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李逐原只想这么问，但是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人能问答他的问题。

面前这个身着闪耀金属光泽鳞片，斑驳的头上长着两只鹿角的生物……怎么与中华民族的图腾那么相似？

龙！

一只龙！

这种生物怎么可能存在，李逐原否定着，但紧接着就哑然失笑，他连穿越都经历了，就算存在龙又有什么大不了？

这种古生物的出现是偶然吗？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遇到一头龙——沉睡的龙，这是否与他的穿越有关系？

也就在他发呆的时候，那只龙的眼皮分明颤动了一下，就好像一个睡梦中的人随时都会醒来一般。

他的心随之一颤，面对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他害怕了。

他转身想要逃走，但颤动的身躯却是被一个低沉的声音叫住。

“站住。”

这里除了李逐原……便只有那头龙了，如果这个声音不是龙，那除非是鬼魂！

李逐原缓缓转过身，对上了那双铜铃般的眼睛。

龙醒了。

它缓缓抬起身体，眼睛盯着李逐原不放，好像要在他身上找出什么东西一般。

“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它问。

尽管对它来说是轻描淡写，但是对于李逐原来说却是惊涛骇浪！

果然，果然这个家伙与穿越有关！

“我不是，你是什么？”李逐原反问。

“龙，守护传送阵的苍龙。”它回答，答案并不出乎李逐原的意料，至于传送阵，他猜测是害他来到这里的元凶。

“你把我送到这里？！”李逐原喝问。

“不是，那是个意外。后来我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人送回去了，没想到还漏了你。”龙摇摇头，似乎露出了遗憾的目光。

面对李逐原愤怒的目光，他低下了头颅，终于说了一句：“对不起。”

“哼。”李逐原冷哼，没有说话。

“我现在送你回去吧。”龙说着，身体动了起来。

“等等！”李逐原伸手作了个停止的动作，他突然犹豫了。

五年，他在这里已经五年了，要知道，这可是他活过的生命几乎五分之一的数目！

他没想到，自己有机会回去，更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如此快而且出人意料！

他想念自己的亲人没错，想念自己的战友没错。但是这里的一切呢？

他的北原军，照顾他的婆婆，还有……楚楚。

如果他就这么回去，真的就是他的心愿吗？

“怎么了，多回味一下？”龙似乎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回味吗？

不，李逐原否定了这个观点，如果是五年前，他会毫不犹豫、毫不犹豫、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去。

但是现在，他犹豫了。

“我可以带人一起……”李逐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残忍的打断。

“不可以！”龙斩钉截铁。

“那我不回去了。”李逐原摇摇头，他舍弃不下。

龙挑起粗大的眉毛，露出了一个怪异的表情，它问道：“你以为我是让你选吗？不，我已经为你选择了！”

“你必须回去！”

“因为你出现在这里有违天道，所以你必须回去！”

“别问我为什么，我为守护天道稳定而生，这是我的职责！”龙振振有词。

“那你当初为什么将我送到这里？”李逐原质问。

“那是意外，所以我在补救，我也道歉了，所以你必须回去！”龙甩动尾巴，激起大片雪尘。

“抱歉，一个道歉并不能解决一切。”李逐原摇头。

“那我也抱歉，你别无选择。”

龙威渐渐升腾而起，但除了威严，不具有本该有的压迫性。

李逐原身上也慢慢涌现出这种威压，他是人类的将领，是“人杀”的降临者，拥有着独一无二的戾气，来自于士兵的拥戴还有敌人的诅咒。

所以某种意义上，他是拥有神格的——被大量人崇拜的神格。

这种气息让龙有些犹豫。

“将军，怎么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李逐原的背后响起。

楚楚出现在不远处，她终于看到了龙，眼中露出了惊异的色彩。

“你的眼睛里，有宠溺的色彩。”龙低语。

刚刚那个女孩说话的一瞬间，它就从李逐原的眼睛当中捕捉到了不同的地方。

“我不是让你别出来吗？快跑！”李逐原惊叫。

“是她吗？”龙的话语到达李逐原耳边的瞬间，一根尖利的尾刺已经刺穿了那具娇弱的身体。

她脸上的微笑凝固了，但是看到扑过来的李逐原，她又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

“怎么样，现在肯回去了吧？”龙看着李逐原，脸上似乎带着一丝笑意，它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因为有些人类反抗天道不就是因为牵挂吗？那么只要让牵挂消失就好了吧。

对它来说，这是件大好事，不仅能够维护天道，还能顺便让人去除牵挂。它以前曾经听过，牵挂让人变弱，它这样可是在帮这个人！

对，毕竟它只是一只守护了传送阵千万年的龙。

“你怎么了？”龙不解，它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抱着一具尸体，陷入了无声的状态。

“喂喂，就算是尸体也不能带到未来去哦！”看到李逐原将尸体绑在自己身上，龙出声提醒。

李逐原愣了一下，解开绳子，将楚楚放在地上。不知为何，她的脸还是红扑扑的，一如当初他们见面的时候。

他笑了。

还记得他们成亲的那一天，满堂只有一个婆婆为他们做见证。

还记得他第一次被军队排挤的那天，楚楚鼓着腮帮子跟那几个士兵吵架，最后把自己给弄哭了。

后来李逐原当上了将领。

“将军，你要去战场了吗？”出征前，楚楚问。

“不准跟着。”李逐原摆摆手，似乎已经知道了楚楚接下来要说什么。

“为什么？”

“太瘦了，当不了兵。”

……

于是几天后，楚楚拖着因为训练格斗肿胀的双手还有浑身是伤的身躯跟李逐原说：“我要去给你当卫兵！”

有时候，失去就是这么简单。

李逐原抬头，问：“你是永生的吧？”

龙点头。

“那就来体验一下死亡吧。”李逐原依旧那么冷静，与平日里在指挥所的他无二。

他拔剑，毫不畏惧地朝着那只庞然大物走过去。

龙试探性地甩尾，因为面前的人类在他看来有些恐怖。

但是结果出乎意料，只是轻轻一下，它就扫倒了李逐原。

是的，它是一只龙，力量是压倒性的。李逐原虽然气息恐怖，但他终究无法突破人类的桎梏。

也就是说，徒有虚表罢了。

龙分明意识到这一点，它看着爬起身继续走来的人类，眼睛里闪烁出兴奋的光芒。

它再次轻轻一扫，将那个人类再度扫到在地。

这一次，它真的笑出了声音，实在是很有趣——这样戏耍一个人类。

一次、两次……十次、二十次。

这个人类似乎不知疲倦。

龙烦躁了，这一次它用上了一些力气，将李逐原扫出去数百米。

“回去吧，不跟你玩了。”龙摇摇头。

李逐原，是在等待什么吗？

不，他真的尽力了，他用尽每一丝力气在冲锋，每一步都是为了杀掉它。

但是他太弱了。

看到李逐原再次走过来，龙后退了一些，不耐烦的说道：“我让你在这待着，不让你回原来的时代好吧，你快走吧，好烦！”

让我在这待着？李逐原愣住了，紧接着，就变成了愤怒。

他第一次如此失态，如此丧失理智，如此发狂！

这只龙口口声声要守护的天道，原来不过如此吗？

寒冷。

绝望。

愤怒。

疯狂。

急剧加快的呼吸无法掩盖他心底的寒冷，他再次冲了上去。

“噗。”

像是气球被扎破的声音，他的身体被被刺穿。

他吐出一口鲜血，但是双手紧紧抱住了龙的尾巴。

“我要杀了你。”他呓语，眼睛慢慢失去神采。

“杀了你！”他挥舞着手臂，将手中那把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军用匕首刺入龙的身体。

龙吃痛，甩开了李逐原残破的身体。

“我要杀了你。”

李逐原站起来，鲜血喷涌，将雪地完全染红。

他不管代价，只要能够杀掉这条龙，他不管一切代价。

“复仇，其实有什么意义呢？”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天空中响起。

“失去的都已经失去了。”一个青年出现在空中，他摇着脑袋。

“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青年突然出现在李逐原的身边。

他的瞳孔是邪异的紫色，伴随着丝丝光点飘洒。

“你……”李逐原沙哑的嗓子说不出话。

“来吧，如果你想，那就杀了它。”青年手上出现一把紫色的长弓，他把弓递给了李逐原。

这把弓代表着力量，也代表着紫罗王。

它叫作紫苑。

天下没有它的箭矢，但是又无物不可以做它的箭矢。

李逐原拉动了弓弦，无数风雪都在此刻汇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