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博物馆地下室的霉味混着尸蚕腥气,林默的指尖刚触到西周铜人的泪痕,展柜玻璃突然炸裂。青铜泪珠滚落脚边,每一滴都映出不同年代的自己——1983年穿着中山装记录数据的青年、2002年被困镜界的巫觋、此刻浑身血污的考古队员。
“小心!“秦九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他的左臂完全青铜化,虎符裂纹中渗出荧光蓝的髓液。尸蚕群正在展厅集结,这些啃噬过镜界能量的生物已进化出类人形态,鞘翅上浮现出与青铜匣相同的饕餮纹。
众人退至汉代陶俑展区,陆十三娘突然扯开素纱襌衣。她心口的虎符烙印与秦九的产生磁吸反应,两枚虎符拼接的瞬间,所有陶俑腹部隆起胎动般的波纹。
“是共生陶。“老船工用骨笛根系刺破陶俑,腐烂的棉絮中掉出具现代女尸。她穿着印有“2002年三峡考古队“字样的工作服,手中紧握的诺基亚手机突然亮起,屏幕显示收到新短信:**「快逃!它们在青铜里...」**,发送时间竟是2024年8月15日——三天后的日期。
林默的考古刷突然震颤,刷毛指向女尸隆起的腹部。剖开皮肤时,数十只青铜胎儿滚落,每只脐带都连接着展厅的汉代连盏灯。当灯光照在胎儿身上时,它们的瞳孔同时转向秦九,发出南宫适的叠音:“弭兵者,当诛。“
尸蚕人形撞碎展厅玻璃,秦九的青铜臂发射出弩箭。箭簇没入尸蚕体内却催化其变异,它们后背裂开伸出青铜神经束,在空中织成巨网。陆十三娘甩出八卦镜碎片,镜面折射的灯光在墙上灼出甲骨文:「孕者生门」。
老船工突然跪地呕吐,吐出大把青铜豆。豆粒落地生根,瞬间长成挂满符咒的青铜树。当林默触碰树干时,树皮浮现出父亲年轻时的实验记录:**「1983.7.30,第47代宿主成功受孕,西周克隆体进入快速生长期...」**
树冠突然垂下神经藤蔓,缠住最近的尸蚕人形。被包裹的怪物迅速脱水成陶俑,腹部隆起与2002年女尸相同的弧度。陆十三娘扯断藤蔓,断口喷出的黏液在空中凝成楚巫星图,北斗天枢位赫然标注着博物馆坐标。
“这不是墓葬...“秦九的青铜臂插入树干,整棵青铜树突然透明化。树心竟是个现代化实验室,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正在给青铜胎儿注射药剂——而挂在墙上的电子钟显示:**1983年8月1日**。
尸蚕巨网罩下的瞬间,林默被神经藤拽入树心实验室。隔着观察窗,他看见父亲正在记录数据,而实验舱里泡在营养液中的竟是少年时期的自己。更恐怖的是,所有研究员后颈都嵌着阴兵虎符。
“这是双向通道。“陆十三娘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她的身体正在玻璃化,“每代守陵人都是实验体,用血脉当时间锚点...“她的手掌穿透林默胸口,取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一截青铜脐带。
展厅突然响起编钟警报,青铜树开始坍缩。林默抓着脐带跌回现世时,看见每个陶俑腹中都伸出脐带连接树根。老船工用骨笛割断数根脐带,断口处喷出的却是2024年的报纸碎片:头版标题「巫峡惊现西周克隆工厂」。
秦九的虎符突然离体飞向青铜树,他的血肉之躯开始风化:“记住,南宫适的剑在...“话音未落,尸蚕巨网终于落下。林默被陆十三娘推进树洞,在时空漩涡中最后瞥见秦九化为青铜粉尘,在空中拼出「午时三刻」的血色卦象。
林默在江滩醒来,手中攥着半截青铜脐带。夔州博物馆已成废墟,新闻直升机在头顶轰鸣。当他掰开脐带末端的琥珀封印时,里面掉出枚微型胶卷。
显影后的画面令他窒息:2024年的自己穿着实验服,正给1983年的父亲注射药剂。背景里的青铜棺透明化处理,可见棺内躺着与陆十三娘相貌相同的女子,她腹部的妊娠纹组成楚国文字:「第四十八代容器就绪」。
手机突然震动,收到来自“未知号码“的彩信。照片是实时拍摄的博物馆废墟,焦土中矗立着青铜树残骸,树枝上挂满正在孵化的陶俑。在图片边缘,有个穿深色卫衣的背影正在离开——那人右手戴着父亲从不离身的浪琴怀表。
江风送来尸蚕的嗡鸣,林默的考古刷突然自动书写:**「午时三刻,九嶷山巅,斩因果需断脐」**。腕表显示此刻正是十一点二十五分,而九嶷山距离此地足足两百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