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是真遇到鬼缠身了？”江河忐忑极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江茉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冰冷的目光将对方定在原地，“准确来说，是你请鬼上门了！”

“怎么可能，我还给老人家分了半包泡面，给了去小旅馆的费用。”江河眼眸清澈如水，弱弱地反驳。

江茉眉毛都要拧成川字了，“白痴，你难道不会报警吗？全世界这么多乞丐，你非要当个圣母去救济吗？你救得了一时，救得了一世？”

江河怔在原地，一拍脑门，简直头头是道，他当时怎么没想到。

对上江河亮晶晶的眼神，简直没眼看，但说话的语气还是放缓了：“你都28了，做事能不能成熟些？”

雪落在身上似乎更厚实了一些，江河就站在那儿像个小孩一样站的板直，乖乖认错。

“你不是说请鬼上门，鬼也要征求我的意见，我们都没说话诶。”

“不是所有的事情说就能解决的，往后再给陌生人东西说不定就是缺胳膊少腿了。”

江河难得的智商在线，难怪当初咕噜咕噜响了不停，原来不是饿了，是在问我可不可以去家里做客。

他给了半包面，不是变相邀请人家来屋里。

“可以将他送回去不？”

江茉拿钥匙的手一顿，“请鬼容易送鬼难，如果有事相求倒好办，如果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怎么搞？”江河声音陡然升高。

“死路一条。”

江临市的冬天似乎格外地冷，周身的寒气沿着衣服往里钻，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了。

那一刻，江河切实感受到了江茉不加掩饰的杀意，对他亦或对那两只鬼。

“你好，买一包白沙烟，软盒的！”

江河揣着怀里的一包烟，心神不宁，江茉说诡异降临，末日来临。

因为磁场的改变，原本晚上活跃的鬼，白天都可以畅通无阻，人和鬼的磁场不同，基本上白天遇上的人少之又少。

而他就是那仅有的概率中的一员。

回到家里时，门口摆着一条红桌子，一碟花生，三炷香插在柚子里。

江河将手里的香烟递了过去，“请客用白沙的，是不是太寒碜了？”

一杯酒洒了过来，江河赶紧闪身，江茉在一旁神神叨叨的，凑近一听，无非就是些请人吃饭的敬词。

丝丝缕缕的香烟被风往外面灌，积雪铺成的小路毫无动静。

“所以我们就这样干等着？”江河不解。

江茉敲了他一脑袋，“学着点，这一招叫先礼后兵以后用得上，知道看鬼下菜知道不？”

空气有片刻凝固，江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看人下菜他懂呀，看鬼下菜难不成做鬼了也分三六九等？

“缠你的鬼是爷孙俩，小鬼来探过路了。

鬼死后会保留生前的模样，根据你的描述，这大鬼应该生前过得不好，好烟他抽不惯，所以要选平价点的。”

江茉靠在沙发上，半个身子隐没在暗处，目光未从江河身上移开过，她没说的是他这个穷光蛋几十块一包的烟买不起。

江河听得一愣一愣的，果然酒桌文化那套在哪里都适用，“那你说的诡异降临，鬼都活过来了，那不就意味着活着跟死了没啥区别。”

“白痴，当然有区别，鬼是人生前执念不化而成，绝大部分能在世间游荡的都是怨念未消的恶鬼，一旦缠上，活人变死人早晚的事。”

江河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后背阵阵发凉，“那我们这些普通人岂不是死路一条？”

屋里的温度似乎降了好几个度，江河缩在毛毯里瑟瑟发抖，反观一旁的江茉老神在在，啥事没有。

“普通人当然有活路，那就是求道。”

明明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可合在一起让他迷糊了，求道？儒释道？

脑瓜子嗡嗡作响，毫不怀疑这一掌江茉将他拍成了脑震荡，不是她又发啥神经！

客厅安静了下来，江河能听见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直觉告诉他江茉要上大菜了。

“所以，你要——问道。”江茉沉吟片刻继续道：“如果你求道成功，我会亲手杀了你！毕竟我可是恶鬼！”

江河没有动弹，双脚发软，喝水的手都在颤抖，不是来真的？他们可是亲兄妹啊。

“骗你的，还当真了？”江茉低低的笑声在空荡荡的房间转了一圈又一圈，让他头皮发麻。

“来了！”

视线重新聚焦在门口，灰暗的天空下，原本一尘不染的雪地，凭空多出好几道印子来。

靠近了看的一清二楚，一串接着一串脚印，由远处蔓延至屋内。

桌上的香快速燃烧着，一节接着一节的香灰掉落着，映着香烛的火光，彻底看清了来者的面貌。

就是上回他在巷子里遇到的那个老乞丐，一脸陶醉地吸着香灰，吞云吐雾好不快哉！

“老头，我好心帮你，你那个孙子可把我害惨了！”

坐在凳子上的老头，脸从香灰里探出，两颗死鱼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江河，咕噜咕噜的声音发出，单一循环。

江河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对方表情都没变过，面部呆滞跟提线木偶似的。

“生前被人割喉而死的，伤了声带，白痴，你让他怎么说话！”

当割喉二字落下时，江河明显感觉对方有些不对劲，咕噜咕噜的声音越发频繁，脸皮像脆树皮一样簌簌落下。

就在江河以为要看到什么红黄相间的脂肪啥的，面皮掉光了里面是空心的，一只酱紫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是那只害他的鬼婴！

桌子开始剧烈晃动，连带着椅子都跟装了电动马达一样，震个不停，身后茶几上的水杯突然炸裂，头顶的灯泡闪了几下熄灭了。

“怎么回事？”

借着烛火鬼婴扭曲的面容更加清晰，半截身子从那张人皮里探出，嘴巴里的锯齿蠕动，咧开的紫红色的脸就这样对着他。

“他在哭。”

“啊，哭了？”

视线上移两行血泪从他灰白的眼珠落下，头一回见鬼哭，还真是新鲜事。

“这穿透力堪比大型杀伤武器，不是，我咋没事？”江河瞅着哇哇大哭的鬼婴，不由唏嘘，哭得撕心裂肺怪可怜的。

“我有在，他不敢动你！”

江河心里升腾出一抹希望来，妹妹这是承认他这个哥哥了，果然妹妹还是温柔的。

“白痴，你死了谁给我买泡面和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