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露西解释，努尔也想到了这些。
应该说大部分灰袍学徒都能想到这点。
但这已经是眼下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所以即便心中赞同，努尔的脸上满是犹豫与纠结。
就在露西转身准备挑选尸房时。
努尔却突然开口道：
“露西小姐，您一定掌握了某些手段吧……”
一句话，露西只觉心头一颤，后背已经被冷汗侵湿。
但她强忍住惊愕缓缓回头，隐藏在斗篷下的双眼微微眯起，目光中带上淡淡的杀意。
穿越也好，系统也罢，都绝不允许除开她的第二个人知晓。
有人敢窥探她的秘密，她不介意在这个充满了黑暗森林法则的世界送对方一程。
想到这里，露西的右手在看不到的地方已经缩回巫师袍里。
那里藏着一把匕首，是原主被高塔选中离开村庄时母亲给她的。
露西这两年其实并非没有学习巫术。
相反，原主对于“魔术戏法”和“抵抗之环”两个零环巫术的掌控还算不错。
可惜前者是幻术和戏法为主，对付普通人尚可，但如果想用来对付同级的巫师学徒，那就有些异想天开了。
而后者则是一套奥法学术侧的防御巫术，并没有攻击力。
因此，露西只是略微思索，便准备用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方式解决威胁。
努尔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见露西半天没说话，脸上再次露出苦笑。
“不瞒你说，我这人虽然好吃懒做，相貌平庸，巫师天赋也差……但看人看事的眼光却一直不错，来高塔前为家族谈成不少生意。”
努尔自嘲了一句，收回话题接着道：“露西小姐虽然一直伪装的滴水不漏，甚至连塔莉娅都没有发现异样，但我还是发现了你的变化……”
露西修长的手指已经握上了匕首的木质握柄，目光锁定着努尔的喉咙。
“你已经不是从前的露西小姐……”
锵！
匕首被拔出皮质刀鞘，露西的身形微倾蓄势待发。
虽然当众杀死一名见习学徒肯定会遭到高塔的审问，但如果自己穿越的事情败露，等待她的将比死亡可怕一百倍。
那些生不如死的实验，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因此只要努尔的话稍露端倪，露西便准备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对方。
未料努尔压低嗓音神秘兮兮道：“你肯定是找到晋级正式学徒的方法，才会变得比以前更加自信了吧！”
“额？(⊙o⊙)…”
露西微僵，蓄势待发的身形险些踉跄跌倒。
“你就只发现了这个？”
浑然不觉自己半只脚踏进冥河又收了回来的努尔挠了挠头：
“当然，不然露西小姐以为我发现了啥？不过露西小姐不用担心，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我也没想过在你嘴里打探到什么消息，只是希望……希望……”
露西不动声色收起匕首，看着努尔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道：
“努尔，我并没有什么晋级正式学徒的秘密，只不过突然看透了许多事情而已，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不过你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你很有自知之明。”
努尔闻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露西小姐确定是在夸我？”
“当然是在夸你。”露西顿了顿，继续道：“既然你在巫师方面没有天赋，就没想过发扬一下其他的特长？”
“我当然也想过。”努尔无奈道：“可我的精神力只有3.5，对解剖学也一窍不通，根本无法通过七天后的考核。”
露西闻言气得直接给对方脑袋上敲了一下。
“你真的是个猪脑子，谁说被分到解剖实验室就必须留在尸房动手解剖的？”
努尔捂着被敲得生疼的脑门，满脸的疑惑和不解。
被分到西塔莫非还有其他办法？
“当然有。”露西开口道：“刚才卡伦所说的话就至少有三种办法度过考核。”
“其一自然是按部就班剥离魔化器官换取魔沙，其二是交纳尸体数量乘以50魔沙的魔石，其三则是创作出具有价值的学识。”
只要满足这三条中的任何一条，便能够在高塔拥有一席之地。
“第一条和第三条你估计难，但你不是商人之子吗，发挥你的特长。”
“如果你不知道自己要驶向哪个港口，那么任何风都不是顺风。”
露西的话宛如惊雷一般在努尔耳边炸响。
从加入四贤高塔起，所有的学徒都以巫师学识为核心，以正式巫师为目标努力学习，却是没有想过其他途径。
虽然赚取再多的魔石努尔晋级巫师的几率也不大，但至少能够保证自己能够活下去。
可据努尔所知，从没有人敢和巫师谈生意，也没有任何先例可借鉴，自己该怎么在巫师塔做生意？
努尔掐着下巴皱起眉头。
露西见对方终于转换了思维，于是漫不经心道：“供求关系决定市场，只要有需求便能够通过供给赚取利益，想一想巫师最需要的是什么。”
努尔心中闪过一丝启迪，不断有光彩在他眼中闪过。
此时的努尔不再是一位吊车尾的见习学徒，而是一个不算精明却把握住了机遇的商人。
过了稍许，努尔终于从思绪中恢复过来，脸上也变得精神抖擞。
“露西小姐，请接受我最诚挚的谢意。”
努尔单手放在胸前，身体微微侧倾，这是巫师之间最隆重的礼仪，一般只对自己的导师才会使用。
“你的话让我有了许多的想法，但我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印证心中的猜测。”
露西露出一抹笑意：“你不准备挑选尸房了？”
“我的巫师天赋太差，留在这里也不过虚度光阴。”努尔摇摇头继续道：“正如你所说的，如果没有找对港口，再多的努力也不过徒劳。”
“这两年我存了不少魔石，短时间内不用担心尸房的工作，也是时候去寻找属于我的港口了。”
说完，努尔再次行礼，这才带上灰色巫师袍的斗篷，一摇一晃的快速离开西塔。
努尔的离开在露西心中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与其说是在引导努尔，不如说更像是在提醒自己。
现在的她已经有了港口，是时候扬帆了。
……
按照前世身为一个华夏人的习惯，露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大门上写有“66号”字样的尸房。
尸房门口立着个一人多高的猩红木箱，箱子上蚀刻着各种铭文。
旁边则是一些装有浑浊液体的玻璃瓶，这些便是存放魔化器官的容器，每天日落时分便会有人将它们收走。
最后还有一个挎包大小的工具箱，里面放着解剖需要的一些基本工具。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隔壁的65号尸房大门居然反锁着，也就意味着这里面有人。
不过她并没有发现同届的学徒选择这个房间，显然里面住着的是往届学徒。
露西没有去打搅对方，伸手推开斑驳的厚重铁门，里面的风格却是大大出乎了露西的预料。
她本以为里面肯定是血迹斑斑、肮脏无比，映入眼帘的却是洁白无暇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
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双人床大小的解剖台，其中一端安装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铁门后面则是连接的粗大铁管。
两侧装有一列列用于摆放工具和器官样品的货架。
露西连忙回忆了一番黑皮书上记载的关于解剖学的基础知识。
解剖学分为“死体解剖”和“活体解剖”两大类，其本质是通过亵渎生命形态来窃取禁忌知识。
而西塔最底层的尸房主要负责处理一些难度较小的尸体解剖。
意在从这些尸体上剥离出具有一定价值的魔化器官或材料。
前者是解剖学派构造巫术模型的关键，而后者则是血肉造物的耗材。
这并非什么虚头巴脑的野孤禅，而是拥有着完整传承体系的巫师流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