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消散时，整个圣所核心已经面目全非，变得遍地狼藉。就像是被炮弹洗礼过一样。

水晶吊灯坠落在地面，碎成千万片棱镜。那些发光的符文像被烧焦的蝴蝶般簌簌落下，在触及地面时化作灰烬。亚瑟的瞳孔中流转着银色流光，他看见空气中漂浮着无数能量丝线——那些连接着现实的经纬正在寸寸断裂，变得各个纬度交错一般。

“阻止他！“持杖者嘶吼着举起断杖，残余的红宝石迸发出血光。十二名黑袍人同时结印，地面突然涌出黑色黏液，化作无数触手扑向亚瑟。

露西突然挡在亚瑟身前。她的紫色瞳孔完全张开，眼白部分被星云般的漩涡占据。当触手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所有黑暗造物突然停滞，继而如同倒放的录像般收缩回地面。

“这不可能......“持杖者的面具出现裂纹，“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露西的银发无风自动，发梢开始分解成光粒：“我是虚空监视者第七代继承者，你们的愚行该终结了。“

亚瑟感觉脚下地面开始震动。那些破碎的棱镜突然悬浮而起，折射出的光芒在穹顶交织成星图。当某颗代表天狼星的光点亮起时，整座建筑发出古老的轰鸣。

“快看外面！“安娜突然指向墙壁。

石墙正在变得透明，显露出外界的景象。夜空被撕开巨大的裂口，紫色的闪电在云层中游走。更可怕的是，裂口后方隐约可见某种庞然大物在蠕动，它的轮廓让所有目睹者都感到眼球刺痛。

“虚空生物......“露西的声音带着颤抖，“它们要穿过未完全开启的门扉。“

亚瑟突然按住太阳穴。剧烈的头痛中，他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如流星般划过脑海：青铜时代先民在祭坛前跪拜、中世纪的猎巫运动、工业革命时期的地下仪式......所有画面最终都指向夜空中那个裂口。

“仪式必须继续。“他咬破舌尖，血腥味让意识清醒，“安娜，我需要你启动逆五芒星阵。“

“但献祭......“

“有更好的祭品。“亚瑟看向正在逼近的黑袍人，指尖银光流转，“这些叛徒体内流淌着被污染的血。“

持杖者突然发出尖啸，断杖中射出猩红光柱。露西挥手制造屏障，光柱却在接触屏障的瞬间分裂成数百条毒蛇。安娜立刻抛出三枚银币，在空中组成三角结界。

毒蛇撞上结界的刹那，亚瑟动了。他的身影化作银色流光，所过之处的地面浮现出古老文字。当最后一个字符亮起时，整个圣所核心突然翻转——天花板变成地面，墙壁化作深井，重力在此刻失去意义。

“抓住他！“三个黑袍人突然异化成多足怪物，贴着倒转的墙壁扑来。它们的关节处长出骨刺，面具与血肉融为一体。

亚瑟伸手虚握，虚空之典自动翻开。书页疯狂翻动，最终停在一幅描绘星环的插图上。当他念出禁忌的赫梯语咒文时，所有怪物的动作突然定格，皮肤表面浮现出星座图案。

“爆。“随着这个音节，怪物们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炸裂。黑血溅到墙壁上，竟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孔洞。

持杖者趁机掷出断杖。红宝石在空中解体，化作血雨笼罩全场。每一滴血珠都在坠落过程中膨胀成拳头大小的寄生虫，它们长着人脸，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露西突然张开双臂。她胸口的衣物撕裂，露出下方水晶般的皮肤。当第一只寄生虫碰到她时，整片水晶皮肤突然凹陷，将怪物吸入体内。其他寄生虫惊恐地想要逃离，却被无形的引力拉扯着投入那个黑洞。

“快......“露西的皮肤开始龟裂，裂缝中透出紫光，“我只能维持三分钟......“

亚瑟冲向祭坛。在他触碰虚空之典的瞬间，书页上的文字突然活了过来，顺着手指爬上他的手臂。剧痛中，他看到更清晰的幻象：二十年前的雨夜，母亲将他放在孤儿院门口时，在他额头画下的那个符号，正是虚空之典的封印咒文。

“原来如此......“他额头浮现金色纹路，“母亲早就......“

地面突然塌陷。持杖者不知何时突破了重力场，腐烂的手掌抓住亚瑟脚踝。他的面具完全破碎，露出下方爬满蛆虫的面孔：“你以为自己真是救世主？不过是个活体钥匙！“

亚瑟的戒指突然发烫。银光顺着血管流遍全身，在他背后凝聚成巨大的虚影——那是个头戴荆棘冠冕的古代王者，手中权杖与虚空之典产生共鸣。

“先祖......“持杖者惊恐后退，“这不可能！初代大祭司早就......“

虚影挥动权杖。持杖者发出非人的惨叫，身体从内部开始发光。当光芒达到顶点时，他的血肉之躯化作无数光点，汇入亚瑟额头的封印。

“孩子......“虚影发出回荡在时空中的声音，“记住，真正的门在你心里......“

整个空间开始坍缩。亚瑟看到露西正在吸收过多的虚空能量，她的左半身已经结晶化；安娜用最后的力气维持着即将崩溃的结界，七窍都在渗血。

他低头看向胸口的银光，终于明白母亲留下的最后线索——纯血者的心脏既是钥匙，也是锁孔。

“对不起，安娜姑姑。“他微笑着将手插入自己胸膛，“告诉露西......“

银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却没有落向地面。这些发光的血液在空中构建出巨大的星门，与天空中的裂口形成镜像。当两个门扉完全重叠的瞬间，时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虚空彼端传来不甘的咆哮，裂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露西身上的结晶化停止，她挣扎着爬向亚瑟：“你这个......傻瓜......“

亚瑟感觉意识在消散。最后的画面，是童年时孤儿院那扇总是漏风的窗户，月光透过缝隙在地上画出的光斑，恰似此刻正在闭合的虚空之门。人总是那么难过呢，就像天空上的乌云一样怎么也散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