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玄打断土地公的讲述，疑惑地问：
“这么说来？那造香的岂不是凡间掌握香火最多的人？”
“你大可以雇佣几个村民，买来大量香火和贡品，给你享用不就行了？”
土地公闻言一愣，摆摆手：“这......此话何从讲来啊？”
土地公很快认识到，刘玄并不知道香火究竟是什么。
土地公解释道：“所谓‘香火’，指的是凡人内心信仰。”
“至于那燃烧之物，也并非完全无关紧要，很多仪式都需要香烛为引，实在是礼仪所需。”
刘玄这才明白，自己对‘香火’的理解出了偏差。
“那贡品之类的东西呢？也是礼仪所需？无关紧要？”刘玄问道。
土地公嘿嘿一笑：“别说那些大仙儿，就是我等土地，谁又稀罕些吃食呢？”
“贡品最后，还不是信众取回去吃了，我们要的不过是取个心诚罢了。”
“若是心诚，上供一块顽石，亦是无妨。”
土地公狡黠地看着刘玄：“众仙所求的，还是那凡间的信仰之力，这就是香火。”
刘玄这才对香火是什么，有了认知，他点点头，让土地公继续讲下去。
土地公被打断，一时忘了之前，讲到哪，思索一阵才继续开口：
“我如此小心经营了数十年，香火渐旺，没想到，出了件祸事。”
土地公有些浑浊的老眼眨了眨，思绪似乎是回到百年前：
“那年，华山之上，来了一只虎妖，这虎妖也不知是在哪里修炼来的一身本事，足有天仙实力。
这只虎妖来了华山，一开始只是在华山山中伤人，最后居然跑到附近村落，频繁伤人。
这种妖怪，不是我们几个土地所能对付的。
我和其他四峰土地一商量，决定一同找山神大人。
就算不能联手除掉此妖，只要华山山神大人参与，也一定能赶走此妖。
我等五位土地，见到山神说明缘由，华山山神一开始倒是满口答应，但是私底下......”
讲到此处，刘玄一抬手，止住土地公话语。
土地公讲得起劲，再次被刘玄打断，颇有不满。
刘玄：“土地老儿，你在此地，讲这些话可还方便？就不怕山神窃听了去，于你不利？”
土地公却吹胡子瞪眼：“我怕什么？!该怕的是华山山神，做出此等下作之事，害怕人议论吗？”
不过尽管说得硬气，土地公还是担忧地朝四周看了看。
他又拉着刘玄小心翼翼地往土地庙处走近了几步。
土地公：“不过，小上仙说得也对，小心为妙，小心为妙嘛。”
土地公见荒山四周确实并无异动，这才安下心来继续讲道：
“那华山山神后来私底下找到我们，跟我们谈了条件。
他出力驱赶虎妖，不过，要让我们每年，再将各自收到的香火中的三成送与他。
我们几位土地实在拿不出这些香火，可是那虎妖确实厉害，已经伤人不少了。”
“三成？”刘玄问道：“只不过三成，实在不行，咬咬牙不就凑出来了？”
土地：“刘玄，你有所不知，这土地难当啊~”
“别地的土地我不知道，仅我们大唐的土地公土地婆们，收到香火，先要按天庭下达指标交够一定香值。
我们土地镇守一方，地方上的诸多事务，维护一方土地山水，都要用到香火，这样便又用去一些。
到了最后，我们自己手上的香火还能剩多少？。
这山神一张口就要分三成，非我们不愿，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土地公长叹一声，脸上挂着深深的无奈。
“后来，华山山神发觉，我们可能真拿不出来，便松了口，只要两成。
当时，五峰土地中，数我香火最多，我自觉硬气，两成我倒是拿的出，但是我实在不愿给。
我当时寻思：‘不就是一只天仙级别的虎妖吗？实在不行，咱写封奏疏，上报到天庭去，一样可以除妖。’
但是万万没想到，正是我这个心思，害得我庙塌像倒啊。”
土地公狠狠地一跺拐杖，眼中冒着惧恨。
“其他四峰土地答应上交给两成香火后，那虎妖果然不在他们辖境内闹事伤人，只是专盯着我莲花峰了。
那虎妖不断下山伤人，还专挑我的信众去伤，写上天庭的奏疏更是一去不返，了无音讯。
终有一日，那虎妖化为人形，引着一帮乱兵，将我这土地庙拆了大半。
几个村民，帮我修缮，结果三日后的夜晚，就被那虎妖进村杀了全家。”
土地公脸色阴沉，花白胡须微微颤抖。
“当时我辖境内，有刘家村，赵庄，山屯子，和青石村等六个村庄。
这些村民，遭了妖灾，拜了土地，也拜了山神，却得不到救助。
很快，不知哪里传来的流言蜚语，说莲花峰土地，渎职伤天，所以境内百姓才遭了殃。
凡间百姓哪里能分得清真假，他们只看到，其他四峰所属村落确实无人被虎妖所伤，于是便信以为真。
大量村民迁徙到其他四峰的村落，有些甚至远走他乡。
有些青壮真的信了那谣言，砸了我的土地庙。
虽然也有信众，替我修缮土地庙，但是自此，我这小庙也越来越荒芜了。
就这样闹了几十上百年，我这辖地一直不得安生。
各个村庄的人口越来越稀少，有的村庄干脆全村人都搬走了。
后来，大概五十多年前，那虎妖终于也销声匿迹了。
但是，闹腾百年，我这庙宇荒废，山民也不再信我这土地，恢复起来，实在困难。”
土地公长长舒缓一口气，似乎是从一场噩梦中醒来。
过了半晌，老土地才继续说：
“那些年，我已经欠下天庭诸多香值，那华山山神几次代天庭责问我。
我本解释是虎妖作祟，闹得不得安宁。
结果那华山山神却说：‘为何这偌大华山，其他四峰都无事，为何唯独你这莲花峰有虎妖？’
我当时也纳闷，这虎妖为何单单找我麻烦。
后来我才知晓，什么外来虎妖，这虎妖就是那华山山神的坐骑！
虎妖针对于我，也是山神在背后指使，只是因为我不交那两成香火！
那虎妖也不是销声匿迹，只不过是华山山神让其收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