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里人来人往，宾满座。

东风走了一圈，坐下片刻，嚼了一嘴瓜子壳，起身又走了。

再度回来的时候，一旁的桌子也坐满了人，她小心地坐下，与夫人对换了神色，坐下不语。

林识意低头品茶，看着茶杯中旋转的叶子，隔壁桌的人说话了。

“你说真他妈是怪事啊。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布置这一手呢。”

林识意抬眸，东风也瞥了眼，隔壁是四个男人，穿着长袍。

文人喜欢穿长袍，不干活，风度翩翩。干活的汉子亦或武人，都喜欢穿短袍，干活行走都图个方便。

隔壁桌便是前者。

方才说话的是一年轻人，接着，一老者回话：“能耐多的人多了去，但这么不动声色的只有一个地方的人。”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手指沾染了水，写下了三字。

东风看不见，干着急，林识意给她倒杯水，站起身，顺势一扫，接着坐下，道：“喝茶。”

林识意心里有数了。

年轻的文人眉头紧皱，“这不敢吧。再大也是朝廷的，怎么敢干呢。”

老者呸了一声，“年轻人啊，你什么都不懂。这么大的事情，得到多少人来干。我听说此地……”

他一面说一面点了点桌上刚刚写过字的地方，“此地暗探无数，就连你家说不定有他们的人。互相不认识，都有人来管理。你说是不是只手通天？”

其余三人皆哑口无言，林识意轻咳一声，“东风，揍他。”

妖言惑众。

很快，东风站起来，扑过去，揪住对方的衣领，“找打。”

一拳头下去，其余三人跑开了。

同时，其他人见状也远远地避开，留下了中间一块空地，东风冷呵一声：“胡言乱语，丢入锦衣卫，有你好受的。”

“姑娘、姑娘，饶命啊。再也不敢胡说了、再也不敢了。”对方黑着眼睛讨饶。

林识意开口：“送入锦衣卫。”

杀鸡儆猴，若不然这等消息传开，锦衣卫内不知要死多少人。

东风颔首，提着对方衣领，大步朝前走。

林识意招呼跑堂走来，“结账，那桌也算我们的。”

跑堂的吓得浑身发抖，支支吾吾报了一个数字，林识意付了钱，缓步离开。

经此一闹，茶楼里的人都跑了。

林识意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回府。东风则去锦衣卫。

时辰也不早了，日头西斜，回府的时候，赵春月也从外面回来，两人恰好一道进门。

“阿意去哪里了？”

“铺子里走走。”

“我知道了。”赵春月颔首。

林识意顿步：“您这是从哪里回来的？”

赵春月：“打牌的。”

两人对视一眼，赵春月笑了起来，“回头带您去玩儿？”

“好，得空啊。”林识意笑了笑，赵春月无夫无子，跟了陆序，日子也舒服。

两人在甬道上分开，林识意回院子。

回来不久后，东风便回来了。

“夫人，送进去了，一顿板子给他，保管他什么都不敢说了。”

林识意给她倒了杯水，“锦衣卫可查了？”

“头儿回来了。我看到头儿，没去成江南。”

林识意：“……”怎么还走不掉呢。

她也没多问，东风自顾自说：“头儿与我解释说，云安公主跟着他，他就回来了。”

“果然拜她所赐。陛下就放过了？”林识意不信。

东风说：“我怀疑是去不成了，头儿去，云安公主偷偷跟着去，万一路上出事，或者干柴烈火，陛下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干柴烈火？你从哪里听来的话？”林识意震惊，这等露骨的话也敢说了？

东风不以为然：“我去的时候，听人说的。”

“罢了，你回去休息，我已将带回来的菜给她们分了。”林识意扶额，东风如此单纯，说不出这些话的。

东风欢天喜地地退下去了。

天色一黑，陆序就回来了，换了一身黑色箭袖宽袍，袖口边滚金线，灯火下闪闪发光。

这么一身骚气，让林识意不得不抬头看过去，“谁给你做了新衣裳？”

如今陆家是她来管，她今日没有给陆序做新衣裳。

她凝神看了过去，“云平给你做的？”

陆序：“……”

“不是。你想多了，这是赵明的衣裳，回头还给他。”陆序否认，“我穿云平的衣裳做什么呢，别乱想，听说你今日出门了。可买了些什么东西？”

“没有。”林识意摇首，细细打量陆序，发觉陆序的表情不对劲。

陆序不善说谎的，说谎后总是会找言语来掩盖，她不是第一回上街，犯得着回来问吗？

林识意提高警惕，将陆序这身新衣裳打量一眼，冷冷地笑了：“云平给你做的，穿着就穿着，我又不会吃醋。”

“真的？”陆序上当了，“云平让人送来的，刚好我衣裳染了血，怕你害怕，我就换了。”

林识意冷冷道；“一座宅子就换这么一件衣裳，你还沾沾自喜？”

陆序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你说过不吃醋的。”

“我没说不生气。”

“林识意，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故意套我话。”

“你自己承认的，关我什么事，出去！”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婢女们吓得心口一跳，纷纷不敢抬头，恨不得看不到门口站立的指挥使。

南风见状，脚底抹油，偷偷跑了。

陆序指着门口，想说什么狠话，到了嘴边又不敢说。罢了，她都敢提和离，也没什么不敢做的事情。

他转身走了。

走到院子门口，左右一想，这是我的院子，我为何要走？

他又折转回去，抬手敲门，“林识意，这是我的院子。你好歹分我一张床啊。”

林识意站在门后，冷嘲热讽：“要床做什么，你有衣裳穿便足够了。”

“林识意、你真狠毒。”陆序奋力敲门，“就一件衣裳而已，我烧了成不成。”

门突然打开，眼前豁然一亮，林识意挑眉，悠悠看着他：“烧呀，烧给我看看，舍得吗？这可是你心上人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我、烧就烧，别这么看着我。”陆序莫名心虚。

林识意讥讽：“舍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