?”
陆鸣终于按捺不住,厉声道:“你脑子是月老开光吗?看到男女站在一起,就觉得人是一对?”
“干什么干什么,你开不起玩笑啊?”
杜明安反倒有些委屈。
“你和叶思然那事,我知道你记恨我——可过去的就过去了,就让它翻篇嘛……女人还能比兄弟重要?”
“你还知道我会记恨你呀?”
陆鸣懒得再和杜明安理论,径直进屋,自去开电脑打游戏消磨时间。
……
……
……
是夜,李蛊婆在院里开坛摆阵;陆忠耀也叫停了陆家人的第二场家产争论,把陆家人召集到堂屋。
尚不知情的陆家人都以为陆忠耀终于要讲自己的遗产问题了,出奇地安静,对堂屋中央的陆忠耀翘首以待。
陆忠耀先却不说话,而是用烟杆用力敲了敲供桌。
不多时,陆大有和谢慧兰夫妻俩便扛着扁担,合挑着一个沉甸甸的泡菜坛子从侧房走出,稳稳当当放在供桌上。
当着众人面,陆忠耀揭开盖子,打开手电冲里面一照。
坛子里塞得满满当当,全是金条银锭!
陆家众人霎时“哇”声一片。可大家还没看过瘾,陆忠耀又把盖子盖上。
给烟杆堵上烟叶,打好火,老人悠悠开口。
“前些阵子,老太公给我托梦,说他年轻时,在我们家后院埋了点私房钱,现在想起来了,希望能给后辈儿孙。于是我醒来就去挖咱家后院,还真找到了这罐东西。”
闻言,陆家众人尖叫欢呼,鼓掌叫好。
“但是——”
陆忠耀拍拍供桌,强调自己要说重点了。
“但是老太爷告诉我,这钱只能给一家人。”
众人顿时一片死寂。
半晌,才有人高声:“那是哪家人?”
“最孝顺的那家人。”
陆忠耀话音刚落,马上有人接话:“我家逢年过节都给老太公烧一大笔钱,还专门拿纸给他扎了大别墅和法拉利,肯定是我家!”
“陆大唯你放屁!老太公走的时候明明是我家哭得最凶;这几年我是天天想他,也天天给他上贡,钱应该给我家才对!”
“陆寻梅你也别扯淡,老太公走的时候你家收份子钱收得可开心了——只有我家,有事没事就去给老太公扫墓。”
“你撒谎!”
“你乱说!”
“……”
陆家众人又七嘴八舌吵起来,甚至有人开始说自己把几千块的存款都拿去给老太公买冥钞香火了。
陆鸣听着亲戚们炫耀自己冥币烧了多少,又想起昨晚黄泉边那个因为穷困潦倒而被债主揍得鼻青脸肿的太爷,虽然清楚不应当,但还是绷不住笑出声。
幸好堂屋很吵,没人听见他的轻嘲。
“停!停!停!”
陆忠耀赶紧打住。
“老太爷说,大家的孝心都一样,他都收到了!只是眼下有一件事,还需要各位尽孝——做这件事的那家人比其他人更尽一份孝心,当然是最孝顺的,所以这坛私房钱就给那家人!”
“大爷爷,别卖关子咯,快说是什么事!”
“老太爷在下面遇到了朋友,朋友家的女儿没出嫁就去世了,想在阳间招个女婿。”
此话一出,堂屋顿时又沉寂下去。
这事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起码非常晦气。
看大家面露难色,陆忠耀咂咂嘴,不紧不慢地又揭开盖子,拿起手电筒冲里面照去。
金闪闪银晃晃的光芒再次浮现,众人低语,议论纷纷,马上又有高呼。
“儿子,快上!”
“大爷,我家孩子还小,但我老婆不介意我再找一个!”
“老公,我可以和你假离婚!”
“儿子,快和你女朋友分手!”
“大爷,现在时代变了,女孩子和女孩子也是可以的,不要嫌弃我家女儿!”
“儿子!”
“大爷!”
“老公!”
“……”
眼看堂屋里又要收不住,各家人争着把自己的丈夫子女当商品一样叫卖,陆忠耀连忙拍桌。
“别吵别吵,老太爷的朋友说他自己来挑一挑——陆家儿孙,三十岁以下,十八岁以上,还没结婚,还是单身的,都到前院集合!”
陆忠耀这辈子真是开了眼了:本想着事情比较晦气,所以一直遮遮掩掩的,没想到亲戚们居然这么积极。
于是一众青年男丁有说有笑地走到外面,全不顾自己将要遭遇何物。
直到看清外面景象,他们才噤声不语。
院里摆着一张又宽又大的圆桌,其下对着桌沿摆了一圈蜡烛。而在圆桌正中央,一颗被彩带缠绕的蹴鞠正有规律地凭空跳动,好像有人站在桌上拍打一样。
刚刚堂屋里的动静,李蛊婆听得一清二楚。
场面实在太过抽象,她叹了口气,想着眼不见心不烦,看都不看陆家男丁一眼,合上双目,道:“陆家青壮听令,沿桌而站,切莫扰动火烛,静候江家小姐自选乘龙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