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冥门啼婴
第1章 冥门啼婴
参天古木仿若巨大墨色虬龙,肆意地盘踞于穹顶之上。它们粗壮的枝干蜿蜒扭曲,枝叶层层交叠,构建出一片密不透风的蔽日天幕。浓郁的瘴雾在这片古老之地翻涌不息,犹如一头蛰伏的活物,正吞吐着致命的毒息。此地,被世人唤作“亡魂渊”,千年来,无数修士踏入其中,却都被无情吞噬了性命,徒留诸多悲惨传说。
曾有元婴大能率领宗门弟子三十余人贸然闯入,试图探寻渊中秘密。然而,最终他们只在渊外寻到半截嵌着碎骨的剑鞘,剑穗上凝着诡异黑冰,显然连神魂都被冻成了齑粉。这般惨状,让亡魂渊的恐怖之名愈发深入人心。
此刻,渊心冥殿前,一位玄衣男子脚步踉跄,重重跪地。怀中婴儿的啼哭,尖锐地刺破了周遭死寂,在这片阴森之地回荡。男子染血的指尖轻轻抚过婴儿颈间的赤玉,刹那间,玉中似有金丝游走,转瞬便在二人周身结成一层熠熠生辉的光茧。三丈外,原本蠢蠢欲动的噬魂藤如遭雷殛,发出阵阵尖啸,扭曲着缩回地缝之中,显然对这层光茧忌惮不已。
“莫怕……”男子咳出一口黑血,玄铁重甲的左胸处,赫然嵌着半截森白骨爪,伤口处鲜血不断渗出。他的眼神中满是决绝与慈爱,颤抖着双手割断衣带,将婴儿牢牢缚于后背。本命剑“沧溟”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嗡鸣出鞘,剑身布满裂纹,从中渗出丝丝冰霜。他咬着牙,在心中暗自思忖:“即便拼得魂飞魄散,今日也定要送你入轮回道,护你周全。”
话音未落,眼前的雾墙陡然破裂!三道狰狞虚影裹挟着浓烈腥风,瞬间凝成实体。为首的妖魔生着鹿角蛇尾,模样可怖。它手中骨鞭一挥,如闪电般缠住男子脖颈,将其凌空提起,发出一阵尖锐的嘲笑:“区区金丹修士,也敢沾染我冥门禁地?简直自不量力!”磷火自鹿角尖端燃起,昏黄的光芒映出男子惨白面容下,那暗涌着的金纹,竟是燃烧金丹的征兆。
“九幽阵……咳咳……不过如此……”男子强忍着剧痛,心中涌起一股决然。他深知自己今日已无退路,唯有拼死一搏。刹那间,男子突然暴起,沧溟剑如冰雪风暴般炸开万千冰棱。鹿角妖魔躲避不及,右肩被冰棱贯穿,黑血四溅,溅在婴儿襁褓上竟燃起诡异青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赤玉骤然绽放出夺目光芒,那青焰转瞬便湮灭成灰。
“业火红莲?”紫瞳妖魔见状,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与忌惮,身形倏然后撤,指尖迅速凝出玄奥法印。它黑袍之下,隐约露出半张人脸,眉间竖纹仿若第三只眼,正散发着诡异气息:“青阳宗的余孽竟还活着?这其中究竟有何隐秘?”
“管他什么因果!”断角妖魔早已被贪婪冲昏头脑,张开血盆大口,腥风呼啸着卷向婴孩,口中叫嚷道:“先天道体的精魂最是滋补,今日这小崽子定是我的!”
千钧一发之际,男子残破的甲胄突然迸发刺目金芒。他心中一横,决然自爆金丹,将毕生修为毫无保留地灌入沧溟剑。刹那间,冰龙虚影冲天而起,裹挟着婴儿撞向冥殿石门。断角妖魔见状,挥爪欲追,却被暴走的灵力狠狠掀翻十丈之远。
“垂死挣扎!”鹿角妖魔恼羞成怒,骨鞭如毒蛇般窜出,再次缠住男子脖颈,用力狠绞。骨骼碎裂声中,男子瞳孔逐渐涣散,生命气息迅速消逝,但唇间却扯出一抹讥笑:“尔等……永远……得不到……”他心中满是不甘,却也有着一丝欣慰,至少他拼尽一切,为孩子争取了一线生机。
紫瞳妖魔,也就是墨隼,突然掐诀,虚空之中凝出玄铁重戟,迅猛截断骨鞭。它身形一闪,瞬移至石门旁,望着冰龙消散后安然酣睡的婴孩,黑袍无风自动,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此子身负业火红莲印,正是解开冥柱封印的关键所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缘,绝不能轻易放过。”
“墨隼!你又要独吞机缘?”断角妖魔见状,獠牙咬得咯咯作响,心中满是嫉妒与愤怒。地面忽然浮现血色阵纹,六根擎天玄柱应声轰鸣,裂纹中涌出的冥火迅速凝成锁链,将断角妖魔和鹿角妖魔紧紧缠住。
墨隼轻轻抚过婴孩胎发,指尖残留的温度,让它的思绪飘回到三百年前那个雨夜。彼时,一位持剑杀入魔渊的青衣女子,临死前将同样的赤玉塞进襁褓。女子血眸中的业火,与此刻婴孩眉心血莲竟如出一辙。墨隼心中暗自思忖:“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这孩子身上,又藏着多少秘密?”
“从今往后,你名唤赤霄。”墨隼挥袖卷起黑雾,婴孩随它化作流光没入冥殿。残破的沧溟剑插入地面,剑穗上系着的半块玉佩突然飞起,与赤玉严丝合缝拼成完整太极图。
鹿角妖魔拼尽全力挣脱冥火锁链,却见玉佩炸开漫天星辉,凝成女子虚影。她执剑指向冥殿,朱唇轻启,发出的却是男子嗓音:“以吾魂为契,封此子记忆十载…墨隼,你终究算不过天命…”墨隼听闻此言,心中一惊,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暗自思忖:“这青阳宗的手段,竟如此隐秘,连这等后手都留了下来。”
虚影消散刹那,断角妖魔突然暴起,利爪直取墨隼后心,企图趁乱抢夺机缘。却见本该昏睡的赤霄突然睁眼,瞳中红莲怒放。冥殿穹顶轰然坠落九道雷火,将偷袭者劈得灰飞烟灭。墨隼抹去唇角黑血,望着怀中再度沉睡的婴孩眯起眼,心中暗道:“果然,青阳宗最后的后手,竟是藏在转世魂印里。这孩子,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它指尖划过赤霄眉心,一缕金芒被强行扯出——竟是男子消散前剥离的一魄。
寒玉床上,墨隼凝视掌中挣扎的金魄,突然嗤笑出声:“你以为封了记忆,本君便看不出这是‘双魂夺舍’之局?”金魄闻言剧颤,竟凝出男子残影嘶吼:“魔头!你若伤他……”墨隼冷冷一笑,弹指将金魄封入冰髓:“省些力气罢。本君既要借红莲印解开冥柱,又岂容你这道残魂坏事?”它转身望向殿外翻涌的冥火,唇角勾起冷笑,心中盘算着:“待赤霄筑基那日,且看你这‘慈父’魂魄,能不能拦住他亲手劈开封印……”
冥雾深处,最后半块玉佩坠入血潭。潭底缓缓睁开九双猩红竖瞳,古老低语震得玄柱簌簌落灰:“业火重燃…青阳子…你赌上全宗性命的这局…终于要开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