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心烦意乱,周心和按照湛云的传授,开始了禅定修行。这一佛门基础心法,追求心如止水、身心轻安的超凡境界。实际上,它与道家的内丹修炼法大同小异。周心和发现,在修习禅定的基础上,尝试道家小周天功法,可以更加轻易地引导体内元气,使之畅行于任督二脉。
与此同时,尽管周心和念念不忘,但是湛月却一直没有回来。
第二天,海能禅师安排了一个重大任务。他给周心和、湛龙分别发放了一笔路费,让他们各自赶到东海、渤海的海岸某处,迎接一批重要货物,然后与送货人一起逆流而上,把货物送到长江、黄河的发源地。
接到这个重大任务,周心和有些激动,他悄悄找到湛云和尚,想跟他商议一番。
“送到河流发源地,不知是什么货物?”周心和十分好奇。
“我不知道。但是你现在处境危险,我再传你几个佛门法术,用以防身。”湛云慷慨地说。
“太好了!你才是我真正的师傅啊,请受湛和一拜!”周心和激动地站了起来,欲行跪拜之礼。
“快快打住!我们就是师兄弟,千万别乱了辈分。”湛云急忙起身扶住他。
于是,湛云就把佛门秘传的飞天术、隐身法和避水诀,包括施法要诀与效用场合,一一传授给了周心和。周心和急忙使用自己的手机,记下了诸多要点。湛云见状,也拿出自己的手机,与周心和互相添加了微信好友。
和尚也用手机?周心和有些诧异,但他随即缓过神来。其实湛云的年龄,与自己不相上下,如果他没有出家的话,就跟曾经的自己一样,属于普通的上班族。
傍晚时分,按照海能禅师的安排,周心和在海风寺内施展佛家飞天术,很快就来到了东海的海岸某处,等候所谓的送货人。这里距离长江入海口不远,海水并非常见的深蓝色,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浑黄色。海岸上筑有一个堤坝,堤坝上长着一排金丝垂柳,无数柳条正在随着海风摇摆。
半小时后,海边突然刮起一阵大风,涌动的海面猛地向上突起,只见一个人拖着两只圆球,从海水里跃了出来。每只圆球只有篮球那么大,但是看上去却是沉重的黑色金属。
看清了来人的容貌,周心和大吃一惊!这个送货人,正是自己念念不忘的湛月!
他亲眼见到湛月沉入水底,如今又从海水里冒了出来,那么湛云所说的话,无疑是可信的了。湛月肯定是一只妖,一只人形化身的粉海豚!
“湛和师弟,那天我被一只大章鱼抓住双脚,拖入了水底,当时我很害怕,就搂住了你的脖子,我……我不是故意的。”湛月哭丧着脸说道。
“没关系。你是怎么脱险的呢?”明知道她在撒谎,周心和却愿意相信她的话。
“海神赛尔夫救了我,作为报答,我要把这两只圆球,送到长江的发源地。”湛月支支吾吾地说。
“赛尔夫?关于海神,我只听说过波塞冬!”周心和笑着说。
“这个赛尔夫,正是波塞冬的后代之一。”湛月认真地说。
“好吧。这两只球沉甸甸的,我们怎样运送才好呢?”周心和自言自语道。
湛月忽然望向他的身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周心和回头一看,只见湛云面带微笑,悄然无声地站在自己的身后。
“湛月师妹!湛和是我的至交好友,他初入佛门、法力甚微,此去助你一路西行,路上你要小心,提防有人加害于他。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湛和会及时传唤我的,我会马上赶来救援。希望你们顺利完成任务,早日回归!”湛云双手合十,对湛月说道。
“师兄放心!我会特别注意的。”湛月一脸敬畏地答道。
湛云点了点头,对周心和笑道:“一路小心!有情况随时联系。”说完,他便消失不见了。
按照湛月的想法,就这样拖着两只圆球,沿着长江逆流而上,自然可以到达目的地。
周心和笑道:“逆水而行,会不会太慢了?”
湛月摇头道:“未必,我们尝试一下再说。”
于是,周心和默念避水诀,与湛月一起跃入水底。他们每人拖着一只圆球,穿过浑黄的海水,来到了长江入海口。一进入长江水域,水流的阻力就明显变大了,两人的行进速度也慢了下来。他们拼尽全力往前走,终于在半夜赶到了一个沿江城市。
两人又累又饿,决定上岸休息。湛月坚持要把两个圆球留在水里,她说这是塞尔夫的规定,货物在运送过程中不能离开水。于是,他们把两只圆球绑在一起,挂在江底的一只旧锚上,然后才一起跃出水面,走上江边的码头。
在周心和的引领下,两人来到一个家常菜馆,吃了一些可口的饭菜,然后入住了江边的小旅馆。由于湛月没有身份证,无法另开一个房间,两人被迫住在同一个房间里。不过,湛月的道德观念异于常人,男女同住一个房间,她似乎并不觉得尴尬。
洗嗽完毕,两人一身轻松地躺在床上,周心和压制住自己的欲望,决定探问一些重要的事情。
“师姐,那两只黑色圆球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呢?”
“具体我也不清楚,他们说是海底重水。”
“海底重水?这种水,会有什么用处?”
“据说可以佛化众生,把它们投放在饮用水里,就能让饮水人清心寡欲,满足于极简主义生活,不再奉行拜金主义。日本的淡水河流里,就溶入了这种海底重水。”
天哪!他们居然要把海底重水投入长江、黄河?如果那样做,会不会荼毒众生?
又或者正如湛月所言,可以让人清心寡欲,打造一个像日本那样的低欲望社会?
周心和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天大的阴谋,必须向大师兄及时报告。于是,他便把此行的任务内容,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两个圆球在江底的存放位置,以及投放重水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用微信发给了宋道临,希望他们暗中探查圆球里的重水,以决定是否阻止这一行动。
等了很久,宋道临却没有回复。周心和无奈,只得把这些重要信息,转发了一份给艾小清。没多久,艾小清竟然发来一个问号,却没有附加任何文字。周心和马上回复了一句,请转告大师兄,采取必要的行动。艾小清没有再回复什么,微信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这时候,周心和看向邻床的湛月,发现她已经睡熟了。于是,他便盘腿端坐在床上,开始修习禅定与小周天功法,感觉也越来越自如了。
连续几日的水底逆行,让两个人十分疲劳,但是一段艰苦的旅行,反而加深了彼此的友情。
这一晚,两人住进了江边的一家大酒店,周心和特地点了一些鱼虾,湛月很是喜欢,一下子吃了许多,心情也变得十分愉快。高兴之余,两人还破戒喝了一些啤酒。结果回到房间,他们便莫名其妙地抱在了一起……
次日中午,两人离开酒店继续赶路,当他们回到江底时,却发现两个圆球不见了。看来它们是被水流冲走了!周心和与湛月顺流而下,急行了几十公里,才找到两个正在水底移动的圆球。
为减轻水底逆行的疲劳,周心和提出了一个全新的送货方案。
于是,他们租借了一辆小货车,由周心和自己驾驶,经由高速公路向长江中上游进发。货车车厢里,放着一个盛满江水的大浴缸,浴缸里放着两个圆球,从而确保它们不离开水。
周心和熟练地开着小货车,湛月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就像一个陪着老公跑长途的妻子,轻松而又惬意。
“师姐,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高兴!”周心和笑道。
“嗯,完成这个任务,我就自由了!”湛月一脸憧憬地说。
“难道你现在不是自由的吗?”周心和好奇地问道。
湛月迟疑了一会儿,才答道:“其实这一年来,我都是被迫在做事!”
“此话怎讲?”周心和诚挚地问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
湛月深邃地望着周心和:“你是一个善良的人类,我不想再骗你。其实我是一只海豚,我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一年前,他们无意中得罪了海神赛尔夫,被他扣押在海底独乐宫。为了让他们重获自由,我被迫服从赛尔夫的派遣,来到海风寺,以海能禅师弟子的身份,执行一些秘密任务。现在,一年时间快满了,完成这个运送任务,我就可以与两个孩子团聚了。”
“原来如此!这个海神赛尔夫,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为何要把海底重水投入长江流域呢?”周心和希望了解更多秘密。
“我不清楚他的目的。我只知道,他是一个海底大魔头,拥有高深莫测的魔法,还有很多很多的钱,可以驱使别人为他卖命。”湛月的脸上,露出了恐怖的神情。
“有个头上扎着马尾的男人,就是他的手下吧?”
“是的,那个怪人,正是他的弟子米切尔。”
周心和心底有些激动,但他却故作镇静:“你跟这样一个大魔头,订立了一年的契约,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湛月露出坚毅的眼神:“没什么,为了我的孩子,无论做什么我都毫无怨言。”
周心和不无担忧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赛尔夫言而无信,你该怎么办?”
湛月一脸凄苦的笑容:“当然想过。如果他不释放我的孩子,那我只能跟他拼命了。”
周心和慷慨激昂地说:“师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也许还有高人可以帮你。”
湛月激动地抱住了他:“湛和师弟,多谢啦!有你这句话,我就有信心了!”
一路上,周心和多次在休息间隙,悄悄探查车厢里的两只圆球,但他始终没有找到任何孔洞,无法获取深海重水的样本。
自从租借小货车以来,两人的行进速度快了许多,但是依然花了二十多天,才来到长江的发源地——青藏高原的唐古拉山脉。按照湛月预先得到的送货指示,两人最终来到了通天河的起点处,也就是当曲河、沱沱河交汇的地方。
停下小货车后,周心和悄悄发了一条微信给宋道临,向他请示是否要及时阻止这次重水投放,但是对方依然没有回复。无奈之下,周心和发起了语音通话,直到呼叫的最后一刻,宋道临才接通电话。他郑重地告诉周心和,已经准备了应对之策,不用阻止这次重水投放,周心和这才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湛月拿出一粒珍珠,把它抛向空中,结果它并未落下,反而向着东南方急速飞去,一眨眼就不见了。
人生中最轻松的时刻,莫过于圆满完成一个艰巨的任务之后。周心和、湛月躺在河边的草地上,尽情地享受着这种久违的轻松与欢快。
傍晚时分,空中刮来一阵怪风,马尾男米切尔在河边突然现身。他环顾四周,急切地说道:“你们辛苦了!但是货呢?无欲真水呢?”
湛月面带疑惑地指了指货车车厢。见到米切尔,周心和有些吃惊,但他马上冷静下来,主动走过去打开了车厢门。
两只黑色的圆球,静静地沉在浴缸的底部,不知为什么,浴缸里的水看上去有些发黑。
在米切尔的要求下,三个人一起出力,把整个浴缸卸下车厢,放在通天河边的马路上。
米切尔拿出一只小巧的金属钻头,在两只圆球上分别钻了一个孔洞。只见一只圆球喷出了暗黑色液体,另一只圆球喷出了暗红色液体,两种液体在浴缸里汇合,发生了剧烈的化合反应,浴缸里的水马上沸腾了,并且冒出了黑色的烟雾,散发着某种金属氧化物的气味。
那些混合液体不断增生,很快就灌满了整个浴缸,然后就泛了出去,把附近的河水都染成了暗黑色。更可怕的是,浴缸里的水一直源源不断地冒出来,里面的化合反应也丝毫没有衰弱的迹象。
米切尔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好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没有水出来了,再离开这里。”说完,他就消失不见了。
周心和惊奇地问道:“师姐,他说这是‘无欲真水’?”
湛月一脸严肃地说:“他们告诉我,只是海底重水,用于佛化众生。如果经过化合反应,生成了传说中的无欲真水,那就不一样了。我听独乐宫的人说,无欲真水尽管无毒,但是它能废除生灵的一切欲望,破坏异性相吸的自然法则,从而阻碍正常的繁衍生息。”
周心和大吃一惊:“你是说,一旦饮用了无欲真水,人就会变成性冷淡?”
湛月缓缓地点了点头:“不错。”
“这可是稀有之物,也许有助于佛法修行。”周心和从车上找来一个矿泉水瓶,装了一瓶从浴缸里冒出来的无欲真水。
“千万别喝这种水!虽说无欲则刚,但是一个人无欲无求,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湛月郑重其事地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