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

“啊啊啊！是鬼……鬼啊，快跑，快跑！”

看见她的模样，原本愣在原地的那些小弟们吼叫着离开了，车里的人瞬间只剩下我、菲菲和修略三个，对了，还有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

那女人像是陷入了死循环一般，坐在原地喃喃自语着，她双眼流下了血水，直勾勾的瞪着修略。

修略站起身，蹲在那女人的面前。

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她长得可怕，我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悠悠的飘到了修略的身后，这回儿菲菲没有阻止我，她好像也觉得这女人不会对我们构成什么威胁，也跟着我缓缓的向车的前端走了过来。

空荡荡的车内，只有那女人支支吾吾的哭泣声……

“差不多就够了……”修略语气生硬，不带一丝感情，“我已经给你机会去责罚那男人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谈谈关于你这力量的事了？”

“给我机会……”

那女人脸上满是血迹，抬起的脸庞一点儿也没有楚楚可怜的感觉，倒是差点把我吓了一跳。

“你这叫什么机会，你应该让我杀了他！你没看见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吗？！要不是他，我又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样？要不是他，那个男孩也不会因为帮忙而……”

她原本的嘶吼渐渐的变成了呜咽，好像是在哭泣自己的命运不幸，又好像在为那个他的死而感到愧疚。

我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那女人，排除她变成鬼之后的可憎模样，她原先应该也是个美人，只是不巧来到了这里，更不巧的坐上了那班车，遇上了恶人。而她嘴里的男孩也是……缘分大抵就是这样一种奇妙的事情，可以将原本的英雄救美，比翼成双，生生的扭曲成含冤而死，生死相离。

“我的职责是抓鬼，不是杀人。我在他们的面前放过你，只是感觉到了你的冤屈，但这不代表你有权利杀了他们。你知道这样做，你又会变成什么吗？！”

“我会变成什么有什么重要的？我要他们死，我要他们生不如死，我要他们尝一尝当初我的绝望！”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锐利了起来，我注意到修略手上已经有所动作了，而在我对面坐着的菲菲也摆出了一副要出手的姿态。

我飘到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提了起来，我不知道自己那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但提起她，却像是拿起一张纸一般轻薄。

“你想知道你变成什么样了吗？”我冷冷地说着，伸手摸向了车窗。

自她大叫之后，车外的浓雾什么的天气早就化开了，要不是车还停在原来的地方，怕是我们这两个不能见阳光的家伙早就被烈焰灼烧殆尽了，尽管现在的天并没有那么炎热了。

我的手掌刚碰上车窗，车窗上就迅速的结上了一层冰，透过这层薄薄的冰，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反射着我们的模样。

她缓缓抬头，看见自己的样子，凄声厉吼。

“不，不会的，我怎么……我怎么会……”

“你已经是厉鬼了，只是你的怨念够深，这才保留了部分的思想不被你自己的力量所吞噬。”修略缓缓的走到了我们的身后，我注意到他瞥了一眼镜子中的我，我连忙扭过头去假装没有看到。

“我，变成厉鬼了吗？真是讽刺……”

她好像是接受了这一切，瘫坐在地上，缓缓的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我们……

原来，她是因为受了这几个男人的迫害而抛尸在了坟头山上，化为了冤魂。原本她只是一个怨念极深的亡魂，能活动的地点也只有坟头山那一片地方，一旦离了坟头山，她就有可能会魂飞魄散。

但坟头山上好像有什么力量，她在山头上待得越久，越觉得自己得到了一股力量，觉得自己在一点点的变强大。不久之后，当她再次尝试离开坟头山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离开坟头山了，可她还是不能走的太远。

复仇心切的她又怎么等的下去？

她用尽了各种方法，对来来往往的施了多种法术，这才将这几个混蛋又骗到了这里，在她上车的一瞬间开始，车上所有看着她的人都已经中了她施下的幻术。

难怪那时候修略紧紧闭着双眼，合着他早就猜到了！

知道还不说，真是个尽职敬业的好道士，装神秘，我悄悄扫了一眼修略，用眼神朝他飞了几把小刀子，不过这家伙好像在想什么别的事，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眼神。

“……至于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这下可以放我走了吗？道士先生。”她刚说完一把抓住了我的脖子，看着她那双纤细的手化为枯骨般的利爪架在我的脖子上，我的心不由一沉。

“你要做什么？”

修略的神情看上去很平静，仿佛一开始就知道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一般，但我熟悉他，从他的眼神里，我能看出一丝丝的担忧之色。

“我要做什么？！”她的利爪稍稍往回一勾。

我呲了呲牙，这女人真狠，早知道刚才就应该把她直接给冻起来，我心里暗叹自己的善良，手下刚想有什么动作，却很快被她给发现了：“别乱动。哼！我要去杀了那几个男人，用他们的阳气做自己的养分，我要重新变得漂亮起来。我还要杀光那些和他们一样的臭男人，让他们为自己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不！这就是我能决定的！这才是我真正应该做的，而不是在这里听你的胡言乱语！”她指了指修略，掐着我脖子的手更紧了一些，“你们最好都不要动，只要我愿意，她的命随时随地都会被我撕成碎片。”

那你还是不要愿意比较好，我心里暗自腹诽着，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勉强在她的手下好过一些。

真是最毒妇人心，我又没招惹你，你干什么要撕碎我？难道成了厉鬼之后，除了杀人就没有任何别的思想了吗？

我当时并不知道，厉鬼之所以是厉鬼，正是因为那份他人不可及的情感，相比普通鬼魂来说，可能厉鬼……才更加接近人性一些。

“既然这样，你也就没有留在这世上的理由了。”

我看见修略说完掏出他那个一直挂在腰间的小葫芦，我记得，他曾经将这个葫芦对着我过，真是没想到才没过几天，同样的情景竟然又一次的上演了，只是这回儿，他要收的鬼，不是我。

“难道我之前有过吗？”

她的声音凄凉悲戚带着一丝丝的哀怨，要不是我被她的利爪威胁着，我想她这话可能会打动我，但她已经没有可能了……

在修略念开咒法的那一瞬间起，她已经没有抵抗的权利了。

只是我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我没有被收进去呢？

我也是鬼魂啊，难道那个葫芦还有鉴别厉鬼和普通鬼魂的区别？那这可是神器啊，不知道能卖几个钱……

思索之间，我的眼神不由的多看了几眼那个小葫芦。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眼神，修略迅速的将自己的葫芦收了起来，宝贝的跟什么一样。

嘁！不就是个破葫芦嘛……

“所以我们现在还在车站？”菲菲表情渐渐松弛了下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对。”修略点了点头，眼神飘向了远处，他看的方向，正是坟头山所在的地方。

果然很令人在意……坟头山……

十分钟之后，我们到了地方。

坟头山，名如其地，是专门埋葬亡者的地方，这里除了成堆的墓碑之外，没有任何别的东西。

站在那些东西的周围，我浑身发毛，幸亏我现在什么也感觉不到，不然，我定会被这里的阴冷吹的汗毛直立。

“好阴冷的地方，这种地方确定没有脏东西？”菲菲躲在修略的身后，表现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她今天穿的衣服也不多，修略也是，毕竟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这坟头山竟然如此阴冷萧瑟。

当地人都说，这里从没闹过鬼，只是一个普通的坟地，没有什么稀奇的。

可那个坟地没传过什么捕风捉影的谣言？

什么都没有，恰恰显得这里更为蹊跷。

“小心点，这里不简单。”

修略说着，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菲菲紧贴着他，我见状只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静静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菲菲粘着修略，我心头就有些憋闷和不爽。可我又没对那个油嘴滑舌的道士有什么兴趣，且不说我是已婚人士，成了鬼的我，无论是哪种感情都是妄谈，何况……对方还是个捉鬼的道士？

我不敢继续想下去，在风中抖了抖身子，飘在他们的身后。

“是外来人……”

“外人……”

“看上去很美味呢……”

“美味呢……”

“要不要把他们也吃了呢……”

“吃了吧……”

我好像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但听的不确切，说不清是呼啸的风声，还是说话声，很细小很轻，就像是很多人之间的耳语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