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白凤凰顿时恍然大悟，接着道：“也就是说，那些古代的活死人，其实都是吃了那水妖的鱼卵，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陈四象点头：“毫无疑问，正是如此。”

白凤凰又道：“照此说法，千年来此地至少被淹了数次，被活埋的生民何止十万，若是他们都吃了鱼卵，又该当生出多少大鱼？”

陈四象想了想，说道：“账不能这么算。都说天道无常，其实也不尽然，荀子便说天道有常。我个人认为，天道既非无常，也非有常，而是平衡的，有常无常，须视情况而定。”

“在这种平衡法则之下，万物自有一套生存机制。”

“那巨鱼呵气成风，吐气为云，又长得如此巨大，实为天生异种。这种存在，本就已经打破了天道平衡，如果还特能繁衍，岂不早就乱套了，哪里还轮得到人类主宰这个世界？”

“所以我猜测，那巨鱼的繁衍成功率极低，纵使它千年来吞了这么多人，制成了数以十万计的寄生体，也没能孵化出一个后代。”

听了这番阐释，白凤凰不禁大点其头，心下暗暗叹服。

其时，水位已涨到金顶宝盖之下，四下里一片汪洋，穹顶上十数道洪流仍旧不断注入，整个场景便似是回到了大洪水灭世时期。

“哗哗哗……”

突然，水面激起无数浪涛，随即冒出一颗颗脑袋。凝目细看，个个青面獠牙，双目血红，正是满清遗老会那些吃了鱼卵的爪牙。

它们闻着活气而来，不知是自我的本能，还是受那黄河水妖的驱使。总而言之，它们只有一个目的，要为体内的鱼卵积存营养。

而富含生机的活人，显然就是它们所需的大补之物。

“僵……僵尸……救命啊……”

恰在此时，被吓晕的路建设终于醒转过来，可这哥们儿运气不怎么好，一醒来就碰到活死人从水中爬出，有一个正好朝他扑来。

眼见陆建设就要被扑中，斜刺里突然横过来一条铜鞭，那铜鞭四棱七节，鞭身镌刻有道家镇尸伏魔咒，一架一砸，便将那活死人打得生气全无，软趴趴掉进河水中。这一出，自然是白凤凰的手笔。

而她手里的铜鞭，正是“赛狸猫”杨方传下的打神鞭。

这打神鞭，原名叫做打尸鞭，重三十六斤，为道家无上法器，因为打尸之名不太好听，遂改名为打神，乃是“金算盘”从某代张天师墓中盗出传于杨方，杨方又传于赵保义，赵保义再传于白凤凰。

此鞭之上镌刻的镇尸伏魔咒，乃是道家正宗密咒，降妖伏魔，无往不利，对僵尸更是有着极大克制效果，哪怕是千年的老粽子，被此鞭打上一下，一身尸气也会顷刻荡然无存。眼下这些活死人，虽然不死不活不人不鬼，但仍会被此鞭克制，几乎是磕着即死，碰着就亡。

“凤凰，你……”

危急关头被白凤凰救下，陆建设顿时感动得难以自持。

“闭嘴，害怕就躲到一边。”

白凤凰却没给他好脸色，呵斥了一声，又猱身迎上另一个活死人。

另外两边，陈四象和戚长征，也与不断爬上来的活死人斗到一处。只是，他们没有打神鞭这种神器在手，效率大大不如白凤凰。

“哗哗哗……”

水面上，浪涛不断激起，冒出的人头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数以千计。很显然，不止是遗老会的爪牙，那些古代活死人也来了。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难道今天真要栽在此地？”

看着水面上越来越多的活死人，陈四象心下一片森寒。

只不过，自他功夫有成以来，便生出了一股奔腾不息的意志，不论遇到何种困难逆境，他都轻易不会生出放弃之心。哪怕是此刻，心中疑虑稍起，转瞬间便被那股意志磨灭干净。

古语有云，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意思是说，君子要有大志向和大毅力，这是成就事业必须具有的状态。为人处世也要刚柔相济，时刻与仁德同在，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都要有习武之人的镇定，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

陈四象习武有成，自有一颗坚毅不屈的奔腾之心。

就在陈四象、白凤凰、戚长征三人各战一方之际，东北角爬上来一道肥硕魁伟的身影，面目狰狞，只有独臂，正是那肥老虎。

这厮生性狡诈多疑，先前发觉白雾汹涌，便悄然躲进城楼下的土窟窿，直到雾退水涨，眼看大势已定，他才朝这边游来。

本来，他还担心被活死人围攻，不料却发现身上沾了活死人的血之后，那些活死人便将他当成同类，对他视若无睹。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混在数以千计的活死人之中，悄然游上金顶宝盖。

而他选择从东北角游上来，自也是经过一番谋划的。因为他自知敌不过陈四象，想活命就只能捉住白凤凰，以此为筹码迫陈四象就范。

“嘿嘿，美妞儿，给老子过来吧。”

刚爬上宝顶，肥老虎便狞笑一声，猛然扑向白凤凰。

白凤凰正与几个活死人缠斗，根本没预料到这一出。

陈四象和戚长征相隔四五丈远，想救援也来不及了。

“凤凰，小心……”

却在这时，一道身影蹿了出来，正是陆建设。

他是白凤凰的发小，打小就暗恋人家，后来因为家庭成份之故，白凤凰被下放到东北插队，他则仍然留在大院，两人就此天各一方。直至白凤凰回城，他又看到了希望，于是便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了。

这一路走来，白凤凰多次表明对他没感觉，也不喜欢懦弱之辈，但他却乐此不疲，势要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贯彻到底。就刚才，白凤凰从活死人手中救下他，他便感觉到自己仿佛全身心都升华了一般。

只能说，有时候自我脑补真的无药可救。

而眼下，见到白凤凰有危险，在自我脑补的加持下，他竟破天荒抛却了性子里的怯懦，毫不犹豫扑上来，挡在肥老虎身前。

“操，哪来的臭鱼烂虾，竟敢坏老子的好事。”

肥老虎大骂一声，心中恼恨无比，眼中凶光大盛，当下更无二话，一掌拍向陆建设的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