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途问心
第7章 血途问心
夜色如墨,将整个营帐笼罩在一片深沉的寂静之中,唯有营帐内的烛火,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曳不定,似随时都会熄灭。庞青山那厚重的玄铁护腕重重地叩在案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震得烛火剧烈晃动,光影在营帐内肆意跳动,仿佛无数鬼魅在狂舞。罗浚断臂处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浸透,殷红的血珠不断渗出,滴落在解金、解银那已然无头的尸身上,竟发出如同毒液腐蚀般的滋滋声,在这寂静的营帐内显得格外惊悚。
武德司首领面色凝重,缓缓俯身细看,他伸出指尖,沾了一滴黑血,轻轻捻开。刹那间,他的眼神一凛,只见暗红的血丝中,竟游动着丝丝金线,那模样与三日前荆州城外焚毁的尸鬼蛊虫如出一辙。“这其中定有蹊跷,难道那少年与荆州城外的诡异之事有关?”首领心中暗自思忖,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那少年挥剑时,剑身可缠冥火?”首领突然发问,声音低沉而冰冷,在营帐内回荡。罗浚闻言,浑身猛地一颤,断臂处的伤口瞬间迸裂,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溅落在须弥僧的锡杖上。那锡杖上的九环舍利,在鲜血的沾染下骤然亮起,光芒四射,映出杖身暗刻的青阳宗镇魔箓。这镇魔箓的符纹,正是墨隼曾教赤霄绘制过的,熟悉的纹路让众人心中一惊,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神秘过往的大门。
“这镇魔箓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与那少年又有何关联?”众人心中皆是疑惑重重,气氛愈发凝重。
就在此时,帐外忽然刮起一阵阴风,那风如鬼哭狼嚎般呼啸着,吹得营帐猎猎作响。罗重道背着的青铜棺,在这阴风的吹拂下嗡鸣不止,声音低沉而诡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棺内挣扎欲出。棺盖的缝隙中,缓缓渗出丝丝黑雾,那黑雾如灵蛇般蜿蜒而下,在地上凝成“轮回”二字。
庞青山脸色一变,本能地按剑起身,盔甲鳞片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声响里,似乎还夹杂着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看来武德司的棺材,装不下青阳宗的孽债。”庞青山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心中却也涌起一丝不安。
百里外的上庸城外,赤霄拖着一个沉重的麻袋,艰难地走过护城河。水面如镜,倒映出少年的身影,只见他浑身浴血,狼狈不堪,腰间的黑剑缠绕着丝丝冥雾,与水中那残缺的残月相互交映,散发出一种神秘而危险的气息。夜鹭被这诡异的景象惊到,扑腾着翅膀纷纷飞起,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麻袋底部不断渗出的血水,顺着地面流淌,在砂石上开出蜿蜒的赤莲。这赤莲并非真正的花朵,而是墨隼教他的“血踪术”留下的痕迹,可借血气追踪百里内的同源灵力。赤霄望着地上的赤莲,心中默默念道:“师尊,无论你身在何处,我定会循着这血气找到你。”
他伸手抚过剑穗上凝结的血霜,那里残留着墨隼最后一缕神识。三日前,他在荆州城外与武德司追兵激战时,这缕神识突然苏醒,指引他收集魏军首级,并告知他:“青阳宗旧规,百颅可换一诺。”想到此处,赤霄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城门的阴影里,校尉马东文藏在暗处,三角眼中闪着精光。他死死盯着少年腰间的玉佩,那半块“青阳”血玉正与麻袋中解金的断掌产生共鸣,发出微微的震颤。昨夜,武德司的密令传至:凡携魏军首级者,格杀勿论。马东文心中暗喜,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哼,这少年竟敢公然违抗命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军功兑换处在城南地牢。”马东文脸上堆满了谄笑,让人看着心生厌恶,他袖中的蜈蚣蛊顺着手臂缓缓爬入地缝,准备随时发动攻击。“兄弟这边请。”
赤霄毫无察觉,踏入牢门的刹那,变故突生。九道禁魔锁如闪电般从天而降,带着强大的魔力,瞬间将他笼罩其中。他本能地挥剑抵挡,就在这时,墨隼的虚影在剑锋浮现,虚影中墨隼神色严肃,低声喝道:“莫动。”
随着这声喝令,三百年前青阳宗地牢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赤霄的脑海。同样的玄铁锁链,同样的镇魔符箓,当年紫瞳魔君被钉在墙上时,鲜血也是这样缓缓渗进青砖的缝隙。那惨烈的画面在他眼前不断浮现,让他心中一阵刺痛。
“果然是他!”马东文见赤霄没有反抗,以为他已被制住,得意地捏碎传讯玉符。刹那间,地牢墙壁上浮现出血色阵图,散发出诡异的光芒。赤霄心口的隼鸟图腾骤然灼烫,仿佛被点燃的烙铁,疼痛难忍。麻袋中数十颗首级突然齐声尖啸,声音凄厉刺耳,令人毛骨悚然,紧接着竟化作血肉傀儡,张牙舞爪地扑向阵眼。
马东文惊恐地后退,脸上的谄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就在这时,赤霄缓缓抬起头,眼中的瞳孔中,红莲骤然怒放,散发着炽热的光芒。“你们把师尊......关在何处?”他的声音低沉而愤怒,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与此同时,荆州大营内,青铜棺盖轰然炸裂,巨大的冲击力将周围的人震得东倒西歪。须弥僧迅速反应过来,将锡杖插入地面,杖头的舍利光芒大放,映出轮回镜的残影。在那残影中,众人看到了惊人的一幕:赤霄在血阵中挥剑的身影,与镜中的墨隼渐渐重叠,仿佛两人融为一体。
武德司首领见状,脸色大变,一口黑血猛地喷出,溅落在地上。他的掌心,那块“武德”玉牌浮现出裂痕,那裂痕如同蜘蛛网般蔓延开来。这正是当年青阳宗灭门时,他亲手打碎宗门命牌所受的反噬,此刻,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双魂同镜......”罗重道重瞳骤缩,眼中满是震惊。在他黄符燃起的冥火中,浮现出赤霄灵台的景象:红莲业火包裹着墨隼的残魂,正与轮回镜中的锁链激烈角力,仿佛一场生死较量。道士见状,脸色一狠,突然捏诀拍棺,九枚桃木钉如利箭般破空而去。“主上有令,收容器!”
赤霄正奋力抵挡着血肉傀儡的攻击,就在他斩碎牢笼的刹那,桃木钉穿透虚空,如鬼魅般钉入他周身大穴。剧痛瞬间袭来,让他几乎失去意识。而此时,麻袋中的断掌突然暴起,解金那已经腐烂的手指,如锋利的爪子般插入少年后心,挖出一团跳动的金焰——正是墨隼种下的半魂。
赤霄身形一晃,踉跄跪地,鲜血从他口中不断涌出。恍惚间,他听见师尊在镜中声嘶力竭地嘶吼:“焚玉!”
听到这声呼喊,赤霄不知从何处涌起一股力量,他强忍着剧痛,伸手握住剑穗上的血玉。剑穗血玉应声炸裂,强大的力量爆发出来,化作熊熊业火,瞬间焚尽了桃木钉。
伴随着这股力量的爆发,上庸城地脉轰然塌陷,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深渊。赤霄在坠入深渊的瞬间,仿佛看到了时空的错乱,他看见青阳宗遗址在岩浆中缓缓浮现。与此同时,墨隼的声音穿透轮回,在他耳边响起:“来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