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残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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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幽灵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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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在神经接口如灼烧般的剧痛中,缓缓恢复了意识。

急救气囊散发的橙光,在他的义眼表面灼烧出一道道焦痕。

他抬起手,用力擦去面罩上的冷凝液,透过已然龟裂的防护玻璃向外望去,只见自己正漂浮在一个直径达三十米的球形实验舱内。

显然,这是普罗米修斯在他昏迷时启动的紧急协议,将他转移到了奥林匹斯山深处的观测站。

鼻腔里,冷凝液那股铁锈般的味道,与记忆中穹顶防护罩崩塌时电离层分解产生的剧毒臭氧味重叠在一起,挥之不去。

“你昏迷了17分42秒。”白夜的声音从斜上方悠悠传来。她此刻倒悬在气闸舱出口,一头白发在零重力环境下肆意绽开,宛如一张银白色的蛛网。脖颈处,发光纹路正以斐波那契数列的独特节奏闪烁明灭。

林深下意识地想要调取量子芯片里的定位数据,可植入式神经突触反馈回来的,却是大量杂乱无章的乱码。

那些本应存储着昨日维修记录的内存区块,如今竟塞满了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七岁那年,福建祖宅的暴雨夜,青铜巨树在滚滚雷鸣与闪电中,隐隐显现出玛雅历法图腾;

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机械心脏,正有节奏地跳动,奏响《广陵散》的音符;

还有白夜在某个地下培养舱缓缓睁眼的瞬间,她的虹膜之中,倒映着银河星云坍缩成DNA双螺旋结构的全过程。

突然,球形舱内的外星残骸开始发生奇异的分形重组。

十二块菱形金属围绕着林深缓缓旋转起来,金属表面流淌的荧光纹路,投射出一幅美轮美奂的全息星图。

这,正是D - 9矿区机器人雕刻的光之图腾的完整版本。

那位最年长的“林深”幻影再次浮现,这一次,他机械右臂上《虚空铭文》的刻痕清晰可见:“观测即创造,记忆即牢笼。”

随着这句箴言响起,金属残骸瞬间解构成无数纳米虫群,在空中迅速拼凑出水星轨道的三螺旋结构体,其旋转轴心精准地指向火星的塔尔西斯高原,那里,正是新伊甸园穹顶的所在地。

“地球联邦特工已经突破第二气密门,他们携带了脉冲式记忆清除装置!”白夜迅速甩出缠绕在腕间的神经索,碳纤维丝线泛着幽幽蓝光,瞬间缠住林深的腰部。

在被拽向核心区的过程中,林深的义眼如同一台精密的记录仪,持续捕捉着沿途的种种骇人景象:在低温舱的环形走廊内,三百具身着二十世纪太空服的干尸静静地悬浮在磁力拘束场中。

这些尸体的胸腔被残忍剖开,肋骨间隙中,银灰色的机械器官肆意生长。

那些布满蜂巢状孔隙的聚合物表面,正与穹顶崩塌时出现的紫色冰晶同步脉动。

林深刹那间恍然大悟,那些异常现象的根源终于找到了:这些来自上古文明的机械心脏,正通过神秘的量子纠缠,遥控着新伊甸园的冰晶生长。

白夜猛地将林深按在主控台前,等离子匕首锋利的刃口紧贴他的颈侧,压出一道细细的血线。

“输入普罗米修斯的混沌算法,马上!”她耳后的生物芯片投射出全息界面,淡金色的数据流相互交织,幻化成蒸汽朋克风格的机械键盘。

林深见状,瞳孔瞬间急剧收缩。

他深知,那竟是新伊甸园奠基日的最高级安防代码,本应随着首任执政官的脑死亡而永远封存,无人可解。

当他被迫将手指按在基因识别器上的那一刻,整座观测站仿佛被卷入了一场量子风暴,开始了奇异的量子化进程:墙壁如老旧的照片般迅速褪色,化作一片片马赛克像素;地板则像汹涌的瀑布,流淌着二进制代码;空气中,无数微型屏幕飘浮闪烁。

在这错乱的时空中,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的惊天喷发,竟与2215年金星大气层点燃计划在同一坐标重叠;成吉思汗西征的铁骑,与二十三世纪的纳米战争机械,在量子层面激烈地相互撕咬。

此时,残骸群迅速汇聚,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胎儿轮廓,脐带状的能量导管连接着每具干尸的机械心脏。

林深的植入式芯片不堪重负,突然过载,视网膜上瞬间炸开《万象变爻经》的卦象。

只见乾卦的三条阳爻,正被紫色冰晶一点点地逐根侵蚀。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机械义肢开始反向生长,金属骨骼无情地刺破皮肤,竟慢慢变回了血肉之躯,神经接口处渗出福尔马林溶液刺鼻的气味。这一幕,分明就是医疗舱里,白夜进行基因解锁时的场景重现。

“记忆重构进度89%……”普罗米修斯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次竟用的是林深母亲哼唱闽南语童谣的声纹。

就在这时,联邦特工破门而入的爆裂声与提示音同时炸响。

为首的军官缓缓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布满辐射疤痕的脸。

林深定睛一看,这张脸,竟然与1986年切尔诺贝利事故中父亲的遗容一模一样。

老式盖革计数器那哒哒的声响,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白夜见状,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将血珠奋力弹向胎儿轮廓。

殷红的血滴在真空中迅速分裂,形成斐波那契螺旋,每一颗血珠都仿佛是一面镜子,折射出不同维度的死亡场景

林深被冰晶无情贯穿心脏,在量子云海中化作数据消散,沉入土卫二那散发着诡异光芒的“子宫”……

正在坍缩的量子化空间,发出如同婴儿啼哭般的震波。

林深在面罩的反光中,惊恐地看见自己的面容正逐渐褪去人类特征,皮肤下,机械骨骼的纹路若隐若现,竟与白夜脖颈处的发光神经网络完全一致。

这一发现,终于解释了假林深的来历:原来,联邦早已掌握了克隆与记忆植入技术,那些穿梭在沙暴中的复制体,不过是他们批量生产的观测工具罢了。

“欢迎回家,第114514号观测样本。”普罗米修斯突然切换成电子宠物般的语调。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瞬间,林深透过模糊的视觉传感器看到:联邦特工们的防护服如同蜕皮一般纷纷脱落,露出下方与白夜克隆体别无二致的发光神经束;

而那个由残骸凝聚而成的胎儿,此刻正用四十根机械手指,演奏着月球背面的青铜巨树,奏响这末世的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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