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胜利的消息，迅速席卷了整个欧洲。
普鲁士人欢欣鼓舞，仿佛从耻辱的深渊中重获新生。
街头巷尾，人们高唱着赞美诗，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林恩站在王宫的窗前，望着远处欢庆的人群，心情却异常复杂。
他知道，这场胜利只是暂时的，拿破仑远未伤及根骨。
“上尉，国王陛下召见。”侍从官在门外轻声通报。
会议厅内，林恩看到腓特烈·威廉三世正与几位大臣和将军热烈讨论着什么。
“啊，我们的英雄来了！”国王看到林恩，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来，林恩上尉，告诉我们你对接下来战局的看法。”
沙恩霍斯特也都在场，但他的脸上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透着一丝忧虑。
或许唯一没有被这种胜利冲昏头脑的只剩下他了。
“陛下，我认为我们应当见好就收，寻求与拿破仑和谈。”林恩直截了当地说。
话音刚落，会议厅内一片哗然。
“和谈？在我们刚刚取得胜利的时候？”哈登贝格大臣惊讶地问，“林恩上尉，你可是亲手击败了拿破仑的人！”
林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向墙上挂着的欧洲地图。
“各位请看，”他指着地图说，“我们确实在柏林取得了胜利，但这只是一场防御战。”
“拿破仑的帝国依然强大，他仍控制着广大的领土。”
他指了指地图上的莱茵邦联、荷兰、意大利等地区。
“这些地方都是拿破仑的盟友或附庸国。如果我们继续进攻，拿破仑完全可以从这些地方调集新的军队。”
“但俄国人已经答应全力支持我们，”一位大臣反驳道，“奥地利也随时可能加入战斗。现在正是彻底打垮拿破仑的最佳时机！”
哪里来的自信呢？林恩感觉自己的脑袋隐隐作痛。
似乎他们都忘了之前都已经被人打到家门口了。
“各位可能低估了拿破仑的能力。他已经开始在法国境内征召新兵。”
“据我所知，1807级的新兵很快就会加入战场。而且，他在欧洲各地的盟友也开始蠢蠢欲动。”
“什么意思？”国王皱眉问道。
林恩郑重的行礼，然后娓娓道来。
“陛下，荷兰和意大利方向都有法国人的部队，随时都可以威胁到我们和奥地利的边境。”
“莱茵邦联的诸侯也都听从拿破仑的调遣，陈兵在奥地利边境。”
“更令人担忧的是，奥斯曼帝国和埃及的苏丹国也有可能在拿破仑的劝说下，从南方牵制俄国和奥地利。”
他的发言，让会议厅都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意识到，如果这些国家都加入战争，那么局势将变得极为复杂。
“但我们已经打败了他一次，为什么不能再打败他？”吕歇尔将军不服气地说。
“将军，柏林之战我们是在防守，有地利优势，而且俄军及时赶到。”
“如果我们进攻法国本土，情况将完全不同。”
“拿破仑在防守自己的国家时，会比在异国他乡更加可怕。”
而且就目前普鲁士的备战情况而言，根本就谈不上出征。
本身在林恩的预想中，能够打赢这场防御战就已经非常艰难了。
“上尉，你的建议让人难以接受。”霍恩洛厄亲王缓缓开口，打破了会议厅内的沉默，“但不得不承认，你的分析有其道理。”
“我们的军需物资确实捉襟见肘。”沙恩霍斯特补充道，“即使有了柏林之战的胜利，民众的热情高涨，但要出征法国本土，远非一时之力可为。”
林恩转身，面向众人：“陛下，各位大臣将军，我并非建议完全放弃战争，而是寻求一个适当的时机。”
他走向地图，指着窗外，“看看现在的天气，寒冬已经来临。”
“拿破仑的部队已经撤退至莱比锡一线，他们同样面临补给困难和严寒考验。”
腓特烈·威廉三世国王皱眉思索，目光在地图与窗外飘雪之间来回游移。
最终他还是叹气，说道：“那么就按照林恩上尉所说的，暂时停止进军吧。”
林恩长舒了一口气，庆幸国王听进去了他的话。
另一边，法军大营内。
拿破仑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屋内，透过结霜的窗户望着外面的雪景。
雪已经下了两日，大地一片银白。
远处，士兵们蜷缩在营帐里，篝火的烟雾在寒风中摇曳。
“陛下，普俄联军似乎也不打算进攻了。”贝尔蒂埃元帅站在身后汇报。
拿破仑轻轻点头，没有立即回应。
柏林之战的失败让他品尝到了挫折滋味。
那个年轻的普鲁士军官，林恩，他的战术和指挥能力，真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我们需要这个冬天，贝尔蒂埃。”
拿破仑终于开口：“法国本土的新兵即将完成训练，明年春天，我要让整个欧洲再次颤抖。”
“传令给各军团，利用这段时间修整队伍，补充弹药和给养。同时，加强对莱茵邦联诸侯的控制，防止他们动摇。”
贝尔蒂埃点头领命。
“还有，”拿破仑补充道，“派人去奥斯曼，让土耳其人牵制俄罗斯的南部。”
风雪中的普鲁士军营，林恩披着军大衣，走在巡视的路上。
士兵们向他行礼，虽然天气很冷，但他们的眼中带着敬意。
柏林之战的胜利，让这位年轻的总指挥声名大噪。
他漫步走回指挥部，沙恩霍斯特他们正在研究沙盘。
“刚收到情报，”沙恩霍斯特指着地图上的几个标记点，“法国人的部队也开始冬营了。”
“他在为明春的战争做准备。”林恩明白，这是一种默契的互相停战。
毕竟想在这样的天气进行反攻，除非拿破仑认为他的士兵都是超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虽然前线硝烟暂歇，但各国的军事工厂日夜不停，外交使者穿梭于各国首都之间，暗流涌动。
圣诞节前夕，柏林城内洋溢着节日气氛，但王宫中的战略会议仍在继续。
“沙皇承诺，春季将派出更多军队支援我们。”腓特烈·威廉三世此时真的是挺起了腰杆。
他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让林恩在危急关头接手了指挥权，不然他这会儿就该去柯尼斯堡了。
“但我们也收到情报，拿破仑正试图离间俄普联盟，他向沙皇提出了单独和谈的建议。”
“亚历山大不会上当的。”国王坚定地说，“他对拿破仑的仇恨不亚于我们。”
他突然将话锋转向林恩。
“我将晋升你为中校，以表彰你在易北河与柏林之战的巨大贡献。”
这样的升迁速度，恐怕也只有他林恩吧。
但其实林恩并不感到高兴，相反，他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从奥尔施塔特临时接手总指挥权以来，他已经不止一次从沙恩霍斯特那儿听说，旧贵族非常不满国王这种临时的提升。
而且对他而言，他本人对军职也没什么渴望。
他从一开始就是来避免普鲁士陷入惨败的，现在基本已经达成了战略僵持，自己的初步目的已经达到了。
再要那些军职，真的已经变成了一种捧杀了。
可国王此时已经完全把他当做了救星，林恩也无法拒绝这种“好意”。
这个冬天，拿破仑在养精蓄锐，普鲁士和俄国在默默集结力量，奥地利也在积极备战，英国的舰队在海上虎视眈眈。
大家，似乎都在等待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