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那么厉害，怎么会被人踩在脚下哈哈哈！”

紫衣女修紧张地望着战场，但那粗鄙武夫却一直在身旁叨咕不停。

她忍无可忍，怒斥道：“你给我闭嘴！”

中年武夫浑不畏惧，“怎么？你想打架？”

白衣公子说道：“修士与天下争，身死道消乃平常。”

“哼。”紫衣女修冷哼了声，不再理会，转头看向远处战场。

不看不要紧，一看却顿时瞠目结舌。

只见杀场之上，先是隐约传来阵阵刀鸣，有一把长刀从地上浮起。

随后是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第五把……

直到几弹指后，山上围观的所有人，皆是错愕地瞪大眼睛。

“那是……”

“到底怎么回事？”

“定是幻术！”

只见琉璃塔下，战场之上，竟有数千柄长刀凌空而起。

那些长刀都浮现出紫色纹路，隐隐有真气流转其间。

每一把刀，都发出沉重的刀鸣。

金鸣阵阵，刀气纵横，遮天蔽日。

随后，那些纵横交错、杂乱无章的兵刃，像是迅速列阵的兵卒。

数千把横刀的刀尖，霎时齐齐对准金光璀璨的高塔。

“那到底是什么？”

“是黑衣女子的手笔？”

所有人同时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就算是眼花了，那传至此处的惊天刀鸣，总该是真的吧？

况且不仅五感，修炼之人特有的、对灵气的感知，此刻同样震撼之至。

数千兵刃发出的威压，远远超过之前所有。

纵使隔着这么远，在灵压之下，众人也只觉呼吸困难，真气运行几欲停滞。

如同兔子遇见猛虎，连逃跑的想法都生不出，只会缩在原地发抖。

有名年龄小修为低的修士，甚至当即七窍流血，眼看便要昏死。

旁边同伴心道不妙，立刻在他额上掐了手诀，然后抓住那人腰带，身形暴退，一退再退。

众人各自运转法术，将威压抵御在体外，这才让真气恢复了流动。

饶是如此，在场所有修士武夫，仍是心脏狂跳。

“是幻术！”秃头武夫大喊道。

众人望向他，只见此人双目圆睁，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哼，幻术？”紫衣女修嘲笑道，“莫非你这粗鄙武夫，感受不到那磅礴威压？”

“我知道了，是阵法！”说话的是之前那绿衣修士。

“阵法？”有人问道。

绿衣男修道：“这种阵法我也是第一次见。”

“什么阵法？”

男修继续道：“你们细看那几千把刀，看似各自独立，其实每把都与其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居然是一个规模前所未有的大阵。”

“为何不见阵纹？”有人反驳。

通常而言，阵法皆有阵纹，就比如刚才，八面盾牌上拒斥真气的阵法。

但此时此刻，战场上除了数千把凌空而起的长刀，哪里有什么阵法的迹象？

“因为……那几千柄飞刀，”绿衣男修道，“就是大阵本身。”

此言一出，众人皆目瞪口呆，从未见过这种阵法。

“等等，你刚才说，刀上有真气？”紫衣女修道。

随即，便有另一人道：“但那明明是团练军士的兵器，刀与人共负气运，是为一体，旁人怎可能将真气侵入其中！”

绿衣修士点点头，表情像在说“终于有人抓住了重点”。

他深吸一口气道：“并非不可能，只要将兵卒杀死，破了气运之力，便可把自身真气附着在刀上。”

话音未落，在场众人全部惊愕失色。

许久，才有人低语道：“那就是说……那几千把刀的主人……都是黑衣女子杀的？”

此人声音不大，落到其余人耳中，却恍若惊雷。

所有人目光都望向那紫衣女修，以及绿衣男修。

此前，只有这两人曾言，那数千尸首，或许皆是一人所为。

众人那时只觉此言甚谬，却不料竟是真的。

在所有人中，最为惊愕的无疑是秃头武夫，以及白衣公子。

之前，他们俩对这种猜测嘲笑不已，而此时此刻，终是哑口无言。

紫衣女修却并无扬眉吐气之感，目光只牢牢盯着远处战场上的两道身影，甚至懒得对那二位反唇相讥。

而其余众人，和她一样在盯着高塔周围的无数浮刀，但心中所想，却未必相同。

今日先见识了那数千浮刀组成的大阵，而后又得知整个团练军，竟被一人杀得全军覆没。

修炼许多载，这等震撼前所未有。许多人直到现在，仍不能缓过神来。

今天见到这般景象，不少人都感到道心摇曳。

其实对于在场修士武夫，哪位不是万中无一的天之骄子？

毕竟能够修炼的，必定是心怀骄傲。

他们中间许多人，本就将傲慢写在脸上；即便是心性好的，表面上对凡人十分温和，但内心定然不屑与之为伍。

这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修仙之举，皆在一“争”字。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

若想就成一番伟绩，就必须要有“舍我其谁”的锐气。

否则，还没开始争，内心就先泄了三分胆。

这样一来，如何不沦为他人登天之踏石？

而今时今日，众人方知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们来此观战，本是想借观摩高手交锋，来提升自身感悟。

但真见识到那女子威能后，他们心中却像打翻五味甁，极不是滋味。

众人内心是骄傲的，俗不屑与凡人为伍。

但今时见识到了天外之天，才惊觉，原来自己与高手之差距，远比自己与凡人之差距，还要大上千百倍。

不是相差在修为这一方面，而是几乎方方面面。

试问，若赋予同样的修为，自己能否一人杀穿整个军队，再布下如此一个闻所未闻的大阵？

所有人都嘲笑那紫衣女修，因为他们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倘若有人能做到这种事，那自己修的是个什么仙？屁都不是。

这和铁剑仙又不一样，李星阑十六岁一朝悟道毕竟只是传说，都已经是二百年前了。

这二百年来，所有修士都听着那个传说成长，早就习以为常。

其震撼程度，和此时亲眼所见相比，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以至于，得知真相后，不少人一直坚守的道心，都有些动摇了。

——吾辈修仙，真能如那女子一般么？

因为能够修炼，为此而洋洋得意，沾沾自喜，还不屑与凡人为伍，但今时方知，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井底之蛙、拘墟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