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尸香引患备险来
第7章 尸香引患备险来
月光在女尸鬓角的纸花上碎成冰渣,我盯着黄九爷翻墙时蹭落的青苔。
那些蠕动成“逃“字的蛆虫正在墙根下化成一滩腥水,混着铁笼底烧成灰的血符,在青砖缝里凝成暗红的沟壑。
“山里的东西?“我扯住黄九爷褪色的戏袍,布料上棺材纹路的刺绣硌着掌心,“你老婆偷镯子那次,不是说黄仙庙的规矩不沾人命?“
黄九爷尖嘴上的胡须抖了抖,怀里的小黄皮子突然吱吱惨叫。
他后颈那块秃皮在月光下泛着油光,正是当年被爷爷的桃木钉烧灼的旧疤。
女尸的指甲突然在我脚踝上收紧,槐花味的叹息混着尸香钻进鼻腔。
“七日前马蹄岭的野槐开得蹊跷。“黄九爷眼珠乱转,爪子悄悄摸向小畜生的尾巴,“我那口子...哎哟!“小黄皮子突然咬住他拇指,墨绿的血液滴在八卦图残影上,滋滋冒起白烟。
我抽出别在后腰的铜秤砣,这是今早从灶王爷像底下摸来的。
秤砣砸在青砖上的闷响惊得黄九爷尾巴炸毛,女尸领口崩开的盘扣正巧滚到他爪边,朱砂线头突然缠住他脚腕。
“后生!
后生!“黄九爷扒着墙头扑腾,戏袍下摆被撕开时露出半截鼠灰色的尾巴,“这回真不是我们黄仙庙!
你闻闻这尸香里是不是掺着雷火气?“
我蹲下身,小黄皮子琥珀色的眼睛映着血符灰烬。
它颈间挂着半枚铜钱,正是当年爷爷给黄仙庙的买路钱。
女尸的指甲突然松开,裤脚上留下个月牙状的血痕。
“滚吧。“我用秤砣尖挑断它脖子上的红绳,铜钱落进掌心还带着体温,“把镯子送回老槐树洞,往后...“话没说完,黄九爷已经揪着小畜生蹿上墙头,瓦片哗啦啦掉进院角的糯米缸。
黄九爷在枣树杈上回头,独眼里闪着古怪的绿光:“山里的东西要的是活尸配阴婚,你当心...“他突然噎住似的,爪子猛拍树干。
枣树叶簌簌落在我肩头,每片叶子背面都爬满蛛网状的朱砂纹。
我摸出棺材里沾的尸蜡抹在秤砣上,对着月亮晃了晃。
蜡影投在墙头,正好罩住黄九爷的独眼:“卯时三刻见不到镯子,我就烧了黄仙庙的功德簿。“
瓦片上的露水突然凝成冰珠,黄九爷的咒骂混着夜猫子叫渐渐远去。
女尸袖口滑出的血丝正顺着棺材纹路游走,在磨刀石箭头指的方向聚成个模糊的“巽“字。
...
柴房梁上垂下的艾草沾了尸香,呛得母亲咳嗽。
她攥着接生时用的剪刀挑灯芯,火苗突然蹿起三尺高,把墙上的送子观音像熏得焦黄。
“阳儿,那棺材...“母亲话音被突然炸响的炮竹截断,正月十五的残雪还堆在窗根下。
我裹紧从二叔屋里翻出的羊皮袄,硫磺味混着尸香在喉头翻涌。
院角的糯米突然发黑,我撒了把铜钱压住陶缸。
母亲递来的姜汤碗底沉着三粒红豆,这是她从神婆那学来的镇邪法。
女尸的倒影在汤面一晃而过,舌尖的黄九爷画像正在褪色。
“爹睡下了?“我故意碰翻盐罐,海盐粒在供桌下摆出个残缺的八卦。
母亲低头收拾时,我飞快把墨斗线塞进棉袄夹层。
窗纸上的冰花突然裂开道缝,月光漏进来像把生锈的剪刀。
母亲攥住我腕子的手比女尸还冷:“你爷爷留下的匣子...“她突然噤声,盯着我手背的铜钱印。
里屋传来爹的鼾声,掺着棺材板轻微的抓挠声。
五更天的梆子敲到第三下时,老宅方向传来瓦片落地的脆响。
我摸黑翻进后院,棺材盖上的镇灵膏融成了八卦图。
女尸的绣花鞋头沾着新鲜黄泥,鞋底纹路竟和戏袍残角的刺绣一模一样。
怀里的铜秤砣突然发烫,我咬牙按在女尸心口。
月光擦过她唇间时,那声槐花味的叹息裹着句话:“...巽位生门...“稻草人压着的糯米突然爆开,坟头方向传来野狗撕咬的动静。
鸡叫头遍时,我在棺材四周撒了三圈掺狗血的香灰。
磨刀石上的箭头不知何时转向了爹娘的卧房,血渍凝成的八卦缺了艮位。
女尸的指甲缝里卡着半片黄符,正是当年爷爷下葬时用的款式。
晨雾漫过院墙时,我对着水缸里的倒影嚼碎最后一口艾饼。
女尸领口的盘扣不知何时又系好了,朱砂痣上的血丝正悄悄爬向装着黄九爷铜钱的布袋。
母亲枯槁的手指攥着靛蓝布包时,我闻到了霉味里裹着的樟脑香。
她抖开那件绣着并蒂莲的嫁衣,褪色的银线在油灯下泛起鱼鳞般的寒光。
“当年你奶奶穿着它进的门。“母亲用剪刀挑开领口霉斑,露出内衬的八卦暗纹,“今早我翻箱底找出来的,你给...给那孩子换上。“剪刀尖戳破指腹的血珠滴在莲花蕊上,竟顺着纹路渗进棺材缝里。
我摩挲着嫁衣下摆的槐叶形补丁,针脚细密如爷爷画的镇煞符。
女尸的倒影在窗纸上一晃而过,母亲突然抓住我手腕:“你爹昨晚磨了半宿的杀猪刀。“她脖颈处的观音绳突然绷断,玉坠正巧落在嫁衣的合欢襟上。
卯时的雾气漫过门槛,我抱着布包后退时撞翻了盐罐。
海盐粒在供桌下拼出的残缺八卦突然被黑猫踩乱,母亲弯腰收拾的动作僵在晨光里——她后颈处不知何时爬了道蚯蚓似的血痕。
回老宅的路上,布包里的铜镜隔着衣料烫得心口发疼。
槐树林的晨露沾在靴面,竟凝成霜花状的朱砂印。
推开院门时,棺材盖上的露水正顺着“巽“字纹路滴落,在石板上蚀出蜂窝状的浅坑。
爷爷的樟木箱在床底卡了半截桃木钉,我拽出箱笼时带出张泛黄的婚书。
女方姓名处洇着团墨渍,生辰八字却与我的命盘形成三合局。
箱底的五雷符硌着掌心,符纸背面竟用血写着“李阳亲启“。
“得罪了。“我将铜镜对准女尸眉心的瞬间,镜面突然蒙上水雾。
嫁衣的银线在镜中化作流动的水银,女尸垂在棺沿的手指突然曲起,指甲缝里渗出槐花汁般的液体。
八卦镜的震位突然发烫,我慌忙撒了把掺着狗血的糯米。
女尸领口的盘扣自行系紧,朱砂线头突然缠住我手腕。
量尸尺卡在她喉间三寸时,尺身上的北斗七星竟与窗外日影重合。
“不是僵尸?“我摸着棺底干燥的糯米粒陷入困惑。
爷爷的笔记里说七日不腐者为僵,可女尸的肌肤在正午阳光下竟泛着活人般的血色。
当我把桃木剑横在她颈间时,剑穗上的五帝钱突然齐声嗡鸣。
申时的日头西斜时,我在院中布下三道绊尸索。
草木灰洒成的八卦阵在暮色中泛着磷光,爷爷留下的墨斗线在棺材四周缠出二十八宿的图案。
当我把最后一把铁蒺藜塞进袖袋时,老槐树的影子突然爬过墙头,枝桠在棺材盖上投出个怀抱婴儿的女人轮廓。
尸香是在酉时三刻突然爆开的。
浓烈的槐花香里掺着铁锈味,我别在腰间的铜秤砣突然坠得裤腰发紧。
女尸的绣鞋不知何时转向了东北方,鞋尖沾着的香灰正组成黄九爷的独眼图案。
“你就不能安分点?“我捏着女尸冰凉的手腕按向自己颈动脉,爷爷说过活人阳血可测阴物。
她的指甲突然刺破皮肤,渗出的血珠却倒流进袖口,在嫁衣上染出朵颤巍巍的彼岸花。
柴火堆炸开的火星溅到棺材板时,我正往箭头上抹尸蜡。
爷爷的《葬经》突然被风吹到“阴婚“篇,泛黄的插画里新娘盖头下竟伸着黄鼠狼的爪子。
当我用墨汁涂改图案时,窗缝里渗进的尸香突然有了温度。
黄九爷的尖鼻子戳破窗纸时,我袖袋里的铁蒺藜已经抵住他咽喉。
月光将他佝偻的影子投在嫁衣上,那并蒂莲的花蕊里突然睁开三只琥珀色的眼睛。
“后生...“他爪子里攥着的槐树叶簌簌作响,叶脉里渗出的汁液正拼成“亥时“二字,“我就闻闻...“褪色的戏袍下摆突然鼓起,露出半截缠着红绳的鼠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