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内衣，你自己想办法……”

陈安的声音很小，跟在身侧的宁中则却是听得真切，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小弟子，没想到他还能想到这点。

随即脸上就挂了笑容，能够在意女子生死和活路的，还真的不多。

关上房门后，陈安便匆匆出了客栈，带着小二开始逐一拜访衡阳城内的成衣店。

劳烦人连夜赶制了一件衣服，带回去给那女子换上。

那女子走出房门，给陈安款款一礼，“多谢大人。”

陈安微微沉眉，仔细打量着这女子，十七八岁，面目娇俏，倒是长的可人，一双媚眼，满是秋波，勾人的很。

轻咬嘴唇，既尴尬又羞涩。

“不必谢我，若有身孕，便想法子打掉吧。”

女子脸色一变，瞬间变得期期艾艾起来，想要张口辩驳，却是又有些无力的低下头去。

师娘在一旁翻了个白眼，看了陈安一眼，随即说道：“你莫要多心，这第一胎去掉，是为了让你婆家与相公放心。”

“你的日子，还会好过一些。”

“多谢。”

出了客栈，陈安专门找了一个尘土多的地方，叫她在土地里打了个滚，将身上弄得灰尘狼狈。

这才带着那女子来到了她家门前。

陈安换上了一身官袍，带着卫尉寺的数十人，骑马列队，齐齐停在那商户门前。

有人上前叫门，开门的却是一个年轻，同样是十八九岁，那样子，估计就是这女子的相公了。

陈安几人走进门内，坐在这商户的客厅里，刚端起茶杯来，就缓缓说道：“人，我们原封不动的给你找回来了。”

“是是是，多谢大人了，多谢大人了。”说着就要给陈安塞些银子。

陈安反手推了回去，冷笑一声：“被人绑了一回，名声终究不好，外人议论，你们也底气不足。”

“倒是不如找个有经验的婆子，来验一验，正巧我师娘和你们都在场，事情还是说开了好。”

那商人脸色有些尴尬，又有些僵硬，沉默片刻，这才招呼人去请婆子。

没等多久，便有人进门来，去到了商人的内院，同时，师娘宁中则也跟着进了内院。

陈安这才将一杯茶喝了下去，等的时间不久，宁中则便回到了前厅。

身后还跟着一中年女子，陈安稍稍瞥了一眼，女子应该是这商人的后室。

凑到商人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陈安明显的感觉到，那商人松了一口气，对着陈安拱了拱手，重新将银子塞在陈安手中。

这一次，陈安没拒绝，随手扔给了一旁的下属：“请你们喝茶的，还不谢谢人家。”

随即，站起身来走出门外，头也不回的骑马离去。

一众人等整顿兵马出来后，便跟在陈安身后，回到了衙门。

“师娘，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在衙门歇息吧。”

宁中则倒是没拒绝，直接进入了衙门后宅，寻了间房子睡觉去了。

陈安疲累的伸了个懒腰，很多事情需要做收尾，田伯光重伤，需要有人手去搜寻他的下落。

能直接弄死最好，不然等他伤势好转，反而是个麻烦。处理完一切，也睡觉去了。

这一觉，也没睡多长时间，恍恍惚惚，仿佛未曾彻底睡着一样，被人叫起后。

洗了把脸，然后便拎着食盒进了宁中则的房间。

陈安扫了一眼，看宁中则的样子，也是刚刚起床，身上还有些凌乱，也就是凑合着对付了一宿。

“师娘，过几天就是刘师叔的金盆洗手、退隐江湖的仪式了，我们还回去吗？”

陈安将早点一一摆在桌子上。

宁中则洗完脸后，便坐在梳妆台前，梳弄了一下头发，又整理了下衣服。

重新插好发簪，走向桌前扫了一眼，包子，米粥，鸡蛋羹，还有几样小菜。

“田伯光逃到哪儿去了？”

陈安却是一愣，他还没接到消息，摇了摇头，“暂时还不知道，查到他的行动后，还需要师娘走一趟。”

宁中则坐下，小口的吃着早餐，随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了陈安一眼。

一时间觉得有些错愕，总感觉这小子，好像变正常了。

“你……”

宁中则欲言又止，想着他如果不再有那些坏心思，倒也不错。

在这个时代，伦理问题是会要命的，尤其是对他们这种人来说。

“怎么了，师娘？是早餐不合胃口？”

陈安抬头看去，就看见宁中则的面部表情有些奇怪，一时间也摸不透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吃饭。”

宁中则随即低下头来，心不在焉的吃起了早餐。心中有些乱，面上却不动声色。

陈安看着师娘，那种恍惚的状态，就像是没睡醒一样。

“师娘？要是没休息好，您再睡一会儿吧。”

宁中则忽然抬头，看着陈安的表情，没有什么其他的的龌龊想法，仿佛当初在思过崖上，调戏自己的不是他一样。

暗自呼出一口气：“你这样就挺好，不要想着一些……一些……”

宁中则没有再说下去，陈安却是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这个时代，底层的女子就是财物，延续血统的工具。

陈安下华山行医的时候，就见过华山下的很多村民，为了延续后代，做出来的一系列的荒唐事儿。

一家人哥几个，花重金娶一个女子入门，但实际上，这女子同时是哥几个人的妻子。

还有一些风尘中的女子，为了钱财和吃食，自愿进入人家给人生孩子。

以典当的方式，把自己典卖出去三个月，三个月内若是怀孕，雇主便要支付后续的钱款，并且养护这女子一直到生产。

结了尾款，便算是合作完成。

三个月内若有不孕，分文不取。

这种事情于民间极其盛行。甚至还有更加荒诞的事发生。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

士大夫对于底层民众的态度，好像是在看牛羊一样。

牛羊之间能有什么乱伦和礼仪？又有什么所在意的？巴不得他们多多生育。

哪里会在意谁是谁的妻子？谁又是谁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