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杂谈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74章 发不出的短信

最新网址:m.diquge.com

我一直有个习惯:不时编辑一条短信,想要发送出去。然而,每次都在最后一刻停下,短信的内容便悄然流入备忘录。从未有一次成功发出。

……

星期六中午,放学。

我和嘴哥并肩走出校门口,然后他拍了拍我的肩头后我们便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礼仁的大门口显得格外荒凉,眼前只有一条车流不息的马路和远处的一个T型路口。我抬起手腕,瞟了一眼手表屏幕上的时间,十一点四十五分,感觉时间不早了,便快步走上人形桥到达马路的另一侧,然后直朝T型路口走去。

到了T型路口,往左走去,经过一栋又一栋居民楼,过了大概十分钟,终于到了一处公交车站,但与公常路之交汇,且不远处正在修建新的地铁站,尘土飞扬。还好在这个时候,开往深圳光明的公交到站,我登上公交,寻觅到一处后排座的座位后,坐了下去,随后从口袋掏出耳机佩戴起来。

然而,心情却异常复杂。我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却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做。只觉得这一切似乎有意义,就像那些从未发送的短信,没有明确的结果,却依然值得去做。耳边传来mixed matches和i9bonsai的歌词,好似有什么魔力,给时间摁下了加速键,使我的脚步愈加轻盈。很快,车窗外的景色由破旧的道路与一成不变的厂房转变为崭新的道路与鲜艳的绿植,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像是视角开了滤镜,更加光鲜艳丽,或是说,每一次都是这样?

我总是想逃离那个地方。心里这么想,下了公交,走进了深理工地铁站。

与此同时,我打开了备忘录,倒不如说不知第几次打开这个APP了。我盯着手机屏幕的内容发呆,可不知为何,我就是想这么做,日驱下的习以为常罢,亦是填补内心的一个空洞……地铁车厢的冷气开得很足,尤其是当我从6号线支线换乘6号线,方迈入6号线的地铁车厢之一瞬,我的身体不禁一阵颤抖,直到过了一分半钟我才适应了车厢内的温度。

车厢内有几个穿着校服的深圳女高中生,她们站在我的面前,扶着车厢把手,激烈地聊天:

“……就是那个小满,我们班的。”

“哦,我知道,她在隔壁班。”

“那你还记得初中的那个贵野吗?”

“记得呀,暑假时听说他考了福田中学。”

“就喜欢小满的那个嘛!我记得他从初一喜欢到初三,不知道现在还喜不喜欢?”

“何止?都要谈了,小满跟我说她和他今晚要去海上世界约会!”

“真的?”另几个女生同时发出惊叹。

“亲口说的,还有聊天记录呢!”

虽然我戴着耳机,但并不是降躁的,周围的声音还是大概可以听得清楚。我听到了那几个女生聊天之内容,虽并非谈论我,但我不知为何害羞起来。不过听着她们所谈论之内容,我不禁感到羡慕——我也幻想过这一幕,至少是与心仪的女生约会的这一幕。但事与愿违,对我而言,这比较难以实现吧。至于海上世界,我确实去过,一艘大船之模型,以及碧蓝的海面,礁石边的小帆船等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乘坐地铁6号线到终点站科学馆站,然后换乘1号线罗宝线到达终点站罗湖站。出了1号线的检票口,我按照周围“罗湖口岸”的指示牌之方向快步赶去。被几根立柱撑起的巨大空间的另一端是一处自动扶梯,我乘着这道扶梯来到地面,此刻再熟悉不过的棕米色的罗湖口岸大楼正矗立在我的前方不远处,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股痛楚向我袭来——

不对呀,之前去香港也没有这种感觉哇!

于是我不禁停足,犹豫了会儿后,我从裤袋掏出了手机,拆下手机壳,把夹在手机壳里的身份证和港澳通行证拿在手上,再把手机壳安回手机上,向前行去,出入边境。

……

“最新进展,安亭去香港了。估计这个时候他已经在那边了。”流亭不定期地向我汇报安亭的状况。我和安亭现今已经没联系了,虽然我依记得他的电话号码,但我没有给他发过一条短信。可我很想默默知道他的一切,于是只好这么做。

“安亭去香港了,然后呢?”

“他说你没有去过,一直都很想去。于是他说替你先去什么的。”

“这样呐……知道了。”我把手机屏幕熄屏,望向窗外——樱花盛开的春季莅临了东京都,枝头上淡粉的樱花随微风而翩翩起舞,而远处则是西新宿的高楼群,我一直就想要强烈地接近那里,无论是在公寓里,还是在街道漫步,亦是在拥挤的电车上……都想接近。

于是我涉足。

……

于是我又一次涉足维港。

自从19年的“修例风波”后,尖沙咀与九龙的建筑没有怎么变过,整个香港市中心的发展好似被摁下了暂停键,尤其是旺角那带的街道,19年是怎样的如今也是这样,非要挑出些变化来,也只是街道两侧的港货店增添了不少的微信收款码,以及普通话的声音更多了。

我随着耳边耳机所传来之歌声,步行至星光大道。这时已是傍晚,夕日之光泽给维港的海面增添一层淡橙。我双手撑着星光大道靠海面一侧的栏杆,望着被落日染橙的海面以及对岸港岛的中环CBD高楼群,心想:

“这也没变,那也没变。”如果维港会说话,那么它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大抵是:我没怎么变。

目光所及,时不时有渡轮穿梭于尖沙咀——中环两侧,给这片海面带来生机。我也想搭乘渡轮或者搭乘港铁荃湾线到对岸的中环,可这时耳边传来了《天份》的一句歌词:

“所以爱过的人倾诉在麻木的城市……”

我又打开了短信,此刻我真的挺想写些什么给心中那个永远的存在,因为我又一次站在她一直想去的地方,当然也可能是出自这个原因吧,我才又一次来到维港,虽然没有意义,但至少对我而言是安慰剂吧。

于是到最后,我并没有到达对岸。

……

“城市内部什么分区面积最广?那肯定是住宅区哇!这一题做错不应该呀。我们看下A选项,A选项说……”讲台传来地理老师讲题目之声音,但是我无心听讲,也许是怀疑自己罢。桌面上摆着刚刚发下来的联考试卷与答题卡,我算了好几次卷面分的分数,最后甚至用上了手表上的计算器,无一例外都是79分。

为什么总是79分,上不去80分呢?我不禁喃喃自语。事实上,我不止一次考过这样的分数,高一的上学期也是有好几次只考到79分而没上80分,它们好似一股魔咒,共同构成了我的瓶颈,换言之,这就是我的瓶颈期吧。

我当然有质疑过自己,可察觉到极限时,于是我选择放弃纠结,来到了球场。

“安亭!”此刻我正处于球场上的大空位,嘴哥在篮下抢到球后,瞥了一眼我的位置,迅速把球传给了位于全场中心的我。我接到球后,立马运着球朝对面篮架奔去,而身后几乎空无一人——这是个极佳的上篮时机,我本以为这两分势在必得,可不知为什么,当我把篮球运进篮筐里,篮球又有了自己的脾气,在篮筐转了一圈后,掉出了外头,随后我来不及反应过来,篮球被后来赶上的人持着……

所以,为什么总是这样呢?那一瞬间我愣住了,呆愣在了原地,还好这时同队的小狗拍了拍我的肩说:

“没事没事,继续打!”我才集中了注意力,奔波于两篮之间。虽然到后来我投中了几个中投和三分,也算是漏了上篮球之补偿吧,但是那个上篮球的失利我一直耿耿于怀,以及我忘不了方才耳边C队对我议论纷纷之声:

“安亭怎么又漏球了?”

“不是第一次了,前天他也漏了。”

“……”

事实上,我并不是第一次漏这种球了。早在不久前,我便察觉到自己明明在没人之情况下还是上不进篮之问题,周末也私下练习过,可到如今,仍无济于事。

于是我猛然发现,蓝得不带一丝杂质的天空,似乎有所褪色。

……

这天,我担当着流亭与可言的专用摄影师之身份,来到了惠州西湖。

流亭和可言毕竟是情侣嘛,总得走在我前头,而我自然是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我不时会出神地望着二人卿卿我我的背影,思绪纷繁。

“安亭!”

“麻烦你了!”我们走到一处拱型小桥上,流亭和可言并排站在桥边,而二人的身后是被树的倒影染成青绿色的湖面,远处则是鹅城的高楼群,宛如一座座巨大的灰米牌,占据着这座城市的中心。

我持着手机,摁下了拍照键,随后把实况照片传至二人的手机上。

“谢谢啦!”相较于流亭而言,可言跟我不是太熟。毕竟我和可言只是初中三年同学罢了。

“不用这样,小事一桩。”

“要不咋仨也拍一个吧?”流亭提议道。

”不错!”在看向手机前置摄像头拍照时,我看着手机屏幕里的流亭与可言——这俩人……我可是看着二人……从初一之生疏到如今之亲昵的见证者之一哇!

但不知为何,我每当看到流亭和可言恩恩爱爱、小打小闹之身影,内心便会不觉悲伤。

……

“下一站,陈江南站。此站可换乘JR莞惠线……”当广东城际莞惠线的列车到达陈江南站时,一半的乘客从车内蜂拥而出到对面JR莞惠线的站台上,我们仨也随着人流到了站台。这时夕阳从云层的间隙中露出一角,给陈江南站周围的小区楼房房顶增添了一丝淡淡的光芒。可是,可是此刻的安亭正站在我和可言身旁,孤独地持着手机——我知道他在干什么,即使在电车上也是如此。JR莞惠线的电车车厢非常拥挤,于是我们只能靠在方进来车厢内的门前。然后我注意到安亭轻轻地把右手覆在玻璃上,左手持着手机……这些我都一清二楚,他又在编辑一条永远也不会发出去的短信。或许是因为他看到我与可言在一起了吧,于是安亭的那份强烈的感情又一次喷涌而出,却只能在手机屏幕上体现出来,安亭清楚,这份感情永远得不到回应,我也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几乎是无计可施,只好用我与可言在一起的身影提醒他:

别忘了蔚言!

……

“我多么希望你可以和我在西湖漫步,但永远也没有回应。”我以这句话为中心,编辑了一条很长很长的短信,其中也有已到瓶颈的地理成绩与上篮球之失利。事实上,早在那时我便想起并感受到这份存在,我恨不得立刻潜入办公室把手机顺走,然后编辑短信——因为我一直有这个习惯,

“但她不会看的吧?”

“也不能改变什么吧?”

……“下一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樟木头站,可换乘东莞轨道交通1号线……”最后我们到达终点站,出了JR莞惠线的检票口,乘着自动扶梯来到了天和内部。这时已是夜晚,我与流亭和可言分别后,独自走出了天和,那一瞬间,我的目光立即被不远处的京阿尼塔所吸引——今日的京阿尼塔并没有发出五彩缤纷的耀眼光芒,仿佛正遵循我的内心,它只是孤独地透出美丽的黄色灯光,而不停闪烁的红色航空警示灯像是在呼吸一般。

我似乎还没从刚才三人在一块的热闹到独自一人之冷清回神过来,或者是我一看到京阿尼塔,便总是不自觉想——

“这个时候蔚言在干吗呢?”可我立马意识到我不能多想。但是这份浓厚的思念之情不断喷涌而出——

我好想你!

……

“你就不能跟安亭说你也很想他吗?为什么这么纠结过去的事?人家真的很想你!”

“我们从西湖回樟木头的路上,他一直都持着手机,想给你发短信,编辑了很长很长一串,但你也知道的他并没有发出去给你。”

“你怎么知道?”“因为我是他兄弟!”

我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那天,在回家的地铁上。

“……所以,真是对不起了。但是我觉得早点分开最好。”这时已是晚上十点多,我所乘的这节地铁车厢只有零星几人。而电话那端传来安亭的震惊声:

“就因为…你要去日本了?就这样?”我可以想象到这句话是他费全力挤出来的。

“距离太远了……这是为咋们好……对不起。”虽然有些决情,可是我必须得说点什么。

“不能一起解决困难,只是想着逃避?蔚言,你怎么这样……”我能够听到安亭在拼命压抑自己的压抑与痛苦情绪,但那一瞬间我突然不想再听下去了,于是我只能语气强硬地打断他的话。

“别说了,就这样了。”我下了狠心挂断电话,这时地铁列车刚好到达樟木头站,于是我起身——但在迈出车门的一瞬间,不知为何我下意识瞥了一眼我刚才坐着的座椅,我恍然觉得,曾经的自己依旧坐在那儿,而这样强烈的感觉,怎样也消磨不掉。就这样,我怀着对安亭的愧疚之情在剩下的时间里度过,也在别扭的情况下与他告别了,就连通信也不知不觉断掉了。

可我很想知晓安亭的一切,但又不希望打扰到他,于是在纠结中我选择通过他的好兄弟流亭的汇报,从而不断默默地了解他。我切真希望他能忘记我,从而好好步入正轨,可当我从流亭的口中得知他想我想得要坏掉了,我心如刀绞。

“叮!”这时我的手机传来一声声响,不是微信,而是LINE——

“下次再一起约会吧!”我也并没有闲着,在今年樱花初开之时,我有了男朋友,同班的一个与我同岁,老家在足利的男孩。几个小时前,我才和他看电影、逛街——是我和他的第一次约会。可是不知为何,

我总是会不觉想起在东莞的一切,即使当时正约会中也是如此。

……

我依旧寻觅不到最正确的方向,就像茫茫大海中迷失了方向的船只。

宽敞的教师办公室里,语文老师坐在桌前,她的面前摆放着我的默写本,只见默写本被翻开的那一面被老师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安亭啊,整个班就只剩下你没有默出来《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侍坐》了。这篇文言文刚开学时就学了,可现在离刚开学都过了一个多月了,而且这已经是默第三次了……”然后,她故意叹了口气,不耐烦地说道。

“所以你是不想学语文还是怎么样?我看你历史和地理挺好的,为什么就语文不行呢?”又在提历史地理,这个老妖精。我心里不停犯着嘀咕,因为她每次训斥我时,都提到过历史与地理,可我仍认为这两科尤其是地理,也是我心中的痛。所以一直以来我对语文老师的好感度都不高。

我默不作声,但她所训斥的每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为什么她非要拿这两科与语文作比较?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咄咄逼人?为什么她今天穿着白色的短袖?为什么四月份的广东这么炎热……不知过了多久,当我走出办公室时,教学楼的走廊空无一人,只剩下我一人之孤影。这时的我感觉疑似被抛弃了,宛如那天一样,

自从那一通电话之后,我便逐渐意识到我和蔚言没有共同的目的地,也没有共同的心灵归宿。

“怎么又想到她了?”我边走在回教室的走廊上,边喃喃自语。这种思绪的跃进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的脑海总会不自觉浮现出这个女孩,仿佛什么事都与她有所关联,但实际上几乎没什么关系。不过关于这一点,学习的这一点,确实和她有点关系吧,我想——是从何时开始学不进去任何东西呢?自从和蔚言分开后,我好像失去了世界上最为重要的东西,宛如燃油车失去了内燃机,没有了任何前进的动力。

我也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所以我渐渐养成了用手机编辑短信,但从不发送出去,而是存在备忘录的习惯。一开始我便意识到了这些短信上的内容都是要发给蔚言的,不过当然最终一条也没发送出去过——目前这段时期对我而言就像准备阶段,是为了让自己再次迈入正轨而进行的助跑。

于是在这种犹豫不定、徘徊不前的状态下,我迎来了五月天。

……

五一,我和流亭,可言以及初中时相互要好的同学去了成都与重庆。

成都是我们此行的第一站,也是蔚言的老家。以前我和蔚言交往的时候,她曾对我说过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宽窄巷子看看——于是我们来到了这里。这是一处古建筑群,整体为青砖斜瓦,分宽巷与窄巷两部分。虽然这里现代商业氛围浓厚,且有不少建筑是翻新过的,但当我真正涉足宽窄巷子,内心还是挺复杂的。这也是蔚言曾涉足过的地方,我在成都这座城市,寻觅着她的影子,有她涉足过的地方,总是有所不同,仿佛能够触及她的灵魂,拉近心与心间之距离……不过这很不现实吧。

重庆是我们此行的第二站,也是蔚言的外婆家。我坐着重庆轻轨2号线,窗外是被城市灯光照耀着的嘉陵江以及对岸的高层住宅群——突然车窗外的景色由这百看不厌的山城景观变为一处狭长的轻轨站台,随后轻轨稳稳地停靠在站台。于是我们一行人挤出了拥挤的轻轨车厢,连下了大抵五六层阶梯,出了2号线的检票口,过了条马路后,我们来到了观赏轻轨穿楼的绝佳地点。还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吧,一列接一列轻轨钻进楼身,又钻出来,而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吧,或者说蔚言肯定也涉足过这个地方吧,乘着同样的轻轨,通过同样的地铁闸机,站着同样的位置……毕竟她跟我说过这是她的外婆家。

可是重庆的那酷似JR日本铁路导示牌的轨道交通导示牌,给我留下更为深刻的印象。我甚至有更为夸张的想法,会不会是因为这两处地方的轨道交通导示牌极为相似,她才去了东京留学——不过这想法太为荒谬了,但此时此刻的蔚言身在东京是切真的。

……

我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从我和他第一次约会可心里仍不停地想念远在东莞的那个男孩当中便可预料到这一次的恋情固然会失败。

我和这位男孩——第一个交往过的日本男孩所交往的时间只有短短三个月。这三个月以来,我和他都拼命地思考如何能让对方更爱自己,甚至不惜发生了**关系,可是我猛觉我并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守护这份恋情,因此我向他表明了这一点。

“所以实在是对不起了,天野君。但是我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做好谈恋爱的准备,而且你也知道吧,我过去在中国东莞的事。”

紧接着,是天野君打来的电话。

但我什么都不能做,只是停下脚步,盯着手机屏幕上里示出来的“天野君”这个名字,手机震动了很多次,然后就突然毫无声息地静止下来。我抬起头——视野的一半都被透出丝许灯光的高楼楼面占据了,而它的上方是没有星光的东京夜空。

有些辛苦。

“为什么这么突然呢?”我躺在沙发上,此刻已是深夜一点十分,明天还要上学,但是我不想入睡,也睡不着。沙发边的手表正在充电,发着微弱的绿色光芒。窗外东京的夜空总是出奇的明亮,为西新宿的高楼群勾勒出黑色的轮廓。

也许这就是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渴望来到的地方吧,我想。

也许就在此时此刻,我和安亭都望着同一片夜空,但是我们相距如此远,远到他或许都不知道我刚刚才结束了一段因我而失败的恋情。

也许,我伤害了许多人,接着,我听到了激烈的呜咽声——那是我自己的声音。泪水不停从眼眶里向外流淌,仿佛隐藏在身体内的巨大冰块融化般,不能自己。在东京留学的这段时间我到底是怎么度过的?是抱着喜悦?悲伤?与不负责任的任性与无奈?这些我实在说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

即使我与安亭相距千里,我对他的感情从未有过动摇。

所以,这时能有一个人来陪我就好了。我想,然后在这份悲伤中入睡了。

……

这是条跨国短信:

“安亭,好久都没有与你联系了。

自从分开,我和你在不同的国度后,我经历了许多事,也许你也一样吧。东京四季分明,无论是窗边的樱花,还是从空中飘落下来的细小雪花,亦是快要被晒熔化的柏油马路与热浪蒸腾里的高层建筑群,都让我感到记忆犹新。

不过正是这一点,令我感到不安。

因为我似乎没有完全适应东京的四季,这里有东莞所没有的雪花与樱花(松山湖是有,但了胜于无),可是我每次看到不停飘落下来的细小雪花,或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樱花林,我总是会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此刻我身在国外,与东莞相距千里的东京……一个人,很害怕。

学校里、电车上、公寓内……我都会不时想起在东莞的日子,包括但不限于与你在一起的时光。有时我想倘若你能在我身边就好了,一起积极参与排球部的活动,一起在新宿车站迷路,一起踏雪赏樱……可是这几乎不可能,而且你也知道我去到东京留学,是完全遵循了自己和家里人的意愿,毕竟大陆的教育环境太严峻,内卷现象太严重了,我怕再呆在国内会废掉。

但是不管怎样,我想见你!”

我和流亭来到了国贸的观景平台。这天下午我和流亭去国贸看了下鞋子,晚上一起吃过烤肉后顺便再去国贸的观景平台看一眼。或许我一直想要到达那个地方吧,我想。然后就在准备离开观景平台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随后我从裤袋掏出了手机。

“流亭。”“走哇?咋了?”

“你看。”我的手机屏幕上是蔚言发给我的短信内容,我和他一块看完后,他感叹道:

“所以,你们复合吧,不要再错过了,人家都主动找你了。”

“但是…”我望着观景平台下方的鸿福路与东莞大道所交叉的那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以及周围的写字楼群和远处隐约可见的以焕发彩光的东莞轨道交通大厦为主的西平CBD,思绪纷繁。

“我似乎还没有准备好,我很害怕距离!”

“可是有困难,总要一起想办法解决哇!”紧接着,流亭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坚定。

“一直以来我都是你们的见证者,所以,你们要共同寻找好心灵的方向,我是你的兄弟,我会一直支持你们,站在你们这边!”流亭对我说完这句话后,我好想哭!

在回樟木头的地铁上,我一直注视着手机屏幕——蔚言所发给我的短信内容,我仿佛可以透过这一长串短信内容,可以透过手机屏幕来目视到蔚言的双眸,那道世界上最为清纯、美丽与独一无二的双眸。自从和蔚言分开后,我并没有谈过第二场恋爱,也没有喜欢过其她女生,或许觉得有些辛苦吧。

不过无所谓了。

“下一站,樟木头站……”然后当地铁列车到达樟木头站的那一刻,我对蔚言回了一句:

“好久不见!”我回复道,同时与流亭一起走出地铁车厢,朝着未知的远方前进。

最新网址:m.diquge.com
来源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