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我寡闻了,问过孟城隍,为何这紫霞县不设城隍一职。”冯常说出心中好奇。
从被妙珠道长引入修行路,他也认识到了过普通百姓所不了解的世界的另一面。
只说城隍一职,不论是南山县还是上杭县,都设有城隍一职,民众们没有真的见过,所以城隍老爷是否真实存在对少部分人来说心中是存疑的。
但事实上,民众供养城隍,城隍庇佑一方,护治下百姓太平,不受邪祟侵扰,引亡魂入阴司轮回投胎。
这般章程缘由已久,不然妙珠道长除了上任上杭城隍后,知了消息的青冥卫也不会火急火燎的上门拿人。
因为城隍的存在,对一方百姓来说太过重要。
苏小也给自己做过科普,一地没有城隍阴神镇守,便是妖鬼之流最喜欢的自在地,甭指望这些玩意能遵守大千律法,后果可想而知。
“先生久居南山县,不晓各地神职的部署也是正常。”孟城隍解释道,“说来也是简单,无关乎信仰之争罢了。”
冯常猜到一些,不清楚具体,还是问道:“此话怎讲?”
孟城隍说道:“紫霞县紧邻扬江支流,一百六十年前,扬江下的一条鲫鱼精成了道行,彼时正值水患水位上涨,那条鲫鱼精虽是妖身却靠自身水法神通,救了扬江上下游合计九万六千百姓性命,此事之后得了天庭敕封扬江河伯一职,百姓感恩扬江河伯救命之恩,立下了河神庙,享扬江上下游三县之地香火,就连南山县、上杭县在内二十一个县降雨也归他统辖,如此上位在此,又何须设城隍一职呢。”
“是河伯扬流?”冯常从小听过这个故事。
孟城隍点头:“正是。”
冯常疑问更甚:“那更不该了,河伯道场怎会让一头鳄精给占了去。”
孟城隍苦涩一笑,说道:“先生要知天道轮回世间无亘古不变之物,河伯庇佑扬江上下流一百六十年余,连南山县也受了好处,多年不旱不涝秋收米粒满仓,可太久了……久到人们忘记了扬江河伯,到了如今,也只有一些老人还记得河伯恩情,一年一次的河伯祭祀也荒废了,就连先生您不也只当河伯扬流是个故事吗?河伯死在那次水患中,以阴神受封河伯,百姓之信仰香火对我等而言就如人间活人寿数,香火尽了寿数也就到头了。”
冯常沉默,良久说道:“扬流河伯无愧于河伯之名。”
“是啊。”孟城隍也感慨道,“呵呵……如果真有那一天,也不知我会不会有扬流的魄力慨然赴死。”
冯常说道:“孟城隍无愧于城隍一职,当不会有那一天。”
孟城隍说道:“希望吧。”
冯常道:“孟城隍打算何时除妖?”
孟城隍说道:“就在后夜,还请先生助我等一臂之力。”
“我与孟城隍同去。”
孟城隍起身躬身道:“先谢过先生。”
冯常接着道:“有一事还要与城隍讲过,我之修行不如妙珠道长,会的法门有着弊端,石兵怕水,我也不会入水的法门,孟城隍说过那鳄精尤擅水法,入水谁也拿他不得,还要请了城隍与几位同僚设局将那厮骗到岸上,我再以石兵擒拿配以火法降服这厮。”
孟城隍说道:“我先去与其他城隍商议,后日夜间来接先生。”
“好。”
“孟城隍且慢,既来了茶楼,哪儿有不喝茶的道理。”冯常留客,说道,“我记得王城隍说过,到了城隍这步,也是能以阴神之体食五谷杂粮的。”
孟城隍抬碗一饮而尽,放下碗后说道:“虽说如此,与为人时的体悟还是不同,能尝出的味道寡淡,反而勾人念想。”
冯常歉然道:“是我冒犯了。”
孟城隍说道:“先生也是好意,何来冒犯之说。”
攀谈两句,孟城隍拱手说道:“谢先生茶水,我就先告辞了,后日夜间再来接先生。”
“好。”冯常应下。
孟城隍原地没入地下,冯常又听了一会儿讲书,在桌上留下两碗茶水钱,也没叫了顾老头与巧妮儿,独自出了门没入街道风雪中。
“爷爷,老爷走了。”
巧妮儿过来收碗,待在桌边。
原冯常身前的一只茶碗空了,但还冒着热气,摸一下碗边是温的。
另一只茶碗就怪了,看着没人动过,可碗中汤茶竟是结了冰!
碗底靠着桌案的一圈凝了冰碴。
巧妮儿用了好大劲才把这只碗给抠了下来,嘴里嘀咕道:“这好好的还冻上了,风吹的?”
顾老头也走了过来,看了桌上的两碗茶水钱,叹气一声:“老爷啊,茶楼都是您的还留什么钱啊!”
接着,顾老头就看到了巧妮儿手中的冰碗,冰中红杞清晰可见,训道:“愣着干啥,刷碗去!”
“爷爷,这冰……”
顾老头敲了敲巧妮儿的脑壳子,小声道:“你关心这干啥子,去洗碗!嘴闭严点,别啥话都乱往外说,记好了!”
冯常回了冯府,在一声声“老爷好”的恭维声中,去到了后院的演武场,从了系统处学来【灵岩化兵】的法门后,这片演武场被冯常当做了法门练习之用,场中间堆放着杂乱的石块、碎砖,形成了一个土堆。
走到土堆处,冯常的一根食指点在土块上,运转法门,在灵应篇的牵引下,府中金灵与土灵之气都被调动,融入眼前的土堆之中。
“轰隆隆——”随着一声声巨响,土堆如同橡皮泥,正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揉搓、成形。
先是躯干,接着是双臂、双腿、脑袋!
有了人的形状。
冯常继续运转法门,地上的土堆、碎砖被调动,慢慢爬上了土人的身上,形成了一层厚实的铠甲,成型后的最终杰作,便是一个三米高的庞然大物。
此为岩卫!
势必石傀更强一层的精英石兵,不怕刀劈斧凿,即便肢体掉落,也能被冯常调动法门补充完全。
且行动迅速,力大势沉!
堪比武者。
也就是冯常不晓武者武功,不然岩卫的威力还能更上一层楼。
饶是如此,
放在了战场上,
岩卫冲入人群,简单的左右横撞。
也能创下不世之功,
封一个石将军当当。
如此岩卫,却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怕水。
沾上些许当然无妨,但若被泡在水里,不用很久也就土崩瓦解了。
也是冯常答应除妖,却要孟城隍把鳄精引到了岸上的原因所在。
如果能把灵应篇修行到妙珠道长的水准,能调用更多的金灵与土灵,冯常也能尝试《灵岩化兵》最高级的用法,玉甲将!到了这步,石兵也就克服了怕水的弊端,且能拥有一定的意识,不用冯常陪伴在侧遥控动作了。
“挥拳!”
“跳!”
“跑!”
“再跳!”
“……”
一连几道简单的命令发出,岩卫都能照做。
冯常设定了一套小连招,命令岩卫一个猛冲,把假想敌控制在身下禁锢擒拿。
效果不错。
但,
真到了实战,
冯常还不知岩卫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目前,
如不是在铁矿、山林等金灵、土灵浓郁之地,冯常能调动的岩卫数量为三只。
应该也够用了。
对付妖鬼之物,冯常并不期望岩卫能发挥出多大的本事,能简单控制鳄精的行动便算大功告成!真正除妖的本事儿,还要靠了妙珠道长教给自己的三昧真火,心火外放对妖鬼之流的杀伤威力堪称恐怖。
冯常摊开手掌,一簇细小的火苗燃烧掌心,他轻轻翻转手掌,一簇火苗没了托举,竟是掉在了地上。
接触地面积雪的刹那,便一发不可收拾。
有了助燃之物,心火在积雪上越烧越旺,眨眼的的功夫,便成了熊熊大火。
演武场、后院、中院……直至蔓延到了整个冯府!
心火燃烧来的快,去的也快。
三五个呼吸,便没了踪迹,彻底熄灭。
一同消失的,还有冯府房顶与院中的积雪。
只留一地还没来得及蒸发的水渍,无声的告诉府中人,先前发生的神奇一幕。
“这……都是老爷做的吧?上次也是。”
“又见了老爷使仙法,能来冯府做事真是三生有幸。”
“这辈子能伺候老爷,死后到了城隍那儿,说不定能借此投个好胎。”
“都别一轮了,手上活都做完了吗?还不赶紧拿来扫把给院里积水扫了,要是滑倒了夫人小姐,你们谁负的起责任来?不用老爷发话,我都先把你们皮给扒了。”
“是。”
“这就去,这就去。”
“……”
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丫鬟、小厮转头去忙碌起来。
珍姨蹲在地上,指头沾了点雪水放在嘴里,念道:“这水怎么就不能强身健体呢。”
上一次老爷烧雪,她就偷偷藏了雪水,以为这雪水沾了仙气儿能包治百病,喝了延年益寿。
却被老爷看到,斥责了一番。
老爷说:“这水脏,没有珍姨想的那么神奇,珍姨要是渴了,还是去缸里取饮用水烧开了喝。”
珍姨年岁大,是个好管家。
但对修行之事知之甚少,甚至可以说愚昧,尽管冯常说了多次,仍认为自己是在伺候天上的仙人,死了能享福报的。
也因此闹了许多乌龙出来,比如收集这被心火烧化的雪水,再比如冯常消化后的秽物……还是冯荷兰教训了一次,直言再做这种事儿,就把珍姨给换了,也不用珍姨再在冯家伺候。
那之后,珍姨收敛了许多。
心中只留一念,生前伺候老爷攒福报,死后来世也能投胎到一个富贵人家当小姐。
时间飞速,到了冯常与孟城隍约定的日子。
入夜前,冯常让荷兰姐安心睡下,他去赴与城隍之约。
“大牛哥什么时候回来?”
“顺利的话,天亮前吧。”
“荷兰知了。”
哄睡了荷兰姐,冯常让下人备下了一壶冒着热气的清茶,坐在中院的石亭下,静等城隍上门。
子时,天边一抹金光闪过,落入了冯府院中。
冯常说道:“孟城隍让我好等。”
“冯先生勿怪,去了几位同职处,备了些能用上的玩意,再来冯府已是晚了。”孟城隍告歉一声。
冯常喝尽了杯中茶,说道:“我没有飞天之能,该怎么与孟城隍同去?”
“稍等我带着先生便是。”孟城隍走进了石亭,坐了下来,口中说起玩笑话,“先生也不邀请小神同饮一杯?当是好生小气。”
冯常听了摇头失笑:“上次以为孟城隍不喜茶水,这便没有相邀,是我过错,我给城隍添茶赔个不是。”
一刻钟,一人一神饮尽壶中茶水。
孟城隍起身道:“也差不多了,请先生走出石亭,我们该出发了。”
冯常出了亭子,就见孟城隍一挥衣袖,点点金光包裹住了冯常的躯体。
“天上风大,先生闭着眼会好受一些。”嘱咐一句话,就见孟城隍拔地而起,半透明的魂体变的凝实起来,体态也长大了几寸,乃是由香火功德气铸就成的城隍金身!
孟城隍飞天而起,冯常也在他的身侧,被带到了百米高空。
偌大的南山县城在视线中远去、变小,冯常并不恐高,十里地界尽收眼底,他甚至看到了老翻山下的冯家村。
冯常愈发新奇。
从冯家村老宅赶着骡子进城要就要一个多时辰,如今看来,好似瞬息就能抵达。
怪不得那日在上杭县城,王老爷成为城隍之后,各地城隍都能前来道贺。
也不知世间有没有一门法门能做到这一步,还是说这飞天的本事,只是阴司正神的专属。
孟城隍道:“先生觉得如何?”
冯常说道:“当真神奇。”
“那是,哈哈哈……”孟城隍捋着胡须,说道,“世间法门诸多奇妙,能做许多阴司正神也做不到的事情,可这手追星踏月的神通,也是能羡煞旁人。”
追星踏月……冯常记在心中,问道:“孟城隍,这追星踏月我能学吗?”
孟城隍说道:“应是不能,妙珠道长也曾问过我这个问题,这追星踏月乃是册封城隍后刻在城隍金印中的本事,就如人能走路跑步,我也能如臂挥使,但真让我讲出个所以然来,我也讲不明白。”
“这样啊。”冯常暗感可惜。
修行就是这般,越是进境越能感觉自身的渺小,知道了神奇法门,甭管自己能不能练出个名堂来,总想试着学一学。
虽然冯常如今会的两个法门三昧真火与灵岩化兵都没真个炼出名堂来,也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可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贪婪。
人心啊……就是这般,也懂得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但总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冯常心态成熟了很多,可也不能免俗。
“启程了。”
孟城隍说了一句,一人一神化作两道金光,朝东边疾驰而去。
风贴着耳畔擦过,
地面景色辗转,
也不知有没有半刻钟,孟城隍带着冯常降在了一处林间。
这里,已有四名城隍等候,冯常与孟城隍都是最晚到的了。
孟城隍与几名同僚一一行礼问候后,向冯常一一介绍城隍认识后,再回头说道:“这位便是我请来助我等降妖的冯常先生了。”
“见过冯先生。”是上杭王家的王老爷王富贵当面了。
“冯先生年纪轻能被孟城隍夸赞想来有一番本事。”
“有了冯先生相助,今晚定能收了那厮!”
“……”
几名城隍说着称赞之言,语中对那鳄精满是愤恨。
无非利益之争罢了。
河伯故去,扬江上下游的香火空置下来,平日应是由了几名城隍共同瓜分。
如今冒出个鸠占鹊巢的,他们岂能不怒?
虽有私心,但与几名城隍正神相比,那骗取香火勒索百姓的鳄精也的确该收了去。
冯常道:“我冒昧一问,几位城隍何故在此逗留,不直接施了法逼那鳄精现身?”
孟城隍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我等俱是阴神,一身鬼气难以遮掩,贸然出面恐惊了那鳄精,要他察觉了我等,不出水,我等也拿他没了办法。”
王富贵说道:“鳄精白日向了扬江镇民户索了童男童女三对作祭品,这三对男女孩童如今都在河道旁的那间河伯庙中,白日里鳄精不敢现身,怕让居民知了是妖怪作乱引了青冥司来,那鳄精还想靠假扮河伯扬流骗了信仰,想要血食也只能等附近民户都睡下后才会上岸,如今应是快上岸了。”
“这也说不过去。”冯常说道,“这鳄精就有这么蠢,想要血食不该让民户把童男女扔进河里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河伯扬流故去多年,这河伯庙也就空了,那鳄精假扮扬流却终究不是河伯,他若想吃了这两岸香火,也只能进庙里去消化,童男女反而成了附带,非是如此,我等也不好找到他的踪迹。”孟城隍说完,顿了顿,又道,“先生是人类之身,虽有神异,但看不出深浅,应不会让那鳄精提防,可请先生进了河伯庙中,只要鳄精现身能拖住那鳄精半刻,我等几位布下锁魂大阵,断没了让鳄精回了水中的道理!”
“你们请我,就是让我去做诱饵?”
孟城隍与其他城隍面面相觑,都是尴尬一笑。
孟城隍道:“起先想的是由我与王城隍一同冲入那鳄精的水府之中,逼那鳄精出水,再由其他同僚相助,也当能降服此妖!但,这畜生狡诈,恐多生事端,再若触怒了他,引他放水冲了扬江两岸,也是一场浩劫。所以只能委屈了先生,出此下册。还请先生放心,我等几位都在附近,可保先生无忧。”
冯常在几名城隍诧异的目光中,抛起了一枚铜板,测算了此方案的可行性。
孟城隍再问:“先生意下如何?”
冯常说道:“我去便是,不过事后还要各位城隍帮一起小忙。”
孟城隍替了各位城隍答应:“先生请说。”
“请了各位城隍事后托梦给了杨江两岸百姓,是南山县冯常与各位城隍联手,替他们降除妖患。”
降妖灭鬼都是涨名声的好机会,冯常正在尝试系统的正确打开方式,除了为家族生育人口,行善扬名增长声望也是有概率获取抽奖次数的。
灵石化兵法门便是由此获得。
但系统判定很迷,一些小恩小惠并不能触发判定。
冯常怀疑,是善事不够大,冯家名头也不够响亮的缘故。
出了南山县,谁认识冯常啊?
冯常认为可以效仿町州府内的町州柳氏,柳氏宗族四代人入朝为官,如今的柳家正房老爷更是胜任了町州知府的位置,族中子弟不论官职大小的说,所任职位布满了整个雁北行省,更有甚者与豪门大家通婚!
町州柳氏的名头或许不如大千朝赫赫有名的百年千年世家!但在雁北行省,下至黎民百姓也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了。
如今的冯家人丁稀薄,还做不到这一步。
但,冯常完全有能力先一人把冯家的名号打出去,为人所知。
且未来冯家开枝散叶,人丁兴旺之后。
只要不出无恶不作的家族子弟,蒙蔽家族名誉。
后代或行善,或行商、或为官、或修行入道……再出两个有能耐的后代,能做了宰相,或是入宫当了皇后!所谓的家族声望也就更容易传开了。
而冯常拥有转世重生的词条,能不间断投胎,如此积累几世,仅从系统这里,他就能获得一笔不小的财富,或许在遥远的未来,还能多出个万法天君的诨号?
冯常决定了,回去后就制定家法!想办法提高冯家人的家族荣誉感。
最好能制定一面名人墙,凡是一生做到了让冯家名声远扬之事儿的冯家子弟,都会被名人墙收录此生事迹,流传下去被家族后代铭记!
当然,如今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一切要等降服了鳄精之后。
孟城隍不知冯常为什么会提出这个条件,但对城隍来说,托梦不算难事,也就欣然应允了下来。
几名城隍见商议完毕,都动身去了各方布置锁魂大阵,静等鳄精现身。
原地只留冯常一人。
他也不再停留,出了山林,走在泥泞的官道上,不多时就到了河伯庙前。
河伯庙中有幼童喊叫哭闹的声音,有一稚嫩却坚强的声音劝着大家:“不要怕!阿爹说了,河伯是来接我们去水府享福的,以后咱们就是侍奉河伯的童子了,阿爹再见了我都要给我磕头行礼哩。”
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
冯常回头看了眼远处,各家各户都熄灭了灯,没有声音,仿佛大家都已入睡。
他却知道,有几户家庭今夜定是难以入眠的。
此时,
距离河伯庙最近的一户人家。
如离的近一些,会发现……这家的窗户被木棍顶开一条小的缝隙,这家的夫妻正屏气凝神注视着河伯庙的方向。
“老汉看见没!有人去了。”
“是河神吗?”
“看着不像,是林子里下来的,你说会不会是老长那家偷偷过来想把孙女偷回去。”
“偷回去就偷回去吧,就当没看见。”
“那可不行,河伯看祭品数量不对,肯定要发火的!连着咱家也要遭灾,我在这盯着,你快去喊了镇长,叫上人把他给绑了,别冲撞了河神老爷。”
“去什么去啊,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没看见村长家今天接待的一伙人,你以为他们是来干啥的。”
“怎么了?”
“那伙人的头头连村长也要喊大人,他们聊天我在门外听了三言两语,说咱这闹了妖害,是来除妖的!”
“啊?那可是河神老爷啊,村长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咋还喊了外人来,这要让河神老爷知道了,还不淹了我们镇子,以后还能有好。”
“不然就说你是个妇道人家懂个屁!河神庇护了杨江多少年?祖上就没听说过还要献祭童男女的,而且河神都多少年没显灵了,祭祀都断了多少年,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就说自己是河神,你也真心啊?肯定是哪来的冒牌货,就算他真是河神,要给献祭村里娃娃,也是好神变了坏种!这样的神供着干嘛?前几天是没得办法,镇长也只能顺着河神的意思来,现在一看就是请了大人物来降妖除魔的,现在他们指不定就在哪藏着呢,那河神真敢出来,一准让他成了臊子!下辈子都投不了胎。”
“真的啊,那老长他……”
“去就去吧,谁不心疼自己的娃娃,也就是老汉我没本事,这辈子也没个崽子,不然谁敢让我抢我崽子去献祭河神,老子提着刀也要剁了他!”
“老汉你平时瓜怂,也能说出来这漂亮话。”
“你狗嘴真会说话。”
……
……
“直娘贼!这人从哪儿冒出的?不是告诉了镇长,入夜后不让镇上的人乱走动吗?那鳄精胆小,有点儿风吹草动就知道跑,跳进江里谁也找不到他。上次行动就让他给跑了,一连让老子追了两个月,才找到这畜生潜在了紫霞县当起了伪神!老子可是花了大价钱从玄勋阁买了缚妖索,这人要是坏我好事,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块。”
“符首要我去把他带回来吗?”
“不用!鳄精已经上岸了,他想死我不拦着,鳄精进河伯庙吸纳香火疗伤需要时间,这畜生进了庙等半刻钟听我号令再出手!到了那时候,庙里的孩子们如果还活着,能救下就尽量救下,实在救不下也算了,紧要关头没比铲除这鳄精更重要的事儿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