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真是玄妙的东西,与死亡同样玄妙,每一次死里逃生我都会有如此的感觉,仿佛正是因为身后的死亡,现在的生命才酣畅淋漓,甘甜可口。
我本该悄无声息地让娇娇把我们带离那里的,但是那样一来处境便不对了。明确双方的态度,会让同在阴影角落下的人物了解彼此的意图,避免不必要的消耗。他们会知道,我不是没时间,没方式,或者没确定,而是根本没有说的意图。
那么接下来,就是要面对一个庞然大物了。真是不得了啊,才刚开始就要看到一个接近或者超过70级的怪物了吗?令人惊叹,令人惊叹啊。会是我认识的几个人当中的一个吗?内心在兴奋和蠢蠢欲动啊,在不断的交织的利害关系中获利,危机与机遇的碰撞,搞不好,获取力量的进程会更进一步啊。
这比我第一次遇到那些怪物们时的压迫感更强啊,可能是由于这次的自己太过弱小的缘故,虽然尚未蒙面,但我的心脏已经不由分说地砰砰跳动了。接下来,我要开始计划进行交易的事情了,毕竟是要与黑暗中的怪物打交道,扯开黑暗衣角这样的事可要慎重。单单是有这样的一个地下秘密这样的手笔是不太够看了,那帮他们悄无声息削弱帝国的一个顶级战力,这样的诱惑力应该是他们无法拒绝的。
让我好好想想,教廷的神圣骑士团哪一个得罪过我,或者国王的王国护卫队中哪一个需要早点解决,可以把这些当成参考依据,当然弱点明显的角色还是要优先考虑。
一想到,要和植物系的魔物打交道就感觉好麻烦啊,不像是高等级人族或者魔物的魔法专精和体质专精,植物系魔物偏偏在阴人这方面是得天独厚。什么寄生,汲取,麻醉,致幻,中毒,还有讨厌的再生,或许我该考虑火属性的转职方向,以便于在摆脱他们或者对抗他们时,多几分克制的手段。
一般来说高等级就等同于高战力,但是等级不过是依靠自身魔素量的多少进行刻度划分的,我虽然有前世的战斗经验,但是升级药剂灌出来的等级,身体素质自然没有正常打怪那般强力,在魔法使用上倒是大差不差。另外,战力之间技能的克制关系,技能熟练度,还有释放速度,太多的因素决定战斗的胜负了。
夜晚降临,沉思的我被朱莉的呼喊打断,几只烤兔子和一锅鱼汤被陆续端到木制的桌子上。外出在集市上采集物资的娇娇在一会之后也敲响了树屋的门。
“我不经常做饭的,但是据说还不错。”
朱莉的脸上有些黑灰,烤兔子有些老了,汤的颜色倒是没有什么不对。据说,据谁说?
“我回来了,有我的位置吗?没有调味品就上桌,你们不会觉得奇怪吗?”娇娇推开了门,将采购的物资放了下来,然后又走向了桌子方向。
“有的有的,坐在我的旁边吧。那个,我忘记没有调味品了,现在放应该也不错吧。”
“魔物也需要人类的饮食吗?我看你被锁在那里不会有人送饭吧。”
朱莉对她很热情,兴许是不知道她魔物的身份吧。我不喜欢魔物,尤其不喜欢自然而然融入其他种族对话的魔物。也有可能是基本上我都在与魔物作战,我的危难时刻也大多源于魔物,所以天然没什么好感。
“对的,不需要,我本来在湖里捉生鱼吃就能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至于我能不能吃人类食物,你不打算让我试的话,我去外面捕些生食也是可以的。”
娇娇一副抱怨的语气和神情,可能是知道现在我离不开她的帮助,所以有些放肆。万一让她遇到能和我同归于尽的机会就不好了,还是要担保她不会因为和我置气而冲动行事。
“首先,作为你的主人,我不会殴打你,践踏你的尊严。但我不会对你有好脸色,也不会因为你的任何行为而感动,那些都不是你的本意。如果你解开奴隶卷轴上的契约束缚,我相信你会毫不犹豫地伤害我,所以别指望着卖惨或者讲理。讲道理有用,世界早就和平了。”
“好,我自己去捕猎,毕竟你不会体验过饥饿到疯狂的感觉。还有,我不会感激你把我从牢笼里放出来,我只是进入了另一种牢笼,你最终还是会为了自己而牺牲我,所以说小心我在你还要利用我时罢工。”
“坐下,如果你想尝试这些食物,我不会阻拦。我是个不喜欢意外的人,所以我甚至可以把你的角色看作是一个合作者,尽管你现在掌握在我的手中。或许在一切都圆满之后,我会让你决定自己的去留。”
“好啊,希望我死之前还没看出这是谎言。”
她下口了,但很快她就停下了。看得出,她的牙齿对付不了坚韧的兔肉,当然我也是,凑活吃吧。
等等,这头脑中略微的失重感,仿佛一瞬间与周围脱节,有一种困顿恍惚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中招了,什么时候。不对,动闻技能没有发现周围异常的魔法气息。难不成是诅咒?谁会对我有如此大的怨念。我多想了吧,可能还是升级方式的副作用。
简单吃完晚饭,我猜想可能大概是因为鱼汤的缘故,她在对鱼汤做了什么?下次让别人来吧,或许魔物也能成为一个好厨子。
树屋第一层有一张沙发,第二层有一张床,我睡床上,朱莉沙发,娇娇屋外,魔物应该很适应野外吧,很合理。
“不早了,我想该休息了。”
“不用担心那个藤蔓少女吗?我从刚才就一直很在意。”
“我早就想到了,铃铛阵,只要有人接近房屋周围,就会发出响声。再说,我们还有一个有些用处的高级魔物。”
“给我些尊重好吗,趁现在你离不开我。我都不敢想等我没用之后,不要让我有不好的想法,好吗?我会用水魔法在房屋外围和地表之上构建一层水膜,我睡觉轻一点,有异样的感觉的时候,会提醒你们的。”
一个黑发萝莉用着一副烦躁不已的表情,或许这就是主弱仆强还面临大事时的表现吧。
“好的好的,那麻烦你能在房屋外休息一晚吗?方便你的侦查。朱莉,你睡沙发吧。”
朱莉看了看娇娇,又转头看了看我,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也没说。
“我认为,主人你的要求不对,如果你想压榨我的价值到没有为止,那现在我就会如你所愿的反叛或者在关键时刻拖你下水。如果你把我当做是一个被雇佣者,以自由为犒劳金,并且给我足够尊重,那在不绝对危及生命的条件下,你的命令我会百分百遵从。”
“所以说?”
“我也睡床。”
“那我?”
“我不管。”
一脸的认真,如果是个人类女孩,应该是蛮可爱的,但是她只不过是一个拥有人类模样的魔物。倒不如说她原本的模样更加符合人类的审美,说到底外表也只是一种保护色,底子里是没有人类的礼义廉耻。不过这些,人也未必都有。
“非要争这个床吗?”
“非要。”
“如果我也要在上面。”
“一起。”
“我可是一个正值青年的小伙子,你就不怕?”
“主欲从,我能奈何。”
“你这是着急把自己送出去吗?以讨得我的些许欢心,来为自己的未来多一分保障。作为一个天生就会诱惑人类的魔物,这些手段你得心应手吧。哦,或许你被囚禁多年,这样的事情早就稀松平常了。”
啪。
我言辞犀利,想要继续打压她的自尊,但是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却让我措不及防,原来奴隶契约不防巴掌。
“我不想做的事,即使是死也不会做,无耻小人,床你留着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就走开了,朱莉则是被刚才的情景震惊到。
“娇娇姐姐,不然您睡在沙发,我在地板上睡也是可以的。”
“滚开,道貌岸然的人类。”
娇娇走出了门,我也一时愣在原地,打压过分了吗?朱莉则是一副委屈的模样,我这样会不会不得人心啊。
门外,娇娇摘下面具,巨大的身形出现,她手抱双膝,看着头顶上的月光在水的映衬下晃动。
“生为魔物就有错吗?为何我要受到这些苦难。不,不是所有魔物都受苦受难,高高在上的魔王就从来不会。唉,等会我该怎么面对那个可恶的人类,又要卑躬屈膝地乞求原谅吗?或许平等在我这永远都只是空话。与其这样还不如……”
我推开了门,娇娇在望着头顶上的天空。
“怎么这副模样?”
“我的模样令主人感到很困扰吗?”
“也许刚才我说的话有些不讲理了,你要知道人的嘴总是逞一时之快。说实话,我很害怕一个被多年囚禁的,内心会是一个变态,所以我尽力打压你,妄图你在某些事情上做到稳定。”
“哦,原来,是这样啊。可我是一个有意识的个体,不是石头啊。我不是在装可怜,我只是宣泄一下。我庆幸自己只是忍受没完没了的战斗和看似无止尽的孤独,没有你说的那些摧残,但我依旧很痛苦。你要相信,我没有那么狡诈多变,我只是想存活下去而已。”
“对我这样的人说什么都没用,但我这样的人也有一些优点,就是为了向世人展示的信用二字,可以最大限度履行我的承诺。”
鲛人真像是人类啊,这泪眼婆娑的模样,像是美人垂泪。这么多年,还是对女孩的哭泣没有办法。
“我在外面吧。”
意外的是我和她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算了吧,我去沙发,你和朱莉去床上。虽然她是囚禁你那一家子里的一员,但是她刚才确实也有些失落,毕竟以后要一起共事,去和她交流一下吧。”
“我哪能不从命呢。”
娇娇戴上面具,又恢复了少女的身形,心情也平复了一些,就打开门回去了。
真是麻烦啊,要是有主宰一切的能力就好了。算了吧,就算是能力到达无人企及的高度,依旧是无法抵抗战争的洪流。所以那些有实权的人,才是这个世界的支配者。我呢,自然是要在他们的互相牵制中,保留自己,甚至获得利益。所以,我也该有自己的队伍,为此,对一些有的没的做一些心理疏通,也是值得的。
最先来找我的人会是谁呢?那两姐妹的其中一个,还是那个植物系魔物,亦或者是国王邀请我参加宴会的使者。
我望向天空愣了神,不过强风吹来让我的寒毛竖起,野外的夜晚还真是冷啊。
“明月啊,明月,我最后会到向何处,会在哪里落下帷幕。”
红色丝线牵住铃铛,将树屋周围的树木都联结起来,风吹动,树影重重,叮叮作响。人生处处如此刻,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