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褚炽一直都被关在房间里，能够接触到的人除了姬探雪，也只有卓娅和那个不苟言笑的樊白了。

夜色阑珊，房间里褚炽刚刚睡醒，而姬探雪就坐在她的脚边，像是个不会说话的鬼魅，只留一双深邃的眼静静凝着她。

要是换成旁的胆小的人，一睡醒看见这么个东西坐床边，非得被吓得尖叫一声。

褚炽打了个哈欠，眼皮要掀不掀。

“亲爱的，这两天为什么这么沉默啊？”

褚炽一边甩着脚踝上的链子，一边懒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看着姬探雪。

“每天和我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在一张床上同眠共枕，可是又从不主动开口说话，这就是你期待的婚姻吗？”

褚炽忽然靠近姬探雪，直直盯着他那双破涛汹涌的蓝眼睛。

“你说，现在的你，算不算我和秦楼月之间的小三啊？还是赶都赶不走的那种，亲爱的，你这样真的很不道德你知道吗？”

褚炽一脸正经地说着这些惊世骇俗的话，再搭配上她嘴角那似有若无的浅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再说什么天大的好事。

姬探雪金色的睫毛颤了颤，忽然开口：

“没关系，我们很快就是名正言顺的关系。”

褚炽笑着挑了挑眉：“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做什么了吗？”

然而，眼前的男人双眸幽深，眼底一闪而过势在必得的寒光。

“我们的婚礼我已经在筹备了，你放心，你的前男友也在被邀请人名单的行列之内。”

他把这个“前”字咬的格外的重，似乎这样就能更加轻易地抵消掉她和秦楼月之前的那些过往。

褚炽却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

“你用我的名义去跟他谈分手了？好歹尊重一下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吧？

你一个小三背地里跟我偷偷情就算了，怎么还舞到正主面前去了呢？

恋爱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可没有资格替我做决定。”

这些话，褚炽说的毫不留情面，似乎根本不在乎面前之人的自尊会不会被踩在脚底下。

当然，姬探雪能干出囚禁这样的事情，似乎也不在乎这点自尊了。

这些天以来，他变得越来越内敛了，很多那些一闪而过的情绪，如果不是刻意留意，根本不会捕捉到。

她们之间的位置似乎也在朝着某种微妙的关系发展。

那条长长的铁链子扣在了褚炽的脚踝上，却好像同时也扣在了姬探雪的脖颈上，究竟是谁画地为牢，不得而知。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结果已经不会改变了，无论你愿意与否，我们都会是一辈子的伴侣。而那些人很快就会成为你过去人生里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褚炽在心里暗暗扶额，心说这人多少有点牛头不对马嘴在身上，怎么总是听不懂人话。

思索片刻，她又说：“那你弟弟呢？我记得他重伤在卧还没醒吧？这么着急就举办婚礼，似乎不太合适吧？”

可姬探雪却只是屈起食指刮蹭了一下她的脸颊：“阿叶他会祝福我们的，你只要耐心等待，等待我们婚礼钟声敲响的那一刻。”

祝福？

褚炽脑袋上冒出几个大问号。

姬拂叶要是知道这件事情，非得从病床上气的蹦起来。即便不亲手炸了这座城堡，也会拿着枪和他的双胞胎亲哥哥互相指着对方的脑门。

不等褚炽做什么反应，姬探雪转身准备离开，似乎不想再多听她抗拒的言语。每次一谈到这个话题，他总以各种借口会提前离场。

“你饿了吧，我去把晚餐端进来。”

看着那抹挺拔的背影，褚炽忽然说了一句：“等等。”

姬探雪刚想转过身，却被褚炽制止了。

“别转过来。”

这样说着，褚炽的指尖轻轻扶上了他的腰窝上，她没有很用力，隔着单薄的衬衣，只是轻轻的搭在了他的皮肤上。

顺着这样的姿势，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两具身体紧紧相贴，忽如其来的旖旎，带着点点的星火，仿佛要点着着几片脆弱的纤维。

“你做什么？”

姬探雪的声音中竟然罕见的透露出一点紧张，连带着几分人类对于未知的天然恐惧。

此时此刻，他无法预判到褚炽的下一个动作，也没有多余的思绪去想这些。

只是机械而又僵硬着自己的身体，等待着她的赐予。

说实话，他本不该这么紧张的，这些天以来，每个夜晚她们都是相拥度过的，肌肤紧贴着肌肤，呼吸都氤氲在对方的脖颈间。

褚炽从没拒绝过自己的靠近，可却也从不主动。

可是下一秒，褚炽的胳膊就勒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向后一拉，让他完全没有任何反驳之力。

“嗬……”

嗓子被手臂挤压发出了难听的气音，声音小得可怜，根本不会被人听到。

有些事情想通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姬探雪身边出了叛徒，或许还不止一个。

就这么些人，连猜都用不着。

他早该知道的，褚炽有这样的本事，但是从她戳破自己的面具开始，某种骇人的恐慌就如影随形地跟着他，这让他在某种程度上失去了一些判断力。

渐渐的，胸腔里的空气变得稀薄无比，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可他却再也连一丁点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撕开这层温情的假象后，他才发现她们之间的纠缠其实无比简单，仅仅是他一厢情愿。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秒，他听到了“吧嗒”的一声。

原本应该被锁在对方脚踝上的那只脚铐，此刻已经换了主人。原来，人与雀鸟的转换只在一瞬之间，只在于她想不想这样做。

姬探雪就这么毫无准备，又心甘情愿地落入了这个为他精心准备的陷阱中。

囚人者自囚，姬探雪从来都不是拥有自由的那个。最野蛮的困兽、最胆小的疯子……无所谓了，这命，或许他得认。

只是，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看见褚炽穿上婚纱的机会。

如果他的结局注定是被人杀死，那么他情愿拿刀的那个人是褚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