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冰碴灌进领口时，我正用剑柄敲碎河面取水。钢剑突然发出蜂鸣，剑格处的狮鹫纹章泛起幽蓝。这是三天来第七次异动——每当月光漫过剑刃，那些蚀刻的凯尔特符文就会渗出类似沥青的黏液。

狩魔感官突然刺痛，鼻腔灌入腐肉与丁香混合的怪味。我猛然转身，钢剑在雪地上划出半圆，剑尖却只挑起一片枯叶。叶片背面密密麻麻排着虫卵，和那晚磨坊蜘蛛牛体内爆出的一模一样。

“见鬼的...“咒骂卡在喉间，左手不受控地抽搐起来。青草试炼的后遗症正在蚕食神经，我能清晰感受到某些细小的突触在脑干处重新连接。前世的记忆像受潮的胶片忽明忽暗：实验室的荧光灯、导师乔治沾满草药汁的指甲、还有坩埚里沸腾的紫色液体...

冰层突然炸裂。

六只青灰色手臂破冰而出，指甲缝里塞着水草的死尸将我拖向深渊。钢剑脱手的瞬间，狩魔感官自动激活——世界褪去色彩，只剩下流动的能量脉络。我看到冰层下二十具纠缠的尸骸，它们的心脏位置都插着生锈的船钉。

“阿尔德！“残存的猎魔人记忆在尖叫。左手本能地结出法印，但喷涌而出的不是气浪，而是大团浓雾。接触到雾气的尸体疯狂抽搐，它们的眼窝里钻出鳗鱼般的小触须。

我趁机抓住冰缝边缘，却发现右手掌纹正在石质化。黑雾顺着毛孔回流，每寸血管都像灌进了熔岩。最先腐烂的是靴底，然后是浸透冰水的羊毛裤——突变细胞在过量混沌能量刺激下开始反噬宿主。

水鬼们的哀嚎突然变成哄笑。它们松开抓握，放任我在冰窟窿里沉浮。透过渐渐合拢的冰层，我看到领头的怪物正在比划下流手势。它脖子上挂着教会圣徽，半边脸保留着神父的容貌。

肺叶快要炸开时，腰间的狮鹫银链突然勒进皮肉。剧痛让我清醒过来，混沌能量在银链压制下形成微妙平衡。指尖触到沉在河底的剑柄，那些分泌黏液的符文突然发烫。

冰层轰然炸碎的气浪将我抛到岸边。钢剑自行飞回手中，剑身缠绕着电网般的蓝光。残余的水鬼在电弧中化为焦炭，而我的右臂已经覆盖上鳄鱼般的角质层。

“这他妈算什么...“我盯着逐渐褪去的鳞片，喉管里泛着铁锈味。雪地上歪歪扭扭的脚印突然变得刺眼——每个脚印都在渗出荧光绿的液体，那是青草药剂与混沌能量混合的代谢物。

循着踪迹追来的村民举着火把出现时，我正趴在岩石后呕吐。他们手里的草叉挂着死乌鸦，硫磺罐在腰间叮当作响。领头壮汉的皮甲上烙着审判庭的烈日纹章，这解释了他为何能精准找到每处临时落脚点。

“以永恒之火的名义！“壮汉将火把插进雪堆，火星溅到我的藏身之处，“焚烧这个亵渎自然的变种杂碎！“

硫磺罐砸碎在岩壁上，黄烟瞬间吞没整片河滩。狩魔感官在毒雾刺激下彻底失控，我能尝到三百步外松针上的树脂，听见地底冬眠蛇类的心跳，甚至闻到三天前路过此地的商队携带的腌鲱鱼味道。

混乱中，钢剑自主挥出。等视野恢复清明时，剑尖正滴着血珠。壮汉跪倒在地，他的铜护颈被整齐切开，露出气管上崭新的红线。另外三个村民僵立在原地，他们手里的火把不知何时已被削去焰芯。

“恶魔！“满脸雀斑的少年突然尖叫，他手里的弹弓射出银质念珠，“审判庭的大人们说得对！“

念珠擦过脸颊的灼痛让我踉跄后退。这显然不是普通银器——接触皮肤的瞬间，体内未稳定的突变组织开始沸腾。眼前闪过乔治实验室的景象：月光从高窗斜射进来，他正在往我的静脉注射翡翠色液体...

“停下！“我嘶吼着掷出钢剑，剑柄精准击中少年手腕。但更多村民从林间涌出，他们手里的镀银武器在月光下连成星河。最年长的老妇捧着圣水瓶，浑浊液体里泡着干枯的槲寄生枝条。

狮鹫银链突然绷断，吊坠落入雪地的瞬间，某种古老契约被触发了。所有银器同时爆出强光，我的视网膜上烙满灼痕。村民们趁机一拥而上，裹着圣布的绳索勒住脖颈。

剧痛让记忆闪回更清晰：同样的月光下，乔治将我的头按进药液，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记住，维吉尔，猎魔人的力量源于...“

绳索骤然收紧，截断了回忆。在窒息带来的黑暗里，我听到钢剑在远处嗡鸣，闻到二十步外洞穴里的熊粪气息，甚至感知到东南方五里外正在接近的马蹄声——那是混合着丁香与硫磺的特殊气味。

当第一支箭矢射穿老妇眉心时，绞索终于松动。我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空气，看到月光下站着个戴猫头鹰面具的弓手。他的箭袋刻着三螺旋符号，每支箭羽都缠着咒文羊皮纸。

“还能跑吗？“弓手的声音像是从铁罐里传出。他反手射穿两个举火把的村民，箭簇在命中瞬间爆出致盲闪光，“西北方向两里有个废弃矿洞，那里的蓝铁矿能干扰追踪术式。“

我想开口询问，却被塞进嘴里的药丸呛住。辛辣药效直冲天灵盖，石化的右手开始恢复知觉。弓手突然扯下我的皮甲，用匕首在肩胛骨处刻下符文。鲜血还未落地就化作红雾，笼罩了整片河滩。

“天亮前别生火。“这是他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村民们像无头苍蝇在血雾中乱撞，而我的后背新刻的符文正在灼烧——那是乔治笔记里记载的混沌转移咒文。

跌跌撞撞逃进矿洞时，暴风雪吞没了所有踪迹。蓝铁矿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岩壁上满是爪痕。最深处的祭坛上摆着半本焦黑的笔记，封面残留的狮鹫纹章让银链又开始震动。

翻开笔记的瞬间，洞外传来马蹄踏碎冰层的脆响。那个熟悉的硫磺味再次飘来，混着某种新的腥甜——是装满圣水的驮马正在接近。我攥紧钢剑躲进矿坑阴影，背后的符文突然开始抽痛，提醒着这场逃亡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