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想起了往事，诸葛亮不由微微叹息，眼中闪过痛惜之色。

诸葛亮三岁丧母，八岁丧父，十六岁的时候，就连抚养他们姐弟长大的叔父也去世了。

若非大姐早早嫁给了蒯琪，有了大姐与大姐夫的帮助，诸葛亮根本不可能在躬耕陇亩之余，还有时间通读各类书籍，顺便结交天下名士。

这份恩情，重如山岳，诸葛亮始终铭记于心。

却没想到，大姐夫却在担任房陵太守的时候，为孟达所杀。

这件事情，也成了诸葛亮的一个心结，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都不知如何面对自己大姐。

诸葛亮的痛惜，不仅如此。

本来自刘备定鼎益州以后，诸葛亮在《隆中对》里面所制定的战略目标，除了兴复汉室以外，几乎已经完全达成。

当时，先有刘备汉中之战大胜曹军，后有关羽水淹七军威震华夏。

彼时曹魏上下震怖，曹操生命也将走向终结。

若非孟达从中作妖，若非孙权背刺，那是季汉距离北伐成功，匡扶汉室最近的一次。

假如能够北伐成功，诸葛亮或许就可以深藏功与名，回到隆中继续自己的田园生活。

他也不用每日呕心沥血，为了这个残破的季汉修修补补。

“时也？”

“命也！”

诸葛亮暗自神伤。

也不怪诸葛亮如此。

当时的情况，就好像游戏里面大逆风开局，大家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让对方团灭，马上就能集合推掉别人水晶了。

关键时候，自己人起了内讧，最终不仅没能推掉别人的水晶，自己的水晶反而率先爆炸。

面对这种情况，任何用心参与这场游戏的玩家，都难以承受。

不仅诸葛亮如此，法正如此，甚至就连东州派系亦如此。

孟达的一系列操作，非但动摇了季汉国本，让荆州派系损失惨重。

也让季汉阵营痛失一位肱股之臣，那就是法正。

法正死的时候只有四十五岁，至于具体死因，史书并未有记载。

不过巧合的是，就在同年关羽兵败被杀，法正的至交好友兼同乡孟达，因惧怕刘备降罪，率麾下部曲投降曹魏。

要知道。

孟达可不仅仅是自己投降，投降曹魏以后又带兵拿下了房陵、上庸、西城三郡。

至此，三郡再度归魏，曹丕将三郡合为新城郡，令孟达领新城太守。

这三郡，可是蜀汉好不容易打赢了汉中之战，刚刚拿到手，尚未捂热就被又回到了魏国那里。

这也直接导致了，哪怕到了现如今，季汉也只占据了原本汉中郡四分之一的地盘，其余被分出去的三郡，仍旧被魏国所掌控。

汉中之战的胜利，是法正的得意之作，也是东州派系的立足之战。

结果大好的局面，却被法正自己推出去抢功劳的同乡好友一手葬送，再加上曹操撤离汉中之前曾数迁汉中之民，几乎让整个汉中沦为白地。

也就是说。

刘备看似赢得了汉中之战的胜利，其实除了一个空壳子以外，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一手策划了汉中之战的法正，心血毁之一旦，必然羞愤交加。

他极有可能因此重病不起，一命呜呼。

就好比糜竺，也是因为弟弟糜芳的叛逃羞愤而死。

否则年仅四十五岁，此前还活蹦乱跳跟随大军出征的法正，不可能汉中之战刚刚结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死了，甚至连死因都没记载。

法正虽有与诸葛亮争权之嫌，不过在大事上却能明辨是非，可以与诸葛亮同心协力壮大蜀汉。

若法正未死，与诸葛亮一人主内，一人主外，季汉绝不至于沦落至此。

诸葛亮如此迫不及待的北伐，此后几乎更是无岁不征，也是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帮助季汉博取一缕生存机会。

或许就连诸葛亮自己，对于北伐都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

正如他在《后出师表》中所言那般：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固知臣伐贼，才弱敌强也。然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而待亡，孰与伐之？

敌强我弱这个客观事实，诸葛亮比谁都清楚。

不过他更知道，不伐贼，王业亦亡。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倾尽全力北伐，为季汉博取一线生机。

诸葛亮深深叹了口气，带着马谡走出营寨，来到了一座山上往东北方向眺望。

“那里，便是雒阳。”

“幼常，你说我们是否还有机会，帮助陛下还于旧都？”

马谡沉默半晌，语气坚定的说道：“以丞相之才，定能克复中原，还于旧都。”

诸葛亮闻言，笑而不语。

克复中原，还于旧都，这是多么美好的奢望啊。

诸葛亮闭上双眼，深吸口气，感受着大自然的芬芳与活力，好似身体与精神上的疲惫都削减了许多。

“不管能否成功，我此生都要致力于北伐，以报先帝厚恩！”

诸葛亮猛然睁开双眼，一扫之前的颓废之情，那种看穿一切，智珠在握的丞相又回来了。

“丞相！”

“丞相！”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又略显急切的声音响起。

诸葛亮转头望去，却是看到了正喘着粗气往山上奔跑的霍弋，不由心中一惊。

“陛下此前将绍先留在成都，此时却急匆匆而来，莫非成都发生了什么变故？”

看到霍弋近前，诸葛亮急忙问道：“绍先为何在此？”

霍弋喘了几口气，略微平复了一下心绪，才回道：“启禀丞相，陛下征召李正方入成都，加封其为司空。”

诸葛亮闻言，骇然失色，暗道：“莫非陛下并不信任我，这才提拔李正方行平衡之术？”

诸葛亮心乱如麻。

他并非贪恋权势之人，只是如今季汉国力衰微，就算集全国之力，想要北伐都很困难。

如果这个时候，刘禅再搞什么帝王心术，平衡之道，势必会影响到诸葛亮的北伐大计。

彼时，北伐哪里还有成功的可能？

真要如此，诸葛亮毕生为之奋斗的心血，都要白费了。

就在诸葛亮胡思乱想的时候，却是听见霍弋继续说道：“陛下知丞相北伐兵力不足，已尽收李正方之兵。”

“今有关兴、柳隐于江州统兵一万，张苞、诸葛乔于广都统帅另外一万精兵。”

“只待整训完成，即可开赴汉中，相助丞相北伐。”

“陛下想让我问一下，对于此两万人所任命的统帅之将，丞相认为是否妥当？”

霍弋的这番话，再次震惊到了诸葛亮，就连马谡亦是满脸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