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井
第2章 血井
后来,我哥凭借着多年年级第一的好成绩顺利升入了县里最好的高中,而我,他娘的,初升高的时候就被甩下了,九年级没上完就跟着我二伯加入了村里的打井队。
那时候,我们农村的那种打井机器多是由自家的拖拉机改制的,就是前面由拖拉机头带动,后面拉着机器,各种大小管儿缠在车后,每出去打一次井黄胶泥会像痰一样粘在车上,看多了恶心,但没鼻涕虫大人恶心。
要是能来根地球的香烟就好了。
嗯,本来这事儿和我哥是没啥关系的,但让打井的王叔说打新井是他建新房之大事儿,要瞧个好风水,非得等我哥过星期从县城回来后给他指个好位置,害我们开工都延迟了好几天。我哥知道我妈不乐意他掺和这种事儿,随便指了个位置就回学校去了。
我们就在他指的位置上开挖。
那几年天一直旱,所以王叔要打个深井,我们给他定的是八十五米。
设备不好,所以井打的很慢,每天只能下进那么一点儿,直到第三天的时候出了情况。
第三天的下午,我们像往常一样往下续管儿,黄泥水不断从下面冒上来。四五点的时候,往外冒的黄水中出现了血丝,开始的时候没人在意,后来越冒越多,二伯看情况不对,立马就停了机器,但此时向外冒的已经不仅仅是血丝了,而是赤红的血水,一点点的从井口向四周的黄泥地中渗,像蚯蚓一般在沟壑中穿行,看着十分瘆人。赶来的王叔脸色吓的苍白。四五分钟之后井口的血水才停止渗出,归于平静。
周围人吓得不能行,不少人把铁锹都摔在了地上,没有一点儿打井人的专业素养。冒点红水水儿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我摸了摸渗到脚下的血水,放到鼻子上闻了闻,味道令人恶心,但绝对不是血的味道。
“他娘的,看着像掺水的鸡血,你们闻闻,哪有一点血的味道?二伯,你尝尝。”我转过身来面向大家,把蘸有这红水水儿的手指递给二伯。
二伯皱着眉转身离开,王叔紧随其后,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研究着黄胶泥中的血水。我看着井口的血水是最红的,甚至显得有点粘稠,而且味道更臭,就凑近了去看,用手抓上一把,质感有点像家里的酱油,颜色同真血无异。我不觉得有什么害怕,把它涂抹到身上,感觉挺好玩儿,就是不好闻。
随后就暂时停了工,本来就延迟了几天,现在又准备停几天,这弄得我心里很不舒服,把我这周六准备和哥们儿去镇上染黄头发的计划完全打乱了。
更令人难受的是,我二伯还要我晚上住在王叔的这个新建房里看着打井机器,妈的,这不影响我回家打游戏吗?我不乐意,但二伯说他现在没有能使唤动的人了,王叔又说,他这房里的WiFi是前两天新装的,网速比我家的要好得多,玩游戏绝对不卡,我才同意待下来。不过,我强迫着把我发小张雷也留了下来,让他陪我一起打游戏,刚好这次他也在打井队工作。至于我二伯和王叔,他们准备连夜去县城找我哥问问,商量个解决办法,明天上午就能回来。
他们走后,我和一些工人把好收拾的工具像铁锹什么的收拾了起来,然后回家把我的被褥拿了过来。这时候才发现,妈的,这毛坯房里能通水通电就不错,连张床都没有,更别提什么WiFi了。他妈的,又被狡猾的王叔坑了。
夜黑的很晚,没有网,我和张雷吃完泡面后闲的慌儿,聊了一会儿泡面口味后,我们趁着黄昏在墙角找到了一副工人遗留下来的扑克,两人在毛坯房里开着灯打扑克消磨时间。
玩完“斗地主”玩“炸金花”,玩完“炸金花”玩“抽老鳖”,会玩的能玩的都玩了个遍儿,而且两个人玩也确实没啥意思。我抬头看看窗外,夜已经完全黑了。
感受到一股尿意,我看着百无聊赖的张雷说:“妈的,闲得蛋疼。我出去溜一圈,上个厕所。”
厕所就在井后,可能是这个原因,张雷对我交代:“哥你小心的,绕着井口走。”
我白他一眼:“要不你跟我一起?”
张雷苦笑道:“别了哥,我今天下午进了这间房后就没敢再出去。”
毕竟是我强求他留下,听到这话后就没再鸟他,径直出门去,摸黑过了堂屋,堂屋只有门槛,还没来得及装门,正对着几座泥丘中的井口。天色黑,红色的井水早已看不出,但那股奇臭更加浓烈。我嫌弃的抽了抽鼻子,放弃了到井口一探究竟的想法,暂时压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泥丘上血水流淌,泥泞难走,我转身向泥丘边侧走去,大步迈去,传出些踩在水坑中的声音。我刚想细听,耳边却传来稀碎的说话声。
我有点懵,这小偷踩点也不知道挑个好房子。
我弯下腰,生怕这倒霉蛋子溜了,绕过泥丘,却看见在水泥厕所前,有两个发着绿光的小矮人蹲着聊天。
夜里,稍微发着点光就很明显。看的出来,两个小矮人年龄挺大,皮肤褶皱的很明显,头上没毛儿,耳朵宽又长,像猪耳,蹲在那里和我坐着一般高。穿个朱红色的大袍子,只有细长的爪子和脑袋留在外面绿幽幽的。左边那只靠着墙,个头更矮,看着更老些,右边那只看着更为健壮,背上的红袍隆起,但也看着一副老老鼠模样。
我觉得很有趣,又往前走了走,躲在我这条泥丘的尽头,想着怎么撒网把这两只说话的老鼠人抓起来。
距离约有四五个身位,再加上它们声音压的很低,传来的说话声断断续续:“臭……”
声音是小了点,发音还挺清,我对它们的谈话起了兴趣,决意伏在这儿听会儿。
“太快了……这个纪元已经把隔层挖断了……两个纪元一旦打通……下一个纪元马上就翻上来……到时候千军万马……又是一个新朝代……唉……不应该这样啊……”
啥玩意儿?我探出脑袋,却和左边说话老头的小绿眼儿对了个正着,隐约间听到一道“哼!”声,我眼前一道剧烈的绿光袭来,随后大脑一阵眩晕,我“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
……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我二伯回来了,骂我是个傻子,屋里打的有地铺还睡在院子里,身上粘一身臭味。我试图跟二伯讲讲昨晚的奇遇,但他骂骂咧咧地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我哥也跟着二伯回来了,二伯骂我时他一直在研究地上的血水,但他站在边缘,血水的味道和颜色一点儿都不浓。我二伯眼前正着急,对我没骂两句就让我收拾东西赶紧滚蛋。然后把王叔招呼了过来,我一看见王叔,年轻人的那点血性就显露了出来。二伯从小揍我,我些许怕他,但王叔我可不怂。我看见他走到跟前一脚就踹在了他大腿上,给他的破西装裤上留了一个黄泥制成的大脚印。
二伯一把把我推开,骂道:“赶紧回家去,别给你妈丢脸!”
我骂了王叔几句,转身离开,走到堂屋门口前突然想起:张雷那小子呢?我昨天晚上一直没回去,这小子都不知道出来看看?我往里屋走,看他的铺盖都卷走了,也没心情再弄自己的东西了,我哥回来了,说不定他今晚要睡这儿,估计还要用呢。我不高兴的向门口走去,想着这井算是打了还是没打,算打了他就得发工资。
正想着,出了门外,一声熟悉的“计哥!”响起,原来雷子还没走呢,不愧是我好兄弟。
“哥,我看大哥今儿回来了,你说咱娘今儿会做啥好吃哩?”
我一把揽住张雷的脖子,说道:“吃,你就知道吃,那是俺娘不是恁娘。说,昨晚我没回去睡觉,你咋不出来找我哩。”
张雷傻笑道:“我昨儿累的慌,晚上瞌睡,你说不想打了我就睡了。”
“后半晌都没干活还累。再说,我说上个厕所,哪儿说不想打了?”
随后,我把昨夜的经历讲给了张雷,张雷说他啥事儿都信我,但这事儿太扯了他不相信。我给了他一锤,说白了还是兄弟情不够。回去后我给我妈也讲了昨晚的经历,我妈好像信了,又好像没信,说我二伯太不负责,昨天晚上差点让我丢了命。后来,我对我哥也讲起这事儿,我哥表示漠不关心。
还是说回这口井的事吧,位置是我哥挑的,我哥回来后,让我二伯接着又钻了点儿,一开钻血水就接着涌出,钻到下午一点多,血水都到人脚脖的位置了。我二伯说这么多水,机器再钻就废了,说着,水中传来了几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很闷。我哥赶紧让二伯停止钻井,把机器取出来,个把时辰后,井口的血水中漂浮出来几件金属件儿。我哥忍着恶臭把它捞起来在血水中涮了涮,好像是个古代喝酒用的尊,井口还泡着两件,大小形状不一,其中一件半个角被弄破了,露出里面的银白色,估计就是那一声闷响的来源。
周围去而复返的打井队成员一看井里出了物件,打井的激情被点燃,说今天高低得再往下钻点,我对这没兴趣,就和张雷回家了。听后来人说,随后打了一下午,水越冒越多,难以进行,其他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我哥也早回学校了。
这井也放弃了,王叔说太晦气,连新建的房子也不要了。后来这个半截井一到下雨天就积水,成了一片洼地,至于那些散发着奇臭的血水,早就不知道渗到哪了。打井出的物件儿,也不知道最终落到了谁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