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常一行回了老宅,王翠翠与冯荷兰都迎了出来,围着冯常这看看那瞧瞧,生怕受了伤有什么闪失,响应号召赶狼是族中大事维护大家的共同权益,妇人家不能拦也不该拦,但不代表她们就能放心下来。
冯常无奈,开口解释道:“娘,荷兰姐,你们都放心,我没伤着。”
王翠翠说道:“你舅家的大表哥怎么没的你给忘了?做农活时被铁锹在脚上蹭破点皮,抹了雄黄酒说没啥大碍,那才隔了多长的时间?没十天就入了土!你别乱动,伤没伤着娘看了才放心。”
冯荷兰掀开冯常的短褂,再三确认没被畜生撕咬抓伤的痕迹,心中巨石平稳落地:“是真没伤着。”
方大同豪迈一笑,吹嘘道:“那当然!嫂子是没亲眼见冯大哥的厉害,箭术当真出神入化,从麦地里窜出来一头野猪,就隔了三十步远,连着三箭给射成了刺猬,就我和阿俊扛着的这头,明天能加餐了!”
方大同的关刀当了扁担,回程时借了四叔家的麻绳,绑上野猪腿后是他和张阿俊一路挑了回来。
卢俊义也道:“冯大哥的箭术能称一绝。”
“这么厉害?我怎的就不知道。”
冯荷兰掐了冯常腰间的肉,后者知道荷兰姐这是报复自己,打定主意让他难堪,索性也配合“没忍住”的哼出了声,出了丑态。
“什么死动静。”冯荷兰白了一眼。
冯常讪讪一笑,不说什么。
长子没受外伤,王翠翠也不再担忧,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大家折腾了半晌也累了,我熬煮一炉茶汤,大家喝了早些歇息。”
卢俊义言道:“大娘不必麻烦。”
王翠翠道:“客气客气,你们都是客人,这是应该的。”
这时,方大同和张阿俊把婚房内的红豆抬了出来,方才是为了安全,如今危机解除,自是不能让红豆人夫妻的婚房躺着,这是基本的礼数。
冯荷兰也不客气,说什么便让红豆在内歇着的场面话,拉住冯常的胳膊就要回去,也不给后者喝上一口茶汤的机会。
冯常言道:“荷兰姐你先睡下,后半夜我要上山看看,不然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接着,他简单讲解了冯大鹏诓骗村中孩童夜间进山采药的事。
讲道理,这和冯常本无关系,他即便不上山也没人说他不是,但善心的人总是如此。
站在冯常的角度,冯大鹏之所以忽悠狗蛋等人进山采药,与他也脱不开干系。
冯大鹏想学冯常发财。
狗蛋等人想挣小钱自己来花。
冯常自问,如果他没有起头,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当然,该死的是他冯大鹏,但出于人道主义,冯常也想出一份力。
回程的路上,他使用【投石问路】进行了仆算,运势小吉。
这代表,他今夜上山不会遇到太大危险,再点背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如卦象反着来,就是给冯常再多的钱,就是全村都谴责自己,他也打消上山的心思,老老实实搂着媳妇盖被睡大觉。
“这……”冯荷兰想拒绝,山中危险,何况是夜晚?
枕边人的她懂冯常的顾虑,可人是自私的,她不愿夫君进山,不由把目光投向了王翠翠,期望娘能劝阻。
“这都什么事儿啊!”王翠翠一拍大腿,她与狗蛋娘是闺蜜,心中恨死了狗日的大鹏,说道,“大牛你跟你爹进过山,环境都熟悉,娘不拦你,可你要自己顾好自己,帮人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不能好心帮了人把自己搭了进去。”
冯常说道:“放心娘。”
“嗯。”
卢俊义一行也要同去,冯常劝诫道:“你们就别跟去了,也出了力,安心睡下休息,山中凶险,夜间更胜白日,要出了什么差池,我不好与你们小妹交代。”
方大同哼了一嗓子:“冯大哥真是看轻了我们,说句不客气的话,拿了大刀我一个能打你十个,冯大哥你都不怕上山,我们有什么好怕的?再说,混江湖就是刀尖舔血的生计,谁都不保证自己一定能见到明天的太阳,真遇着了危险,冯大哥只管丢下我们逃命去就是。”
卢俊义也道:“大同说的在理,就让我们一同上山吧,如果能遇到县衙悬赏的大虫,宰了那畜生也算为红豆报了断腿之仇。”
冯常看向张阿俊,眼神交流,希望后者能劝劝两人。
不料,张阿俊也道:“冯大哥就允了吧。”
冯常叹息一声,无奈道:“你们要去也可以,但丑话要说在前面……”
“行了,别磨磨唧唧了,进山找人要紧。”方大同打断道,“出了天大的事儿,也只怪我们时运不济,怨不到冯大哥头上。”
见三人坚决,冯常不再劝阻,去里屋取了驱赶蛇虫的药粉洒在身上,竹筒装上满满的火油,临出门时,冯常对上了冯荷兰幽怨的目光。
他只得小声哄道:“荷兰姐……”
“哼!”
“荷兰姐。”
“哼~”
“娘子,明天好不好?我保证,一定把之前亏欠娘子的都加倍弥补回来!”
“当真?”
“骗不得娘子,还要娘子费心包上些个韭菜馅的包子。”
“不知羞,睡下了。”
冯荷兰推开冯常的胸膛,左手趁机狠狠抓上一把,豆豆痒痒的,在后者震惊的目光中,逃似的回了婚房。
卢俊义感慨道:“冯大哥和嫂子的感情羡煞旁人。”
方大同想到了红豆,去到屋中刷了存在感,然后对王翠翠道:“可惜了这野猪,要趁热乎放了血,切了块撒上香料泡在水里,能去了不少的腥臭味。”
张阿俊寡言少语:“你留下。”
方大同挥舞关刀,挽出个刀花来:“不成不成,我方大同岂是抛弃同伴之人,再说了,真遇到县衙悬赏的那头大虫,且看我一刀劈成两半!给红豆报仇。”
卢俊义默然,张阿俊不语。
冯常清点好箭矢数量,给几人都撒上驱赶蛇虫的粉末,由他带了头,沿河坝的方向,朝了山上去。
山脚下抬头,依稀能看到山腰位置跳动的星点火光。
如夜空群星,以微弱之光点亮了老翻山。
粗略数上一遍,也过百人。
以十一二岁孩子的脚程,边走边采药,还是在山上这般行路困难的地方,就是走上整个前半夜,也断不会太远,二十里已是顶了天了。
找人的难点,在于孩子们朝哪个方向去了,中途有没有散开来。
冯常寻了个火把稀少的方向,边找边停。
狗蛋一行人目的是为了采药,要找他们,自然要寻着这个踪迹去找。
被铲子新挖了的泥土颜色因潮湿度也有不同,定是融不进周遭环境的。
方大同说道:“卢大哥,咱们进山就该找个冯大哥这般熟悉山路环境的猎户带着的。”
卢俊义说道:“类似的经验是我们欠缺的,这次也是长了个记性。”
张阿俊:“只是这长记性付出的代价,太沉重了些。”
方大同握拳垂在一旁的树上:“娘了!都晚了个球的。”
深入山林,半个时辰转瞬即逝。
沿途,一头麋鹿被冯常当成猛兽射杀,又砍了几条藏在草木之间择人而噬的毒蛇。
“今日山上的野兽太多了些。”
一行人继续向前。
“吼——”
一道雄厚沉闷的嘶吼自正前方传来。
冯常举着火把向前探去,一双幽绿的眸子中也倒映微弱的火光,看向了这边。
月光洒下,
能看见个大致的轮廓。
是个高两米的庞然大物!
毛发泛着油光。
“吼——”
如是山下的农户,当能清晰的分辨这声吼叫来自于谁。
是熊!
老冯的腿就是让熊瞎子给拍断的。
不过那头熊让四叔一伙人合伙给猎杀了。
而眼前这头熊,当是山脉里跑出来的……认出棕熊,冯常当即喝道:“往东边跑。”
“那边有陷坑,先把这畜生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