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侑问道：“真的要去做？”
顾小二淡淡一笑，没有说话，被欺负了这么多年，要是说真没想法，那也是自欺欺人的。
曹侑神色认真了，思索了一会，说道：“要做，近期也别去做，你父亲这么大岁数，还是能看清一点事的。
你这人估计也被你继母看透了，不会主动伤害自己兄弟。所以我的建议是，要做的话，只需要偶尔一起开开心心回府，拳头没打出去时才是最有威胁的，你继母投鼠忌器了，你才能松快些。”
顾小二刚想说什么，便听到曹伽在那嘀咕：“什么能够看清一点事，还不是选择性看清，见过偏心的，没见过这么偏心的！”
曹侑瞪了他一眼，直到看到他讪讪不说话了，才对顾小二说：“这憨货是帮你抱不平，不过这话就别听了，除非你不做人了，便是再不是的父母，你也得忍着！”
顾小二闷闷地道：“我知道，我知道的啊！”
曹伽讪讪一笑，不再说话。
“老师近期应该就会就任国子监祭酒了，我打算买些吃食去恭贺，你们要不要去？”曹侑换了个话题。
“去的去的，多买些，老师在大相国寺也是吃得太清淡了！”这话自然是曹伽说的。
“我就不去了，到时你们其乐融融，就显得我格格不入了，再说，现在也没心情。”顾小二说着就准备起身走人。
曹侑拦了下，说道：“慌什么，老师今后记名弟子会很多，但入室弟子必不会太多，你此时不多表现表现，难道指望天上掉馅饼？”
“就是，上次你和老师聊得也很投机，怕什么，反倒是我，才是那个小透明好吗！”曹伽帮着说道，也不知为什么，每次见范公，他都很乖。
顾小二思索了下，也就答应了，不过这吃食的银钱，得答应让他来付，总是得尽些心意。
最喜欢的就是白吃白喝，曹侑和曹伽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樊楼点菜的时候，曹侑和顾小二把曹伽给挤到一旁，要是让这憨货点，那准是一桌油腻。
范公这么大的年纪了，哪能有胃口？
点了七八个清淡些的，荤素都有，装了四个食盒，光饭就装了两食盒，还不一定够吃。
然后再买了一坛新出来的果子酒，三人就一人拿着一样朝大相国寺赶去。
见面行礼之后，曹侑他们把吃食拿出来，正好范公也还没吃。
饭很快吃完，范公喝了口茶，说道：“你忙好了就专心读书吧，别再折腾了。”
曹侑讪讪一笑：“学生知道了，官家也告诫过我。”
“不，你没懂。你自小比旁人聪慧，学得快，看事也清楚，但没有看清自己。”
顿了顿，范公继续说：“你也急了，你稳住的只是外表，没有稳住自己的心，和我之前一样，什么都想去做，却没有好好规划。”
曹侑闻言一愣，确实，虽然他自己说不急，但实际上确实是有些时不我待的感觉。
范公接着说道：“你之前拜托我寻些人才，这想法是好的。没有人能精通所有学问，相信你这次应该深有体会。
但作为上位者，你只需相信那些专业的人，协调好钱粮后勤，论功行赏，事自然可成。”
曹侑想了下，之前提纯硝石时，他确实很累，不止身体累，还有精神上。
若是按老师说的这么去做，确定好试验方法，剩下的交给工匠，最多是花些时间而已。
自己呢，最多承受下官家和几位相公给的压力，其他时间还能考虑考虑别的事，比如弹壳怎么做？现在这条件能不能造大炮？
范公看曹侑在反省，也没打扰他，慢慢喝着茶。
顾小二和曹伽也是安静地当着陪衬，看曹侑挨训太难得了，还是近距离看，得珍惜！
又过了会，看曹侑有所体会后，范公又继续说道：“你自小生在富贵人家，底层百姓的生活你可清楚？”
曹侑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虽然也经常和他们两个一起出去玩，底层百姓怎么讨生活的他也见过一些，但更多的还是结合电视剧的想象而已。
“那若是你站到那个位置，你如何确定你制定的政令，是百姓想要的呢？”
曹侑一直觉得，他前世便是底层百姓，自然晓得底层百姓要什么。
如今一想，那真的能都一样么？
在未来，只要肯工作的，大多不可能被饿死，农业税取消，商品异常丰富还便宜。
但现在，在大周这个时代，饿死、冻死是常态，每年冬天都会有。
命不好的甚至还有强盗来光顾，有传染病来折磨，天灾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黄河改道了好几次，成千上万的百姓因此丧生。
“有些事光是想没用的，光读书也是没用的，要去看，去体会。以后多来我这，我把能教给你的先教给你，然后去游学吧！
我说的不一定全对，也不一定适合你，带着疑问去看、去听、去寻找适合你自己的道吧！”
范公郑重地说道，他对曹侑寄托了自己的理想，曹侑的能力和背景，让他看到了有实现的可能。
尽管曹侑还是有些稚嫩，有些天真，但只要曹侑没有早夭，这些都不会是问题，总是会随时间褪去的。
曹侑起身，躬身行礼：“学生知道了，定会谨记在心。”
范公微笑说道：“那就好，就好啊！你们两个也一起来吧，一起听听，有不懂的就直接问，就当是聊天，不必太过拘谨。”
这是对曹伽和顾小二说的，曹侑肯定是需要帮手的，就和当初他改革时，身边就聚集了一帮子人。
曹侑说的那些个人才，也要好好找找，希望能多撑几年，给这帮小子挡挡风，遮遮雨。
曹伽和顾小二连忙起身，躬身答是……
回去路上，顾小二变得异常兴奋，因为范公最后那番话，已经算是基本认可他了。
离拜入门墙也只是差临门一脚，若是接下来能有所表现，这师生名义大概也就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