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中秋
第38章 中秋
祝泽宁说完宋亭舟才想通了关窍,这会祝家的马车已经驶过了那群人。
祝泽宁一家子的商人,除了大伯各个都闯出了一番天地,这种事听到耳朵里的不少,他打趣着说:“这回冯兄若是榜上有名,他家只怕会多上几个美娇娘了。”
宋亭舟拧眉,“他有发妻。”
祝泽宁噗嗤一声乐了,“哈哈哈,没想到宋兄如此守本。”
他们两人成长轨迹截然不同,便是祝泽宁的父亲爱重他母亲,家里也是有一房姨娘的。
他大伯二伯四叔,妾室通房众多,周围但凡是家中有些钱财地位,从未听过谁是守着一房老婆过一生的。
宋亭舟默然,禹国那么多案例中,最乱的便是后宅的人命官司,在主母权利如此之大的情况下,妾室还能将命案折腾到明面上的,没有一个是善茬子。
更有许多妻子早逝扶妾室上位的,亡妻子女不顾家族名声也要报官的……
种种许多,纷纭复杂。
宋亭舟想到还在家中等他的孟晚,脸上神情柔和一瞬,他与晚儿之间,再不会有旁人。
“晚哥儿,刚才我出去看见木匠铺家夫郎了,他说咱家的橱柜桌椅都已经打好,问你哪天送到新房去。”常金花从外面买菜回来问孟晚话。
孟晚撂下笔从书桌旁站起来,“我现在就出去一趟,办完事就拿着新房的钥匙过去,通知他们送货。”
常金花从菜篮子里头往外掏菜,“那你别自己跑,让碧云跟着你去。”
狗儿从一旁打水洗衣,应了句,“欸,我陪着夫郎。”
他被孟晚买下,交代了自己家世,原来狗儿这个名字是牙子随口取得。
做为罪臣家眷,他以前的名字是不能用的,孟晚便重新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碧云。
碧云来了几日,发觉宋家虽然是普通百姓家,杂事多,做活的人少,但婆媳和睦,借住的春芳嫂子人也好着,大家看他年龄小并不是一味的让他干活,反而多有关照。
他心中庆幸,便也知道争着干活,不会做的就学着做,倒也勤恳规矩。
孟晚拿上钥匙带着他出门,先去了趟驿站。
“宋夫郎今天来的晚啊,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可惜还是没有奉天传来的信件。”
孟晚心里不免失望,“那我明天再来看看。”
宋亭舟离开昌平已有半月,信件迟迟未至,孟晚心中不安,近来日日到驿站询问,搞得人家都认识他了。
拿着钥匙往外走,碧云在身后提醒道:“夫郎,咱们不是要先去木匠家里吗?那个方向不对吧。”
孟晚扶额道:“对对对,差点给忘了,先去木匠铺。”
“宋夫郎!奉天来信件了。”驿站的驿卒从后头喊他。
孟晚猛地回头跑回驿站,碧云在后头追他,“夫郎,您别急,等等我啊!”
孟晚收了信,在路上便迫不及待的拆开,原来宋亭舟是初十到了奉天后才往家里寄的信,到今天刚好五天,驿使在路上并无耽搁,是正常的行驶速度,是孟晚关心则乱了。
将信件大概的看了一遍,孟晚心情豁然开朗,安全到达了奉天,城中一切又有祝家帮着安顿,接下来宋亭舟应该能安心备考了。
孟晚唇角上翘,“碧云,走,咱们去木匠家里。”
跟木匠知会了声可以送货了,孟晚带着碧云先去新家开门等着他们。
碧云是头次来,不免好奇的多看几眼,孟晚心情好,笑着对他说:“咱家人口不多,到时候给你单独留出来一间。”
“谢谢夫郎,我都可以的。”碧云羞涩的说。
孟晚同他说着话,冷不丁门口探出个头来,是位三十多岁的夫郎,孕痣在脸上浅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穿了身棕褐色的衣裙,手上拎着一包糕点。
他带着碧云迎上去,“不知您找谁?”
那夫郎看见孟晚温和的笑了笑,“我家就住隔壁,夫家姓江,只是听说这家院子卖了出去,又久不见人,今日听到动静好奇过来看看罢了。”
孟晚见他神色柔和,气质温婉,也不禁软下声音同他交谈,“江夫郎见谅,家里缺东少西的还没添置齐全,所以并未正式搬家,若是哪日搬了,定会和家中长辈一一拜访四邻。”
江夫郎递上手里的纸包,微笑着说:“若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话,左右我闲在家里也无事,这是我自己做的米糕,不值什么钱,还请不要嫌弃。”
孟晚接过糕点,面色诚恳的道谢:“不敢不敢,家母正喜欢这类米糕,还要多谢江夫郎了。”
人家知书懂礼,若是不接未免太过拘泥,且看这夫郎穿的料子虽然不张扬,但眼见着是缎面的料子,上头还印着提花,这种提花缎布起码要二两银子一匹。
头戴的也不是普通人戴的银簪,而是金制的牡丹花钗,上头还嵌着宝珠。
孟晚送走他后感慨,果然不愧是住在城南的,哪怕不是如祝家那般的中心区域,也都是有钱人。
他家新房什么都缺,订的大件小件也多,如今先做好送过来的便都是大件。
正房堂屋里的八仙方桌、四把椅子和供桌。
旁边立着一架亮格柜,下面是柜子,中层两个抽屉,上面是全敞的架子。
这东西算是堂屋里最贵的家具了,一架便值八两银子,用作装饰撑门面的。
接着是卧室,依旧以炕为主,没办法,昌平这地方冬天又干又冷,哪怕是祝家这种富商,该睡炕也得睡炕。
常金花的东屋除了炕外,还摆了两组对开的衣柜,两个上开的箱柜。
府城的箱柜做的可比乡下小巧精致的多,放在床头也可当作床头柜。
当时在三泉村宋家是没有衣柜的,只有几口又大又蠢的箱柜,放粮食放衣裳,什么都放。
然后就是西屋孟晚和宋亭舟的卧室,早在前些时日孟晚就找人将西耳房外头的门给砌上砖封死了,他们卧室与耳房间开了道门。
如今家具进场,将里头放了条又长又宽的书桌,北、西两面各自靠墙放了满墙的书架,如此这间耳房就变做他与宋亭舟的书房了。
他俩的卧室里同样也是两组对开的衣柜和两个箱柜。
雪生住的门房也给他放了一组衣柜和一个箱柜,当时定制家具的时候碧云还没来,所以便没他的份,不过孟晚刚才已经和木匠说过了,让他再添一组衣柜箱柜,到时候放到东屋旁边的耳房里,碧云就住那屋。
东厢充作厨房,里头摆了两个橱柜和案桌,灶台砌了两大一小,铁锅还没买。
孟晚是想将家里一切都布置好,等宋亭舟回昌平了直接搬家。
家具都布置好了,孟晚盘算着还缺少的东西,碧云检查好门窗挨个屋锁上了门,最后才是前头的院门。
两人出去时恰巧碰见刚才打过招呼的江夫郎,他与夫君不知从何处归来,脸上似有愁绪。
孟晚带着碧云回家,正好迎面与他们走了个碰头。
“江夫郎,好巧,我正要回家去了。”
江夫郎先同丈夫解释了孟晚新邻居的身份,脸上又关切的同孟晚说:“天色不早了,那你路上小心。”
孟晚带着碧云告辞,碧云突然说了句,江夫郎同他夫君的关系真好。
已至不惑之年,却还同夫郎手拉着手在路上走,令人钦羡。
他们回家的时候刚进院子口便闻到了肉香,不光他家,整条巷子家家户户都做着好饭好菜。
“娘,我们回来了。”
常金花闻言将手边上切好洗净的青菜往锅里倒,“怎么回来的这般晚,菜我怕凉了都没敢提前炒。”
灶房里的橱柜上放着两道凉菜,碧云洗完手先将凉菜端到院里的石桌上。
配菜都切好备在盘子里,小铁锅炖着鱼,大铁锅从下午开始就炖上了猪肘子和排骨,满满的一锅。
火炉子上也飘着香,孟晚拿帕子包着瓦罐的盖子,掀开来看,是一锅奶白色的鸡汤,上头还飘着金黄的油花,只是味道有些古怪,香气中带着股酸苦。
孟晚将瓦罐的盖子盖回去,捏着鼻子对常金花说:“娘,这鸡汤里的鸡好像中毒了。”
常金花呵斥他,“胡说八道,什么中毒?那是草药的味。”
她将锅铲交给卢春芳,碧云又替了卢春芳烧柴的活。
常金花拿着麻布出来,垫在瓦罐耳上,将炖鸡的瓦罐从火炉上端了下来。
“你近日饭食用的那么少,人又没精打采的,我便去同善堂问了郎中,郎中说这是肝郁脾虚,让我开了草药给你食补,往后咱家三天两头便炖上一回鸡。”
三天两头吃怪味鸡啊?
那胃口岂不是更不好了!
“娘,我是惦记夫君才会如此,不用什么药补。对了,我刚才在驿站等到了他的家书,说是一路太平,初十就到了奉天了。祝家长辈给租了大房子,他与另一位同窗在里头借住,一切顺利。”
听到儿子的消息,常金花也是欣喜,她双手合十祷告上苍,“真是老天保佑,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但回过头来又说:“但鸡汤你还是要喝的。”
孟晚眼睛一闭,“行,我喝!”
“喝什么啊?”
黄挣拎着两包月饼和一包果脯进来,笑着同常金花和孟晚打招呼,“宋婶,大嫂。”
常金花忙招呼他,“你大嫂要喝鸡汤,我一会儿就给他盛,快进来坐下,怎么还拿了东西?下次不许带了,婶儿这里啥都不缺。”
黄挣将果脯放在桌上,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值什么钱的。”
孟晚直接将果脯先拆了,里头是杏干,他捏起一片吃了,“挺好,我爱吃。”
黄挣喜笑颜开,忙道:“那我下次来再买。”
孟晚叫他先入座,“你在朱笺书肆做活怎么样,没被人欺负吧?”
黄挣摇摇头,“没有,朱笺书肆虽然没有宝晋斋的规模那么大,但在府城也算二流书肆了,最重要的是我们东家人好面软,平时对我们极为和善,今日中秋节还每人都给发了五十文的赏钱!”
“那很不错。”孟晚见他过得确实不错,身上的精神气都不一样了。
黄挣又说:“对了大嫂,有件事我想问你。”
孟晚接了常金花端过来的菜,将其放在石桌上,随口道了句:“你说。”
黄挣扭扭捏捏的说:“人妖情长能不能……”
孟晚回过头,“你告诉你们东家,我是清宵居士了?”
黄挣忙解释道:“不不不,我没说!”
“但是我们东家也一直想……一直想……”
孟晚接了他的话,“朱笺书肆也想分一杯羹啊?好啊。”
黄挣猛地站起来,“真的吗大嫂!”
朱笺书肆的东家一直想跟风卖这套书,但上头有三大书肆打压,底下的小贩还敢铤而走险私自买卖盗版,他们这样有头有脸的书肆被压的根本不敢动作。
若是能请到清宵居士,搭上了关系,哪怕这本书朱笺书肆分不到羹,那下本总该能喝到些肉汤吧?
他的心思店里的人都知道,黄挣在坊里做学徒起码十年才能出头,想在东家面前露脸,就只能过来求求孟晚试试,没想到孟晚竟然一口答应了!
孟晚又起身接了一道菜过来,“你先别急,我也不是直接同意的意思,只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他摸着光滑的下巴思索片刻道:“等到金秋十月吧,时机成熟后我会叫人去找你,你回去先别声张,只管等着就是了。”
虽然不明白孟晚话里的意思,但黄挣一向是信任他的,忙不迭的点头,“成,我等着大嫂消息。”
常金花炒好了菜,招呼大家吃饭,碧云端着一大盆米饭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入座。
“坐啊小哥儿,愣着干什么。”常金花叫他。
碧云放下饭后诺诺的说:“我去灶房吃就好。”平日里他是和主家一起上桌的,但今日来了外客,他坐下怕是不好。
孟晚抬头对他说:“黄挣不是外人,坐下一起吃吧。”
“啊?是,夫郎。”常金花的劝说到底不如孟晚一句话好使。
一桌子的好菜香气扑鼻,黄挣在书肆里吃的饭食简直同宋家没法比较,他吃的头也不抬嘴泛油光。
宋家如今的日子好过,三五日便做回大肉,常金花饭量小,怕他们谁放不开,便盯着给小辈们夹菜。
孟晚今日收到宋亭舟的信也安心许多,胃口大开连吃了两碗米饭又喝了碗鸡汤。
常金花自认都是鸡汤的功劳,便说明日还给他炖,孟晚只好一脸无奈的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