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没法活了啊,后生敢打长辈了。”
妇人一屁股蹲坐在地,两手拍打膝盖,大喊大叫起来。
村西仅有两户人家,妇人一番折腾又没有大喇叭,仅能惊动家中熬药的王翠翠与冯太白,老冯想凑个热闹,奈何断腿拖累,急的他在床上打转下不得地。
“淑姐你这是干嘛。”
王翠翠走出院门看到此番光景有些许懵,身体本能就要去搀扶,却被推搡开去。
淑姐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冯常抱怨道:“翠翠啊,你家小子行啊,都敢当面扇我巴掌,我不活了啊,没脸了。”
王翠翠扭过头,不相信长子会没礼数的做出这种事,除非事出有因。
“实际咋回事儿,淑姐你先起来好好说道,是大牛的错,我一定让他给你道歉给你交代。”
淑姐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王翠翠以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瞪了冯常一眼,出声安慰同时代长子道歉。
可淑姐不依不饶:“反了天了,我跟我家荷兰说亲,你说一个光棍来出头,不知道还以为大牛是荷兰的男人哩,还扇我!翠翠你也在场,这一巴掌我要打回来,不然没完。”
王翠翠进退两难,这事儿自家没理,可让长子忍一巴掌受了委屈,她也不愿。
而且,给一个傻子说亲,即便冯荷兰是个寡妇,淑姐这事儿也办的忒不地道。
出嫁后,青砖黑瓦的房子归谁?田产又归谁?
王翠翠不会傻到相信淑姐是为了冯荷兰母女考量,这是吃绝户!生儿子没屁眼的勾当!
其中关键,冯荷兰与冯常也都知晓。
不然,冯荷兰不会一开始恶语相向,直言让亲姑滚蛋。
而刚拿了人家好处,冯常不能当做不存在,替人出头也在情理之中。
“还在狗叫,虎子回屋把我扁担拿过来。”
冯太白当即返回,再回来时,手上多了根实木扁担。
淑姐老脸煞白:“这是干啥,翠翠你还不管管。”
冯常严肃道:“打你!还干啥。我姐回来三年你不来往不走动,图人房子吃绝户,净欺负孤儿寡母了,今个揍你一顿也好叫乡亲们知道你一家干的没脸没皮的事儿。”
“你别乱来!翠翠……”
悍妇跑了,临走想转头放两句狠话,被夺过冯常手中扁担的冯荷兰,硬生生在脊背上抽了两棍。
事了,
王翠翠没多话,直言让冯常回家。
冯常回道:“娘你先回去看着炉子别给熬干了,我马上回去,还有些事和荷兰姐说,虎子你个没眼力见的,先把荷兰姐给咱的药膏带回去放堂屋,这是宫里太医配的好玩意,宝贵的紧。”
王翠翠看了看二儿子手上的坛子,不再作声,二人一道回家去了。
回过头,冯常挠了挠脑袋,“憨憨”一笑说道:“又对不住了荷兰姐,那人说话忒不中听,我实在没忍住。”
冯荷兰盈盈一笑,说道:“大牛不必如此,你是为我出头,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若你不在还不知姑姑会怎么为难我呢,她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叹了口气,冯荷兰继续道:“就是要苦了大牛你了,我名声不好,又发生刚才那档子事儿,之后还不知村里村外怎么议论呢。”
“我虱子多了不怕痒,村里讥讽也不差多一条目无尊长了。”冯常哈哈一笑,又不很好意思的说,“其实,我是有一件事想与荷兰姐说道的,怕影响两家的关系,一直没敢开口。”
“哦?”
冯荷兰眸光微动,在这黑脸汉子的脸上没能看出太多异样的情绪。
她挥挥手道:“我还不知大牛你是个扭捏的性子,只管说来就是。”
冯常当即说道:“我想跟荷兰姐提亲。”
意思不言而喻。
望着冯常坚定没有杂色的双眸。
冯荷兰的气息变得紊乱,几次大喘气,才缓住心神。
这消息比姑姑上门说亲更让她震撼。
无声许久,也想通了什么。
冯荷兰退回门槛内,让出了一条进门的路。
“先进屋说吧。”
冯常心下一喜。
有戏!
……
……
冯荷兰是个极会生活的女人,正堂朝门,布置的如同富贵人家的会客厅。
六把椅子三张木桌,呈“凹”字排列。
两张椅子中间配一张方桌,方便客人饮茶。
冯常坐在其中一张椅子,朝右扭头,能看到敞开的院门。
不多时,冯荷兰捧着托盘回来,托盘上茶壶瓷杯皆有。
为冯常斟满茶水,也给自己泡上一杯,冯荷兰在主位款款落座,她的位置直面屋外院门。
两人各自抿茶,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大牛,你该知道我一个妇人又带着玉珠,村中声名不好。”
这是问为什么。
馋你身子呗。
冯常心中跳脱,也没心口不一,诚恳道:“荷兰姐生的好看,玉珠那孩子我也心喜。”
“就是如此?”
“就是如此!”
冯荷兰再抿一口茶水,用手抹去唇畔的茶叶碎,言道:“大牛,你实诚的回我,你想提亲是否为了我的家财?”
与冯荷兰四目相对,冯常真诚道:“荷兰姐,我冯大牛没有念过书读过学,不懂圣人之道,但自认活的敞亮,万不敢说没有生过这般念头。我是个粗人,也知道真心换真心的道理,倒不怕荷兰姐看轻,我冯大牛自小就不喜欢村里这些异性的同龄人,嫌她们俗气,我爹给我找亲我也是能拖便拖,直到荷兰姐回村。”
“荷兰姐贵气,看着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肯带着玉珠,洗衣做饭都会,又是个极为顾家的。偏又漂亮有股子书生气,我一眼就喜欢上了。”
冯荷兰掩嘴轻笑:“是实诚话。”
她又道:“大牛我知你性子,若成家定是个极好的丈夫,能被你瞧上的女人也是有福气的。但你也知我情况,若是与我成亲,村中恐又生出诸多闲话。”
“成了亲就是我娘子,谁敢嚼舌头根,我去他家院里堵门。”
“那便与大牛好好说道说道,今日你也瞧见了,不止是我姑姑家还有我舅舅他们,都想让我个寡妇及早的嫁出去,他们都想夺了我的宅子,我是个女流又带着玉珠,最怕的就是他们强抢了去,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担忧玉珠往后的无依无靠,如若家中有男人当家,也就省去了个中麻烦。”
冯荷兰继续道:“你我二人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然也没有感情可言,相敬如宾白头偕老便是天大的幸事。我能承诺担起妻子的责任,孝敬公婆相夫教子,但我也有几个要求,要看大牛你能不能应下。”
冯常正色道:“荷兰姐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