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一个秀才功名还是简单的。”
冯常明白一个道理。
拥有权势的人拥有更多特权,也能分配更多的社会资源。
世界从来非黑即白,任何朝代都做不到绝对的公平。
所以,也就有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
而如今,
就有一个特权摆在自己面前。
轻轻点头,凭了王家的关系,老冯家就能出一个秀才老爷。
讲真的,很心动。
没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单纯想看老冯履行诺言,管虎子叫一声爹。
但,
也是相同的道理,
人生大事需要自己做主。
如果虎子能与青知看对眼,冯常不说撮合,起码不会阻碍。
冯常说道:“如今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先让两个人见一见?聊一聊?要真有缘分也不用了我与大夫人撮合,要实在有缘无分,强行让青知小姐嫁去了冯家,对青知小姐来说也不是一件幸事,反而让虎子耽误了她的一生。”
王大夫人也不强求:“就依冯先生所言吧。”
王老夫人说道:“正好明日田管事送冯先生回南山县,不如青知也随行吧,你娘故去,你姐又嫁去了州府极少回来。你周家外婆来信没少念叨你,去南山周家住上几天,好好陪陪你外婆。”
青知轻轻下腰,行了礼节:“青知知了。”
王大夫人也道:“也好与冯家二郎接触一下,冯先生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他弟也不会差了。”
青知侧过脸,打量了一眼对面的黑脸秃头,脸上一根睫毛与眉毛都没得,像是个被腌制入味的卤蛋,真看不出什么相貌堂堂,这冯家二郎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也不知思思姐看上冯常什么了!难道有恋丑癖?
青知心中不愿,但不能违背了大伯母的意思,应了声是。
如此,私宴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虽说没能与冯常定亲,但若青知懂事真与冯家二郎碰撞出爱的火花。
也是不差的。
王老夫人最会看人,每次提起“虎子”,冯常的微表情骗不得人,这是个重感情且真的践行长兄如父言行如一的人。
倘若他日王家有难,作为亲弟弟的娘家,冯常应不会袖手旁观。
当然,也要注意分寸,这层关系不能越了界。
今晚上再见了富贵托梦,王老夫人打算与之好好说道。
并且,王家涉足的一些灰色产业,也该让老二停了,不能再做下去。
后面桌上聊的都是闺房八卦、荤段子,也是真没把冯常当外人,随口就来。
冯常闷头干饭,王思思为他倒了几次酒,也夹了几次菜,王大夫人看在眼中,没说什么。
此外,再无越界之举。
王思思不与其她人交谈,只对冯常感兴趣,几次开口找话题。
王思思对修行之事感兴趣,问题也大多如此。
冯常也乐的分享,省去了一些夸张了一些,再添油加醋了一些前世看过的神鬼志怪故事,他在说王大小姐在听,后来整个餐桌都安静了,静静听了冯常讲鬼故事,人的好奇心是超过猫的,明明怕的要死,都拿了帕子遮住眼仿佛故事中的鬼就在现场,但没人离开,竖着耳朵,更好奇下面发生了什么。
冯常一共讲了四个故事,简单概括为;
莱阳宋玉叔租住的荒宅中,夜间出现一白发驼背老妪,绕院疾走并口喷无穷清水。宋母与婢女偷窥时,老妪突袭喷水破窗,三人倒地暴毙。次日掘地三尺,挖出肿胀女尸,击打后皮肉溃烂,体内竟全为清水。
客店停灵夜,女尸忽揭衾暴起,面如金纸,向住客“吹气索命”。唯一幸存者装死逃出,女尸穷追数十里,最终抱树僵立,手指深陷树干如铁钩,需数人合力拔离。
兄弟深山遇巨蟒,兄头颅被蟒吞入口中,弟初惧后怒,以柴斧砍蟒,竟拽出兄长。兄虽生还,但鼻耳俱化,满脸疤痕如窟窿。
增城大旱疫病横行,百姓祷于何仙姑庙。当夜庙顶桃树忽结异果,食之病愈;次日枯井涌泉,雨中夹带药香,疫灾立消。此后庙顶桃树百年不枯,称“仙桃延寿树”。
王大小姐小手捂着嘴:“真是奇妙,也只在话本故事里听过。”
其实,这些就是话本。
冯常没拆穿自己。
回到客房已是亥时,田启贤为冯常吹灭了油灯。
冯常躺在床上,很快睡下。
明日归家,心中躁动,他梦见了与荷兰姐激战。
“荷兰姐荷兰姐荷兰姐……”
“大牛哥!大牛哥!大牛哥!”
清晨醒来,
冯常满脸羞耻,
向一名丫鬟要了净水,
他在房中简单冲澡,
又换了身干爽的衣裳,
这才感觉舒服。
吃了丫鬟送来的餐食,与王老夫人与王大夫人以及王大小姐一一别过。
在王家人的目送中,冯常登上了田启贤乘坐的马车,昨夜的青知姑娘也在里面,一身雅静的青衣,如她的名字,这姑娘好似钟爱青绿之色,连发饰上镶嵌的珠宝都是翠色的。
“冯先生能再讲一些修行之人遇见过的故事吗?”青知紧张的问。
冯常应下。
田启贤也听的入迷。
一直到出了上杭县,冯常掀开窗帘,看向了后面。
一二三四五……足足跟了十三辆车,有两辆是马车,内里坐的是服侍青知小姐的丫鬟仆役,毕竟是要去周家住上几日,自己人用起来也方便。
但其余的都是板车,堆放着木箱、布袋,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冯常问道:“后面的车都是王家的车吗?怎的带了这么多的东西。”
田启贤笑道:“一部分是青知小姐去周家看望要带的礼品,剩下的是老夫人嘱咐小的备下给冯先生的谢礼。”
“也太多了。”冯常说道。
田启贤说道:“先生救了我家大小姐,大夫人还嫌给的少呢,要是冯先生户籍在上杭县,老夫人还想送几间地段好的铺子给先生,可上杭县与南山县相隔较远,也就换成了一些值钱的物件。”
大户人家啊……冯常又探头出窗,看向了后方,贫穷的脑袋想不出田管家口中一句轻飘飘的值钱物件究竟价值几何?
……
……
两日后,
南山县地界,
老翻山下,冯家村。
“春东叔!翠翠婶子,荷兰姐啊,虎子哥,你们快去村头啊!大牛哥回来了,好大的阵仗呢!不得了了,比官老爷还要风光。”
刚过晌午,马脸欢快的跑进院子,嘴里念叨着风光啊什么的,让老冯家七口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冯常回村了!
三妞骑着老黄狗,驮着玉珠先一步跑去村头迎接大哥。
“娘咱们也去村头看看吧。”
“也行,出门走走道。”
王翠翠搀着怀孕的冯荷兰,慢慢走着,后头跟着虎子与老爹冯春东。
然,
还不等几人到了村头,
隔着老远,
就听到了锣鼓震天的响声,比谁家娶妻还要喜庆。
锣鼓声中,
就见道路尽头,
一个车队拐了进来,
车队两侧有冯家村村民跟随。
当先的一辆豪华马车顶上,
站着个管家打扮的人,
正扯开嗓子朗声喊着什么。
隔着老远,一字一句也能入了冯春东、王翠翠、冯太白,以及冯荷兰与肚中未出世孩子的耳。
“南山县冯家村冯常先生,
道行高深!
一口火气驱邪除祟,
救回我家小姐魂!
十六日守宅驱尽王宅凶煞气!
救上杭城王家上下三百一十六口,保王家族脉百年安康!
今送别冯常先生回村,
王家备下厚礼重谢!
紫檀雕花拔步床,嵌螺钿镶象牙!
贡品级三尺高红珊瑚树,枝杈挂满金瓜子!
前朝御赐青瓷对瓶,胎薄如纸声如磬鸣!
十五箱雪花官银,总五千两!
上杭县东绸缎庄地契,带三进院落,年入千两!
两匹大食宝驹!
百石精米白面!
二十头挂红肥羊!
三十坛陈年花雕!
……”
最扎眼的是四个汉子抬着的金匾——“术通岐黄”。
乌木为底,字贴真金!
田启贤捧着礼单高声唱喏:“另赠冯常先生四季成衣新衣裳男女共二十四箱,丫鬟小厮各两名——车马都在后头,明日便到!”
凡冯家村人,无不呆若木鸡。
心中齐齐生出一个想法,
冯春东这老牛犊子走了什么狗屎运?
生下大牛这个金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