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南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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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版无广】第16章 雪山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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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不知道珏经历了什么。【释】状态的珏几乎能匹敌陵照,却被伤成这样,连玉也被打伤到昏迷不醒。

但自从看到黄泉天轮,她觉得也可以想象。

黄泉天轮是古宿羽家族最强的兵器,据传以上万的战死亡魂炼化,可以割裂生死。暮雪的爷爷鹤老先生曾说,黄泉天轮是最邪恶的武器,会侵蚀使用者的心智,变成杀戮的使臣。在宿羽家族没落之后,黄泉天轮早已消失,听说是被封印在了常人根本无法去到的地方,根本难以想象,它会出现在这里,在幕天泽的手中。

这样一来幕天泽会成为最可怕的祸患,一定要将他除掉。暮雪自知不是对手,此事得从长计议,下楼时她看了一眼玖宗仁,也许要杀死幕天泽需要两家联手,尽管这听上去不太可能。

但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要带玉和珏走,还有凤和凰以及帝耀,她不能再看着有人在她面前死去了。

暮雪挽弓,听到背后有脚步声骤然响起,以为是幕天泽的她转身拉弦,却被一双早有准备的手按住了弓尾。

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熟悉的白色书童打扮,笑意盈盈的鹿取羯头发长了几分,看上去像是顶着一头蓬松白雪的小狮子狗。他手上拿捏的位置刚好让暮雪无法用力抬起弓对着他,脸上却仍是人畜无害的微笑,从容地说道:

“好久不见,沐兰姐姐。”

暮雪错愕之后问:“鹿取家投靠了东度野?”

鹿取羯柔声说:“父亲不愿,归顺的只有羯自己而已。”

“为什么?”

“姐姐忘了吗?我能读懂人心。”鹿取羯恬淡地笑了,“东度野却有我读不懂的东西,这太吸引人了。”

“幕天泽?”

羯摇头苦笑,松开了压住弓的手退开两步,做了个请的手势。他的个子小,看着像是十岁。暮雪也没有急着拉动弓弦,【降魔矢】要命中羯恐怕不太现实,必须另想办法。

暮雪思索片刻,从腰间另一鲨鱼箭袋中取出所有的箭矢,一并放入腿侧的箭袋里,然后从中抽出一支,迅速射出一箭,果然鹿取羯身影分毫未动,有点困惑的小脑袋歪了歪,不太懂暮雪在想什么,从暮雪的呼吸和表情看来,这一箭甚至都没有瞄准他,而且箭上力道甚小,即使中箭也只是皮外伤。只是虚张声势的话毫无意义,她自己也应该清楚这一点。

暮雪紧接着对鹿取羯开始接连展开连续射击。这种程度的快攻完全不影响鹿取羯的判断,他很清楚每一次暮雪拉动弓的力度都说明弓上的箭没有带着灵力,而且急于出手准头很差,根本不可能是【降魔矢】。鹿取羯观察着四周,偶尔偏一下身子躲开箭道,更多时候都不用躲就等着箭从身侧飞过去。

不对。

鹿取羯有极不好的预感,但这种预感没有来由,他反复确认着暮雪的心理,都没有发现这太寻常的攻击中的问题所在,而这恰好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他了解以暮雪的聪颖,不会做这么没有意义的事情。

暮雪满弦的弓拽得越发急促,鹿取羯从袖口拿出银丝匕首,他一面仔细听着,预防其中藏着【降魔矢】,一面朝暮雪走近,他受够了这种等待,他感觉自己的内心在微微动摇,为某种未知而觉得恐惧。

突然,在场下治疗的迦南瞪大眼睛的时候,某一发寻常箭矢从梓山之弓射出,凌空飞到鹿取羯身侧,在鹿取羯侧头轻松躲过的瞬间分裂成诸多细小的箭矢,带着亚蓝色的尾焰轰然炸开,而鹿取羯始料未及,在爆炸中被溅射的诸多箭矢命中,衣服破烂地挂在身上,半边身体都被炸成重伤,皮肤有几处被烧焦成黑色。

连辰鬼都在此时侧目看了看背身的暮雪。连速度快过视觉的他都曾在鹿取羯的读心术上吃了亏。她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到了破解读心术的方法。

“真聪明。”玖宗仁点头称是,“把会爆炸的箭和普通的箭混在一起,随手抽箭射出。一般情况下人会难以避免地在动杀心或是释放必杀技的时候激动和兴奋,动作和呼吸都会有征兆,沐兰家主依靠混淆自己成功破解了鹿取羯的读心术呢。”

“两种箭没有任何重量和手感上的区别,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哪支箭会爆炸。”鹿取羯笑了,牙齿都在脸上破开的地方露了出来,“真巧妙呢,姐姐。”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羯从年幼的白面书生变成了脸上破洞的鬼童形象,他明明受了很重的伤,却还拖着带血的步伐朝着暮雪走近,从怀中取出一串青云糯玉珠朝她摊开手掌,“家主心事重,我在云檀寺求了这物什,还请家主收下。”

紧接着,在暮雪惊愕的时候,鹿取羯忽然往前一跳抱住了暮雪。习惯性本能地抬起弓箭使得箭矢直接扎穿了鹿取羯小小的身子,羯将珠子轻轻戴在暮雪的脖子上,暮雪冷汗都下来了,因为这个距离鹿取羯完全可以用手中的匕首和她同归于尽,可是他却没有。

他把小小的脑袋靠在暮雪的肩膀上,低声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羯的命是家主救的,现在还给家主。沐语蝉就是于未若,帝耀搞不好会因她而死,幕天泽不存在,吉尔伽的人可能会杀死陵照,家主想要救他们,得找弥刹家的风水师。”

暮雪瞳孔的收缩中,鹿取羯笑着死在了她的怀里。

“真是废物。”幕天泽猊眼看着帝轩,“这就是你说的鹿取家的天才?毫无看头,无趣得很。”

暮雪令凤和凰带着珏和玉去治疗,又派了人带鹿取羯的遗体回鹿取家。她还不打算现在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羯刚才的话让她很在意。她需要确认一些事,所以她在迦南旁边坐了下来,和他一起观察着场上的变化。

“下一个,哦等等,”幕天泽看着辰鬼从柱子边直起身走下了楼梯,嘴角噙起一抹冷漠的笑意,“柩魂宗远道而来,竟然是为了弥刹彻的妹妹?抓到她的时候,可没看出她对弥刹家这么重要。”

玖宗仁摇晃着风水镜,摩挲着镜面的棱角,不置可否地说:“没办法,辰鬼执意要来。”

“而且怎么说也是我可爱的侄女,不能坐视不管不是。”

辰鬼刚下到底,就看到迦南用尽全力站起身来。但麻醉未过,且他脊柱伤得太重,没走两步就再次跌倒在地。

暮雪扶住他,说道:“我去吧,你的伤太重了。”

迦南摇了摇头,暮雪不是辰鬼的对手。

幕天泽看得心烦:“卿卿我我的磨蹭什么?”

正在这时,阙阳楼突然下起了雪。这雪下得奇怪,只在楼方圆十余米飘落,出了楼几步就停,引来不少东都人驻足观望。而鹅毛大雪之中,有个雪袍少年踏雪而来。他行得缓慢,身上半挂着朽银肩甲,腰间系着一金一银两把剑,刘海齐耳,身后扎着长辫,鼻梁和眼下都留有黑色法印,头上还戴着长尾雪貂发带,压着绽银红玉王冠,踩一双玲珑童子靴,雪袍下摆的随着寒风飘动,隐隐露出里面的红袈裟。

玖宗仁站起身看着他踏进场中站到了辰鬼面前,难以理解地自言自语:“居然一路跟了过来吗?那为何······”

“为何我都没有发觉呢?”

对于又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幕天泽表现出了相当的宽容,他看着玖宗仁离奇的反应,只觉得好笑。

“雪山童子,山藏为吾尽。”玖宗仁喃喃着他的名字。柩魂宗向来不和不了解的对手交手,因为了解所以能预测胜率,能做出应对和防备。可是他对忽然冒出的山藏为吾尽可以说一无所知。按理说现在的辰鬼很难有对手,但总有万一。

明不喜在旁示意他先下去代替辰鬼,但玖宗仁摇了头。他占卜过,这次出来辰鬼至少是不会死的,但换成明不喜可就不一定。

他也想看看,命运安排降伏弥刹家的雪山童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暮雪劝住了迦南:“我认识他脸上的法印,他是山藏家新生降临的雪山童子。据说山藏家一直在等待他的降生,有传言称他会除尽世间恶鬼。我们等等看,如果他输给辰鬼,你再出手,也能多些胜算。”

迦南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很难撑住,也只能点了点头,看着雪山童子为吾尽沉默不动的背影。

两人对峙都不说话,辰鬼转瞬拔刀。

“二阶【鬼斩】。”幕天泽端起茶杯,“不错的试探。”

山藏为吾尽没有动,鬼斩的刀光在他脸旁被看不见的东西阻挡,辰鬼更换了方向再次连斩两刀,结果一样。

“结界?”明不喜问。

宗仁皱眉:“不是,结界不该在那个位置被阻拦。是某种看不见但的确存在的东西,离为吾尽非常近,像是······”

“蛛网。”帝轩冷不丁开口,长公主和即墨觉之都侧目看他。在帝轩狮子鬃下那双闪动着紫色菱形瞳仁的眼睛,似乎能捕捉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事物。

辰鬼几刀下来已经感受得到,那的确是蛛网一般的透明纤维,裹在为吾尽周遭且还在不断延展。鬼斩能接近为吾尽的距离还在不断拉长,而那个眼神空洞的雪山童子似乎还不急着出招。

辰鬼侧了刀,这把刀原本是宗仁使用的,他赠予了辰鬼,名唤【归参】,黑色的刀身弧度和惯常的铸造都不相同,刀身正中有个折点,也因此被称作双折刀。

这把刀能做到的,可不止是两阶鬼斩。

辰鬼身形一闪开始在场地消失。观战的迦南和暮雪原本并不惊讶,因为早已见过了。可是紧接着辰鬼身形开始在为吾尽四周出现又消失,晃神间仿佛有几十个辰鬼的身影在浮动,连背上的橙色【辰】字都能看得清楚。

快到产生了残影,而每个残影动作都不相同,举刀的角度和挥刀的方向都不一样,根本无法判断辰鬼会从哪个方向发动真正的攻击。为吾尽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很快低下了头,就在这一刻有一个辰鬼挥刀的身影划过他前半秒的脖颈处,残影们各自的刀也挥出,有的引起了刀光和爆炸,有的释放出了巨大的压力,有的将灵力成形流动,犹如龙蛇共舞,都在迫近为吾尽身边的位置艰难地破障前行,最终没能碰到为吾尽就弥散。

“【百鬼戏】,”小皇帝即墨觉之难以接受地看着玖宗仁,“灭罗尊陈旧记载中的绝技,竟然在辰鬼的身上复现了?”

“陛下真是爱读书。”宗仁得意地用手指轻敲着桌面,“辰鬼用的可比灭罗尊当年更好,残影数量更多,而且【归参】汲取到更多年头的魂魄,刀意极盛时恐怕无坚不摧。”

辰鬼的身影只在一刹确实地定形,他已经发现必须要尽全力挥刀才能斩断守护为吾尽的纤维,残影们的挥刀持续时间不长,还碰不到他。

但为吾尽没有再给他用一次【百鬼戏】的机会,这位沉默的雪山童子用手结了印,精湛纯粹的白色灵力骤然从他小小的身体中扩散,整个前方都被铺上了白色的纤维状霜雪,空中还不断有白色纤维丝在飞舞,的确像残破的蛛网。

辰鬼躲到一侧,但雪网随之折转,跟着他的脚步一路直追,目前来看雪网的速度赶不上辰鬼。但辰鬼很快发现问题,雪网在随他四处辗转的同时也就织成了错综复杂的纤维茧,且各处的纤维都会在辰鬼靠近时做出反应,这将很快限制辰鬼的活动范围。

辰鬼决定要破坏雪网,双折刀挥出墨黑色的灵力涡旋,在接触到白色雪网之后就开始将其染成黑色,黑色的灵力如脉搏一般跳动伸展,蔓延至雪网的各个末梢。

那是水妖的剧毒,从内部腐蚀万物。辰鬼等着纤维的衰败,却发现纤维重新变成了白色。

黑色的毒素从纤维内部消失了。

“有意识的净化。”宗仁托着骨骸面具的下巴思考,“那蛛网似乎是活的。”

铺天盖地的雪网左右袭来,翻腾穿刺,辰鬼每一次挥刀都需要全力才能击碎,这意味着他的身形一直暴露在山藏为吾尽的面前,而为吾尽游刃有余,这种攻击似乎并不费神,仿佛可以一直进行下去。

辰鬼试图脱离被动,他从雪网中寻了个缝隙,猛地穿了过去,可不曾想这是为吾尽刻意留下的破绽,雪山童子一直在等这个位置,辰鬼一动他就以极快身法拦在了这里,双手握住了金银两把剑的长剑柄。

对决无法避免,辰鬼转瞬抽刀,【归参】朝着为吾尽挥出一刀残影,这一刀辰鬼在接触的瞬间看上去有六个人同时朝不同角度挥刀,每个残影都使出了三阶鬼斩。

“【百鬼斩】,辰鬼自创的招式。”宗仁也惊于生死之际辰鬼的极快反应,“任山藏家的小鬼有三头六臂,这个距离也挡不住这招。”

而为吾尽只是沉默着闭了双眼,像个闭眼金刚罗汉,他双手交错拔出双剑,在身前划过对角,几乎朴实无华。

但只有帝轩的紫色瞳孔里才能看得到,在他双剑出鞘的时候,无色纤维瀑布般在为吾尽身后涌出,裹住了前方的一切并束紧了,然后那金银双剑启封般反射着神圣的光,将前方的茧撕成了碎片。

辰鬼在茧撕开的一霎那逃了出来,百鬼斩没能破坏掉纤维,他落网的时候才发觉已经糟了,所幸他的速度快过了为吾尽的预期,成功钻了空子逃脱。

为吾尽波澜不惊地以倒放的方式将金银双剑交错着放回腰间,看了一眼身后落地的辰鬼,然后转了过来正对着他。

“看来山藏家在捉鬼这件事上不枉几百年的威名。”幕天泽拍手叫好,“看来弥刹家气数已尽。”

“倒也未必。”

辰鬼抬头好像看了眼宗仁,而宗仁在楼上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以用那招。

于是辰鬼将【归参】插在地上,手掌在刃锋上抹了一下,流出潺潺鲜血染红刀身。黑色的【归参】在黑红色的血液里忽隐忽现,露出奇异鬼魅的色彩。

紧跟着,为吾尽周围的地面突然多处开裂,密密麻麻的小缝隙和塌陷中伸出只剩骨骼的手臂。迦南的眼神猛然收缩,他记得这样的骨手,同他在黄泉之海见到的一模一样。

“【百鬼夜行】。”长公主记得这一招,当年灭罗尊就是用这一招几乎毁灭王都,若不是东侯及时救驾,即墨王朝早就倾覆。

这一招比看上去更危险,骨手源源不断从地下伸出来,抓住为吾尽身上所有能抓住的部位。为吾尽身边的纤维被骨手抓裂分散,尽管这个过程摧毁了许多骨手,但雪网也被清理得相当干净。

千载难逢的机会,为吾尽暴露在辰鬼的面前。百鬼夜行锁住了为吾尽的手脚,甚至骨手锁住了为吾尽的金银刀柄,不让他拔刀抵抗。

辰鬼朝为吾尽丢出【归参】,折刀在空中旋转扎向为吾尽,在快伤到他的时候辰鬼身形瞬间来到面前接住刀柄,纵向旋转的刀最后一周顺势改为了横向旋转,要割开为吾尽咽喉。

但刀架在为吾尽光滑的脖颈上,竟然没有能力再向前割开一道伤口。

东度野帝轩眯起了眼睛,山藏为吾尽的脖颈处有细密透明的纤维束,那些丝缕是他最后的防线,如同看不见的护心甲。

被骨手撕开的缺口很快被愈合的雪网填补,辰鬼想抽刀脱身,刀身却被看不见的纤维死死缠住,顺着手反而绞住他的身体。

金银双剑再次错动,这次很快,剑气飞溅透过辰鬼的身体,X状的伤口从辰鬼胸前穿到后背,被纤维捆住的辰鬼没能躲过。

剑气带起的风吹拂着玖宗仁的白发,他知道这一剑足够伤到辰鬼,也许要不了命,但也伤得不轻。果然如他所想,山藏家几百年的等待就是为了这个少年,而他的确有着灭亡弥刹家的能力。

骨手畏惧地缩回地下,而雪网纤维也松开了辰鬼,为吾尽收剑回鞘,没有赶尽杀绝。辰鬼倒在了地上,宗仁看了眼明不喜,随后明不喜背着月无夕下楼,又抱起辰鬼退下了。

“看来今日多有不妥,弥刹家就此告辞。”宗仁随即起身要走,幕天泽恶狠狠地盯着他,问得不怀好意:“你以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宗仁回头还给他一个眼神,红色的瞳孔中仿佛有血琥珀一般复杂的纹路,幕天泽握着黄泉天轮的手僵住了,似乎他从那个眼神中看到了某种因果。

“期待下次再会。”宗仁打开风水镜,和明不喜一起慢慢走了进去,随后风水镜消失,他们全都离开了此地。

而山藏为吾尽既没有追,也没有去看弥刹勿念,看上去他不是为她而来。幕天泽看着山藏为吾尽转身要走,顿感无趣,起身打算亲自下场杀掉弥刹勿念。

但有个不怕死的冲上去拽住了山藏为吾尽的衣袖。

为吾尽侧眼看了看他,打量着这个已经包扎得粽子一样的愣头青。雪网纤维还没有完全收起来,在空中漂浮,眼前这个年轻人看不见,也许是不知者无畏。

但穆赫拉利不这么认为。

“我没见过你,但刚才正好赶上看你打赢了辰鬼,说明你也是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怪物。”拉利抓着他的手还没有松,“但无论你是谁,我都要打败你带走勿念。”

为吾尽依然沉默,另一只手一扬雪网纤维齐整整从他衣角切过,拉利及时松手避免了断腕。

“反应不错。”幕天泽重新坐下,这个对局倒是始料不及,意外的有点意思。“我已经拿到浑天晶,追杀令取消了,你要是能打过这雪山童子,就允许你带着弥刹家的人离开。”

拉利将手放在看不见的雪网上,过低的温度瞬间冻裂了皮肤,血染出来了一些雪网的轮廓。拉利粲然一笑:“这下就看得见了。”

为吾尽一愣,拉利顺着纤维的纹理出刀,卡修索罗没遇到阻碍,两阶鬼斩第一刀平淡无奇地敲了一下他皮肤上附着的纤维,第二刀却直接使出了【金狮王啸】,金光熠熠的霸道剑气打破了护体的纤维,山藏为吾尽居然被这一刀划伤,胸前有了一道口子。

“好······”拉利正要一鼓作气,就看到为吾尽胸前连衣服一并划开的伤口处,并没有流一滴血。他的身体里似乎是空的,那个伤口似乎只是在一个空壳上划开了一道裂缝。

“拉利!”迦南忍着痛奋力大喊,“快躲开!”

但已经来不及,穆赫拉利连怎么发生的都还未看清,就被拔出的银刀横切而过,刀锋冰冷精细,断了经络,卡修索罗从右手脱落,拉利倒在自己的血泊中。为吾尽缓缓收刀,斜阳下他的身影仿如神明,拉利眼里的火焰几乎被扑灭,他终于意识到两者实力的悬殊。

他跪在了为吾尽面前,留住了他即将转身的脚步。

全场都愣住了,包括为吾尽自己。拉利挣扎着支撑起身体,只为了跪在他面前乞求,他低语啜泣着希望为吾尽带勿念走,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让勿念活着的方式。父汗常说,乞怜是弱者才有的本能,穆赫家的人宁死不跪。可是他撑不住了,他不能承受失去勿念,他不能辜负彻的嘱托。

但为吾尽还是转身要走,如父汗所说,讨饶无用。

拉利用左手捡起一旁的卡修索罗,右臂已经抬不起来,左手的一挥被为吾尽拔刀格挡,金色剑刃刺入左肩,几乎将整个肩膀撕裂。

但拉利用嘴衔住卡修索罗的刀背,忍着剧痛强行要自己站起来,如果在这里放为吾尽走了,他会后悔一辈子。所以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好,他只想留住勿念。

他不顾一切撞向为吾尽,浑身上下全是破绽,为吾尽从他肩上拔出金色剑刃的同时另一只手拔银色剑刃朝拉利心口刺。

卡修索罗骤然释放瘴气包围了他们两人,尔后在迷雾中为吾尽的双剑斩扑了空,拉利居然逃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为吾尽抬头,在漫天瘴气之中,似乎混入了另一个身影。

是谁······拉利浑身剧痛,有些神智不清。他努力辨认着眼前这个架着他在瘴气中不断移动的人,那黑色的外衣,那看着眼熟的破损面具,让拉利在瞬间睁大了眼睛。

弥刹彻。

彻没有说话,他手握着卡修索罗朝着为吾尽冲过去,只用了一只手发动攻势。

为吾尽的纤维雪网被尽数撕开,在看不见刀光的斩击之下。

近距离下拉利根本看不见刀,只看着雪网上四分五裂的缺口,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阶鬼斩!

真的是······弥刹彻······拉利一瞬间几乎热泪盈眶,顾不得浑身剧痛靠在彻的身上,听见彻低语:“我在卡修索罗里留了出路,但沐兰家的封印术还是伤经动骨,抱歉。我在刀里看着你和勿念深陷险境,却没有力气及时出来,辛苦你了。”

说罢,彻转而看着山藏为吾尽,斩鬼的山藏家他早有耳闻,他身为弥刹家主,早晚要见分晓。可今日他伤未愈,眼见着已无胜算,当务之急是带勿念走。

“阁下可否高抬贵手?”彻感受着身边寒冷的气息,刚被斩断的雪网在重新收束,杀气并未退散。

为吾尽的金银双剑拼接到了一块,变成一柄双刃剑,彻放下拉利独自勉力上前,还是八阶鬼斩,可这次为吾尽居然用刃挡住了其中两刀,雪网密织,已经贴近彻和拉利。

拉利手无寸铁,彻不得不返身斩断雪网,可如此一来金银剑就轻松扎进了他的后背,他只能再躲进卡修索罗里休养。在瘴气消散之时,只剩下地上不省人事的拉利,和层层雪网中央神色微动的山藏为吾尽。

“看来胜负已分。”幕天泽迫不及待地出手,黄泉天轮直取柱子上的弥刹勿念,可却出乎意料地撞在了金银双刃的剑尾,撞破几重雪网后原路折回。幕天泽困惑地看着为吾尽,雪网托起勿念和拉利,随着他离开的脚步一同带走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暮雪观察到了为吾尽的不同,他的左侧衣摆下多了一道细微的伤口,不知道拉利是如何险些伤到他,也不知道他要带勿念和拉利去哪里,只是现在也无人去阻拦他了。

“最后一个人选。”帝轩似是厌倦了这杀伐的游戏,指了指底下柱子上的女子,“沐语蝉。”

“为什么要抓她?”暮雪尽量不动声色,显得这是随口一问。

“她身上藏的秘密可不少。”幕天泽打了个响指,她身上有【澄铃】,还有一把叫作【猎梦】的弓。”

听到【猎梦】的时候,暮雪和帝耀的瞳孔都不自觉地放大了些。

“就由我来参与参与吧,尽早结束,还能赶上看东野的花灯。”幕天泽拿着黄泉天轮走了下去,又环顾四周,“哎呀呀,可是好像没有人来做我的对手了。”

暮雪握了握迦南发冷的手,然后提了弓。

“沐兰大小姐,今天还真是辛劳。”幕天泽略带笑意地打了个呵欠,“但可先说好,我下手没个轻重,您要是残了死了,可做不了东度野的鬼。”

帝轩似乎有些不悦,惹得小皇帝都侧头看他。

凤与凰站了出来:“大小姐,遵陵照大人的命令,由我们来。”

幕天泽瞥了一眼,并未放在眼里:“一起上吧!”

暮雪拦不住他们,凰已经用羽刃冲了上去,凤如影随形。幕天泽用黄泉天轮划向凰,但接触之前凤已经用盾牌抢在前挡住,火花闪烁摩擦,凰找到缝隙扎进羽刃,幕天泽反应很快竖起天轮去卡住羽刃,可凤盾牌居然砸到了他的头,幕天泽恼怒地第二时间用天轮去斩凤的头,又砸在了盾上,凰却来到了另一侧,用短小的羽刃扎进了他的脖子,并立刻退开了几步防止幕天泽反扑,只留下凤和已经负伤的幕天泽对峙。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小皇帝看得瞠目结舌,两人完美的配合居然伤到了幕天泽,真是不可思议。

脖子上插着一把羽刃,幕天泽却似乎并不慌张。他挑了挑眉毛,把那羽毛拔了出来,分明有几寸长的锋刃,却没有见血。

“是穿了铠甲吗?”凰眼神微芒,用唇语向凤传达信息,让他退后,可凤仿佛未能捕捉到空气中的细微变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他已经动不了了。”从被凤背影遮挡的视野盲区歪着头笑的幕天泽盯上了凰,他摘下了头巾,露出了血红的眼睛,那眼神里似乎藏着什么,凰一时间也难以动弹,心神都为之一震。

暮雪察觉到了危险,提弓就向凰射了一箭,那一箭险险擦过凰的脸颊一侧,还带起了她耳鬓的头发。幕天泽果然出现在那个位置,可黄泉天轮挡住了降魔矢,暮雪只看到天轮上那一刻有三颗天晶在闪烁光芒,绽放出的灵力似乎源源不断。

只是轻而易举的一挥,幕天泽割断了凰的咽喉。凤此时才从那眼睛的瞳术中走出来,一回头发现为时已晚,他眼含热泪扑向幕天泽,将之前凰扔出而后散落一地的羽刃都引向自己,这是他的披肩对羽毛的回收能力。

幕天泽没有回头处理,只是与暮雪对视,那狂傲的笑容,让暮雪对接下来的一幕有了不祥的预感。

黄泉天轮往后随手一甩,旋转着将凤腰斩,避开了他坚硬的披肩,而漫天的羽毛不受控地扎进了凤自己的身体,密密麻麻,惨不忍睹。

暮雪悲戚的眼神似乎令幕天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悦,他开怀大笑,响彻阙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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