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张兰第一次来监狱看望白洁,同样这也成了他们俩的最后一次见面。隔着玻璃,在电话中,张兰哭着说:“白洁,虽然我很爱你,可是我等不下去了,真的等不下去了,咱们离婚吧,爸妈我还会照看的。”听到离婚两个字,白洁无声反抗,只能点点头,在离婚协议上,白洁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他知道,虽然自己特别不想离婚,可没办法,这是他没办法阻止的。带着对妻子的悔恨和深爱,白洁目送了张兰的离去。
每件事情都有它的因果,回到监区后,没有人能看懂白洁心中的苦恼。听说白洁离了婚,中队的指导员还找他谈了话,让他放宽心,好好改造。可谁又曾想,无法走出精神困境的白洁,在晚上睡觉时选择了自我了断…还好同舍的有人半夜起来上厕所,回来的时候路过白洁的床铺,发现白洁的床铺上在往下滴血,走近一看才发现是白洁自sha了,吓得他张口大叫,同舍的人都醒了,管教也闻声跑了过来,众人一起把白洁送到了医护室,到医护室时,白洁已经剩半口气了。经过医护室的抢救,白洁总算保住了一条命,医生把他从死神那里拉了回来。
这件事可把老四原先住的那个监区的指导员给吓坏了,从那以后,监区的领导就决定每一个监舍到了晚上必须派人值班监守,可就算有这样的安排,在老四住的这些年里也还是有一些人起过自我了断的念头,只是都没成功罢了。看似平静的监狱里也时常充满着恐惧,所有进来的人每天都要面对重复、枯燥、无奈又痛苦的生活,判的轻点的住上几年,重点的住上十几年,甚至更多。经过治疗,恢复差不多的白洁一出医护室,就被关进了禁闭室,他要在那里接受对自己所犯错误的惩罚。
我想,世上的人没有一个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离开的人,一种是走到了生命路程的终点,另一种就是无法承受生活给他带来的种种痛苦。有人说他爱这个世界,也有人说他恨这个世界,我想不管你是恨也好,爱也好,我们总是要去面对这一天又一天的生活,每个人一生都不是那么的平静,中间有风也有浪,只是有的人从泥泞中走了出来,有的人却陷进去再也出不来。是的,我们每个人都曾经历过黑暗,但是我们不能一路黑走到底,总会有一丝光亮照进我们的黑暗。
老四从洗脸间回来,听到监舍里的人们还在不停的谈论早上发生的那件事,看到老四回来,一旁的舍友马上说:“老四,你快过来,刚才我们都看见了,早上跳楼的那家伙被管教带去了禁闭室,你说他图了个啥,就不能把心用在改造上,多挣点分早回家!”老四叹了一口气说:“谁又曾想过自己会进来呢?”一旁的人都不吱声,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看见别人走开,老四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也许是快能走了吧,心里面比较不安,这一住就是八九年,也不知道外面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八九年,所有的青春都葬送在了这里,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时光如流水一样一去不返,在这里住的犯人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怎样,可心中还是留有一丝丝希望,在那个枯燥、痛苦的生活中,默默的等待着,等待阳光照进来的那一天。我不会忘记你,只能等待你,我不会放弃你,只能更爱你。谁曾想过,幸福是用苦难换来的。
再过两天就是清明了,妈妈我真的好想你,时常在梦中我与你相见,可你总是不语。四年了,妈妈您走了四年了,儿也不知天堂里是冷是热?妈妈,儿真的好想你,每一次回忆都是您那无尽的爱与牵挂,清明了,再过两天就是清明了。忘不了那离家的脚步,忘不了您那一丝丝爱意,妈妈,我那亲爱的妈妈,儿真的真的好想你!每一次泪流,总有你爱过的痕迹。天堂冷吗?妈妈,儿真的想去陪你,可是儿不能,儿子还有太多太多的愧疚,儿子还有父亲、姐姐,儿真的放不下!妈妈,我最亲爱的妈妈,要是儿选择离去,您一定会怪儿的,这也是您不想看到的,儿明白。妈妈,天堂冷吗?妈妈要是您冷的话,就下雨吧,儿会告诉云朵,让它化作一身爱的衣裳,披在您的肩上,为您挡去寒冷。此时的儿子不再轻狂,爱母的泪水洒向天空。
不愿再做无心人,待儿把梦还,方可见娘亲。
带着对妈妈的思念,老四望着月光,缓缓进入梦乡,也许只有在梦里他才是最快乐的那一个。在梦中,在那生我养我的故乡,那里有我的童年,更有我最牵挂的亲人。这半生,我无时不在梦中回到那可爱的故乡,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我最亲最爱的家人,我想用自己的勇敢为最爱的人创造一片自由的天空,可没曾想坠入人生的最低谷。是不是命运总是捉弄我,我时常这样问自己,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还好在我的生命中还有几个我最亲的家人。我愿在幻梦中沉沦,因为那样我就不用再在现实的苦海中挣扎。到处有鲜花,有河流,有我爱和爱我的人,那该有多好啊!无形的苦痛依旧在碾压着我的心,有的时候它只不过是暂时隐藏了起来,好让我有一丝喘气的机会。
记得年少时的我,是多么的幸福,每天依偎在母亲的怀抱,而母亲总是嬉笑着,用她那温暖的双手抱着我说:“儿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长大了好帮妈妈洗衣做饭。”那时的我为什么就那么的无知,无知到不知道母亲的爱有多深。历经风雨,脱离美梦,在命运的苦海中挣扎的我长大了,而母亲却走了,她走的是那么的突然,走的是那么的干脆,连和我说一句分别的话也没有。亲娘!给我生命的亲娘,你让我怎么原谅我自己!
干热的夏天快要到来了,老四的父亲还在工地上苦苦挣扎着,用他那人生最后的一口气为小儿子挣钱。老四的姐姐小妹与丈夫建忠多次劝阻父亲,让他回家好好休息,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晚上躺在床上,小妹对建忠说:“建忠你可记住了,咱爸在你们的工地上不回来,你可一定要照看好他,要是让他受一点罪,受了伤,我和你没完!”刚坐在床上的建忠忙说:“我也不愿意咱爸在我那,可咱有什么办法,都说了好几次了,爸就是不回,你说怎么办,前几天我听咱爸在我说上个月老四打电话回来了,说他快出来了,就这几个月了。”“建忠我可告诉你,就算我弟弟出来了,咱也不能不管我爸,你说的这事我爸之前和我说过了,马上就有希望了,也不知道我弟出来会变成什么样,建忠等我弟弟出来时咱们陪爸一起去接他好不好?”“好,没问题,都七八年了,我们早该去了!”深夜的晚风吹进了窗口,小妹躺在建忠的怀中,缓缓进入了梦乡。
工地上,老四的父亲才刚刚忙完手头的工作,他把工人白天干活没有用完的水泥和沙子分开倒进机器里,给明天备用,还把工地上所有的废铁捡了回来,刚走进屋,老四父亲就看见床前放着的盒饭,那是小妹下午送过来,父亲白天一直在忙,连吃饭也忘了,也许他是在用疲惫来减轻自身的痛苦,每个月他都期待着听见小儿子的声音,那是他永远的期盼。从到建忠的工地上班到现在,父亲的身躯消瘦了很多,而他的意志却一天比一天坚强。
早上五点,天还没有大亮,老四的父亲起床匆匆洗了一把脸,忙跑去机器那边拉过水管开始放水,等到工人们来上班时,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完了,每天都是从早忙到晚,工地上的人们都知道他是建忠的丈人,更知道他的勤劳与诚信。中午时分,站在架桥上的工人在作业时不小心摔了下来,正好这时老四的父亲在架桥下面干活,摔下来的工人正好压在老四父亲身上,一时间,父亲倒在地上,摔下来的工人急忙爬起来扶起老四的父亲,此时周围其他的工人也急忙赶了过来,有人已经打电话通知了建忠,当工人们把老四的父亲抬到宿舍时,建忠接了电话也急忙赶了过来,建忠看到老丈人躺在床上,急忙叫到:“爸,我是建忠,你快醒醒!”可不管他怎么叫,丈人还是没有清醒过来。一旁的工人说:“建忠不行的话还是送医院吧,咱不要再等了!”摔下来的工人倒是没什么事,已经跑出去叫了一辆车回来,众人一起把老四父亲抬到车上,送到了医院。在医院经过急诊,医生诊断是暂时性休克,由于受到重压,大脑一时缺氧,心脏供血不足导致。
建忠听了医生的诊断后,急忙给小妹打电话,正在家里做家务的小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正准备休息一会时电话响了,她抬头一看还不到十点,心想是谁这么早打电话,一看是建忠打的赶紧接起来问:“建忠,今天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呢?”“小妹你慢慢听我说,你可别着急,先听我慢慢告诉你,咱们可说好了不许急。”小妹一听这话更急了:“建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快点说,是不是我爸出什么事了?快点告诉我!”“咱爸住院了”“什么?怎么会这样,昨天还好好的,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小妹你还是先来医院吧”
接完建忠的电话,小妹急忙打车来了医院,建忠带着小妹来到父亲病床前,这时父亲已经恢复意识醒了过来,小妹哭着问:“爸爸你怎么样?都怪我,我就说让你回去,你就是不听,现在怎么样了?”父亲看见女儿的眼泪,轻声说:“爸没事,别急,医生说了爸只是有点累,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小妹冲建忠说:“建忠都是你害的咱爸住院,我和你没完”父亲说:“这不怪建忠,爸出事的时候正好建忠也不在,谁也没想到架桥上的工人会不小心摔下来,正好撞上我了,行了爸不也没事嘛,你就不用怪建忠了,建忠也忙了一上午了,他可还没吃饭,建忠你先去吃饭吧,我这还有小妹,一会你再回来。”听到丈人这样说,建忠也不好多说,转过头和小妹说:“小妹,你好好照看咱爸,我先去外面吃点东西,对了,爸,你想吃点什么。等我吃完饭的时候给你买回来。”“随便买点吧,我吃什么都行。”说罢,建忠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