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过半，云梦泽的瘴气在月光下凝成青灰色薄纱。青璃盘踞在龟甲祭坛的裂缝间，蛇尾焦躁地拍打石面，鳞片刮擦声惊起腐木间的夜枭。她能清晰感受到腹中那团鸽子蛋大小的灵气在沸腾，却像被无形锁链禁锢着无法突破。

“沙——“

信子扫过祭坛边缘的龙血蕨，叶片上凝结的夜露突然炸成雾珠。青璃竖瞳骤缩——那些雾珠在半空凝成《乙木化龙诀》的残缺符文，又在落地前消散无形。七日前的月蚀夜，她分明触摸到了突破练气一层的契机，此刻却像困在蛛网中的飞蛾。

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某种节肢动物摩擦甲壳的锐声刺破寂静。

第一回合：铁尾对钢颚

蜈蚣妖从腐叶堆中昂起头颅时，月光正好映出它铁锈色的千足。三丈长的身躯弓成进攻的弧度，口器滴落的毒涎在玄武岩上蚀出蜂窝状孔洞。

“小蛇崽子...“意念波动裹着腥臭扑面而来，“把灵气吐出来，留你全尸。“

青璃蛇躯瞬间绷成弹簧状，獠牙弹出唇外三寸：“想要？自己来拿！“

蜈蚣妖率先发难，尾部如铁鞭横扫。青璃扭身避让的刹那，左侧鳞片突然传来剧痛——那妖物竟在甩尾的瞬间弹出腹足，倒钩刺入她七寸处的软鳞。

『糟了！』

她蛇尾本能地绞住蜈蚣妖第五节躯干，毒牙狠狠咬向关节缝隙。两妖在腐叶堆中翻滚，毒液与鲜血浸透的枯叶腾起紫色烟雾。

蜈蚣妖突然收缩肌肉，被绞住的躯干如泥鳅般滑脱。青璃尚未调整姿态，就见那妖物口器大张，喷出浓稠的紫黑色毒雾。

“咳...！“

她眼前瞬间蒙上血色，鼻腔里充斥着腐尸般的恶臭。更可怕的是，毒雾中竟幻化出无数细小的蜈蚣虚影，顺着鳞片缝隙往血肉里钻。

『不能闭气...灵气运转会停滞...』

青璃发狠咬断半截信子，剧痛让意识短暂清明。飞溅的毒血在雾中划出弧线，所过之处蜈蚣虚影纷纷溃散——原来自己的血能破幻！

蜈蚣妖趁机扑上，毒颚钳住青璃中段蛇躯。她能清晰感觉到毒液在血管里奔涌，却诡异地与自身血液产生共鸣。

『这是...』

被咬处突然传来灼烧感，停滞的灵气团竟开始旋转。青璃在剧痛中狂笑，反口咬住蜈蚣妖第三关节，两颗毒牙深深没入甲壳缝隙。

“松口！你这疯蛇！“意念波动首次染上慌乱。

蜈蚣妖千足突然暴长，如钢针般刺入青璃全身关节。她的蛇躯被钉成扭曲的弓形，毒液如硫酸般腐蚀着内脏。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青璃的视线开始模糊。她听到自己骨骼碎裂的脆响，闻到脏腑被腐蚀的焦臭。恍惚间，幼时目睹族群被秃鹫啄食的场景在识海闪现——那些挣扎的同类，也是这样渐渐冰冷。

『要死了吗...像那些被啄碎的蛇卵...』

蜈蚣妖的毒颚已触及她的心脏，却在最后一刻突然僵住。青璃破碎的丹田深处，某种比毒液更凶暴的东西苏醒了

“喀嚓——“

停滞的灵气团轰然炸开，万千青色光丝从她鳞片缝隙迸射。蜈蚣妖的甲壳在强光中层层剥落，露出下面颤抖的软肉。

『不够...还要更多...』

青璃破碎的蛇口扩张到不可思议的角度，咽喉深处亮起青金色漩涡。恐怖的吸力将蜈蚣妖一寸寸扯向深渊，甲壳崩裂声、足肢断裂声、毒囊爆浆声交织成死亡交响曲。

当最后一片甲壳被吞噬殆尽，云梦泽上空炸响惊雷。青璃残破的蛇躯漂浮在半空，月光透过她新生的透明鳞片，在地上投出龙形暗影。

『原来灵气不是修的...』

她舔舐着獠牙上的残血，感受着经脉间奔涌的狂暴能量。腹中那团青玉色炁种表面布满裂纹，像某种被封印的凶兽即将破壳。

“练气一层...这就是掠夺的力量...“

蛇尾轻挥，三丈外的古树应声炸成木屑。那些木屑尚未落地，就被新生鳞片上的锯齿状纹路吸成粉末。

月光下，青璃望着爪间跳动的灵气怔忡。那团青金色光晕中，隐约浮动着蜈蚣妖扭曲的虚影。更可怕的是，她重生出的每片鳞甲内侧都生着细密的锯齿纹——当灵气流过时，这些纹路会像活物般开合蠕动。

『你吃了我...我也成了你...』

蜈蚣妖的残念突然在识海炸响。青璃惊恐地发现，自己运转灵气时竟会不自觉地摆动千足，仿佛那妖物的本能已融入血脉。

远处传来更多节肢动物的摩擦声，但这次，她竖瞳中燃起的不再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