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山锁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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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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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宜记不清那场至痛至欢的情/事是何时结束的。

意识混沌中,她隐约感觉中途自己醒了两次,接着很快再次被要命的快感送上云巅,白光划过后她便跟着去了。

不多时,晨鸡报晓,辛宜睁开了沉重困乏的眼皮。

靛青的纱帐拂过脸颊,辛宜的视线落在身上搭着的墨绿被褥上。

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此处是季桓的住处。

她迅速看向一旁,指节却摸到了冰凉的被褥。

季桓早已起身离去了。

不过,她这算是与季桓相拥而眠,直至天明吗?

昨日的翻云覆雨一股脑的涌现眼前,令人羞赧。辛宜忽略身上的不适感,漆黑的鸦睫颤颤垂下,遮去眼底的情绪。

方才穿好衣衫,外面等候的侍女接连而至。

抬起眼眸,辛宜这才惊讶的发现,杜嬷嬷也在。

而她手中端着的,分明与上次她从仲闻阁回来喝的药别无二致。

辛宜看着那渗着苦气的浓黑汤药,一时无措起来。

上回,素听说酒后行房可能会对子嗣不利。故而她也以为季桓考虑到了这点,所以才会令她喝避子羹。

可昨日,她记得清楚,季桓并未饮酒,他们二人行事时也算得上清醒。

如此,今日这避子羹又是何意思?

分明昨夜,她记得季桓弄进去了好多……

直至今早起身时,还有许多顺着流下。

“夫人莫要诧异,还是那避子羹。”相比上次,杜嬷嬷和蔼了不少。

许是因为季桓待她不一样了,下面的人见风使舵倒也正常,辛宜如是想。

“郎君说过,夫人身子虚弱,近来还需好生休养。”

见辛宜还在发愣,杜嬷嬷迅速上前,扯唇逢迎道:

“夫人莫要多想,郎君这是在怜惜您呢!”

“夫人身上有伤。若是此时忽然有了身子,对夫人您的恢复也是不利。”

辛宜沉默片刻,继而复杂地看向杜嬷嬷道:

“嬷嬷,夫君他是……不喜欢孩子吗?”

杜嬷嬷浑浊的眼珠上转,思量了一瞬儿。

“……也可以这么说。”

“郎君少时过得不顺……后来府中还有个刚出生不久的二姑娘。”

“好似郎君从未过去看过一眼……更是对二姑娘置之不理。”

心中的慌乱终于在这一次被抚平,顺着杜嬷嬷的话,辛宜想起了季泠当时说与她的。

季桓十四岁时回到清河,正好那时他父亲新娶的继室怀有身孕。

季桓因那段过往而不喜孩子,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他怎么连自己的孩子也一并厌恶上了?

许是因为那些事对他的影响太过深远。季桓如今不也同样没放下过往吗?

不然他又怎么会将自己的亲阿姊软禁在禄苍庵至今。

辛宜端起碗将那避子羹一饮而尽。

这次的药竟格外的苦,所有的苦聚在心底,引起一阵干呕。

杜嬷嬷眼疾手快地给辛宜倒了杯茶。

看来只有慢慢来了,但愿她能走进他的内心,化解他那些噩梦和过往的龃龉。

“夫人,您还年轻,往后还很长……”杜嬷嬷看着那空碗,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心突突直跳。

“子嗣的事,待再过几年,郎君年纪大了,会想开的。”

一切收拾妥当后,辛宜想起昨夜的惊险,余光扫了一眼,却不见素听和素问。

那刺客来势汹汹,也不知她二人有没有受伤。

脑海中的思路愈发清晰,昨夜素听那抹不自然的神色旋即浮现眼前。

素听与素问自幼与她一同长大,素听是何时会使暗器的呢?

素问性急但坦率明朗,而素听寡言却细心体贴,有她们在身边,在清河的这两年确实好过不知多少。

辛宜疑惑,可昨晚若没有素听素问护着,她指不定会遭受何等磋磨……

约摸未时,季桓回来了,下令就此启程,返回季府。

回程的马车上只有她和素听素问三人,杜嬷嬷说季桓与季珺有事在后面耽搁了,护卫先行送着府中家眷回城。

“夫人。”素听神色认真看向辛宜,轻声道:“您不觉得昨夜的事太过怪异吗?”

“你是说刺客的事?”辛宜疑惑道。

“夫人您在清河两年,未曾出门。就算是以往在并州,也并未得罪什么人。”

“那刺客怎么会放着院中这么多的目标不动,非来寻您一个女眷呢?”

“你多虑了。”辛宜思索道:“那人定然是见夫君那处戒备森严,不好下手,故而打算劫持我去要挟夫君。”

“但夫人离郎君的厢房这般近,我们这处动静如此大,郎君身边那么多高手,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发现!”素听拧着眉毛,似有期待地对上辛宜的视线。

“对啊,夫人,昨夜连我都听到外间的动静了,那刺客却还不肯就此脱身,反而一个劲儿地想劫持夫人。”素问道。

“若夫君当时不在厢房内呢?”辛宜下意识反驳道:“而且,听到夫君带人来了,那时想必四面楚歌,刺客当时的筹码或许只有我。”

“夫人,我的银针上有毒,那刺客中了银针毒,却依旧能脱身,实在是太怪了!”素听无奈道。

哪里会有什么刺客?恐怕她的傻夫人才会认为那真是刺客吧!

“那也不能表明什么。”辛宜并没有朝着素听所引的方向去想,因为她知道,那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

“夫人——”素听还想再说,却被辛宜打断。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夫君也说过,会好生查寻此事,给我一个交代。”

“这下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回去当晚,辛宜换过药后倒头就睡了,直到第二日巳时才醒。

松松绾了低髻,辛宜出了暖阁,抬眸间诧异地看着男人一身月白深衣,正慵散地坐在案前翻阅她的闲散卷册。

“夫……夫君……”

这是上次欢好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身上的伤如何了?”男人冷不丁问道。

“妾身已无碍……”辛宜喃喃道,有些不敢去看他端详打量的目光。

仿佛一不留神,就能回到那夜,他在身后肆意鞭策张扬的场景。

“近来夫人辛苦了。”季桓深沉的眸子盯着她继续道:

“那夜的刺客,与之前夫人所见的刺客是同一批人中的漏网之鱼。”

“他们的目标原本是我,只后改了念头,将主意打到了夫人身上。”

“到底是我疏忽,这险些令夫人受这无妄之灾。”

果然如同她想的一样,辛宜当即激动起来,高兴道:

“夫君不必自责,若是没有夫君,恐怕妾身后来也不能全身而退。”

“能尽微薄之力帮到夫君,也是妾身之幸!”

“你有此心便是极好。”季桓忽地沉了声音,淡淡道:

“不过,到底也算是罪有应得,那刺客的尸体在天水观附近的野山上被找到,死前七窍流血,不能瞑目。”

季桓也没想到,钟宣会因此事搭上性命。

他培养了七年的暗卫,钟栎的弟弟,因为这区区小事,且还是因为宋雍的义女!

“人死了?”辛宜看着季桓,疑惑过后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灿烂微笑,“这下就再也没有人能打夫君的主意了。”

季桓的握着杯盏的手紧紧攥起,若辛宜垂眸,便能看见指腹上凸起的青筋。

“当时之事,若没有你的两个婢女,倒真危险至极。”

辛宜十分赞同的点头,感慨道:“我也不知,她们竟有这般身手。”

“自我记事起,素听和素问便陪在我身边。时年并州世道并不太平,想必他们是父亲特意为我培养的通些武艺贴身侍女。”

“岳父当真高瞻远瞩。”此时,季桓的语气已凉至极点,他看着辛宜脸颊的红晕与眸中的水光,愈发觉得烦躁。

辛氏的手段还真是高,都这般境地,却依旧看不出一点异样,仿佛真就是他那贤良淑德的妻。

看来前两年到底是他小瞧了辛氏。

此番去邺城,当真会愈发有趣。

他倒要看看,面对自己的女儿,宋雍和辛违还能使出何等下三滥的手段。

眼见着季桓起身,辛宜跟着送他出去。

临行前,男人忽地转过身,看向忽地辛宜道:

“经此天梧山一事,想必夫人留在清河已然不妥。”

“此后,且随我一同前往邺城。”

“今后有我在,这种事情当不会再次发生。”

琥珀色的眸子深深看进辛宜的眼底,男人唇角扬起出若有若无的弧度。

“正好,岳父大人和宋刺史也已久不曾见夫人,到底是我这个做夫君的疏忽了。”

几乎就是刹那间,辛宜敏锐地捕捉到他面上的笑意,当即一颗心扑通扑通乱了起来。

他这是,当真放下了?能回心转意,肯为了前两年的冷落同她陪不是?

虽然右肩上的伤处时不时发痛,可辛宜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往后也只会是他们两人一起携手同行,白发相守。

她会是他唯一的妻子,唯一的女人。

辛宜喜极而泣,一时激动地眸中闪泪,唇瓣张合颤栗。

“夫君~”

她忽地快速上前抱住季桓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身前,正如那夜一样。

清冷的降真香的气息扑满鼻腔,将她空虚的心房塞得满满当当。

季桓强行压下想将人推开的念头,细细捻起辛宜耳边的一缕青丝,眸色映出阴鸷,沉声道:

“不必担忧,到了邺城,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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