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万望珍重，祝您一切顺遂。”

让娜坐在马背上，神情低落的轻声呢喃。

见状，一直紧密护在她周围的加尔文，立刻靠了过来。

远看还不要紧，贴近后，只见让娜眼圈微红，吓得加尔文赶忙出声询问：

“怎么了？圣女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闻言，让娜这才惊觉失态。她赶忙用衣袖擦了擦脸，连声说“没事”。

……果然。就算是圣灵感应的圣女，让年仅16岁的少女，担任起义军的代表、参与如此血腥的绞肉战，还是负担过重了啊。

加尔文想了想，不着痕迹的让周围的民兵稍微散开一些，挡住视线，给让娜一点个人空间。

“让娜，听我说。我知道，是我们擅自在你身上，加上了过重的期待。

“虽然我不能代表别人，但，如果有什么事让你烦心了，你尽可以依靠我，我会竭尽所能为你分担的。”

“……嗯，谢谢您。”

让娜沉默片刻，待内心平静下来，而后缓缓开口：

“于连先生先我们一步，向着王都进发了。”

加尔文的双眼逐渐瞪大。

“他刚跟你说的？”

“是的，短讯术。消息来的太突然，我一时有些失态。”

“啊不是，我没有指责的意思——”

尽管加尔文想要宽慰让娜，但内心的疑惑与忧虑，让他着实有些分神。

为什么？

他之前脱队时，只说去去就回，没说要独走啊？

为什么要单独前往王都？

难道，他对现在的进展速度还是不满意，又要冒进了？

而且……

虽然加尔文不太愿意这么想，但不得不承认，当前这支起义军，在相当程度上，是围绕于连组建和运行的。

从最早的城市串联，到与要人的接触，再到行军时的信息供给、攻势决策，以及关键时刻让火炮哑火的尖刀特攻。

不知不觉间，就连巡回修道十年的加尔文，都在某些方面，对于连产生了依赖。

……这样不行啊。同为五环施法者，我得尽可能补上于连先生的缺。

如此想着，加尔文很快梳理现状。

“于连先生具体是怎么跟您说的？”

“他说，为了提前探查情况、制造便于起义军围攻的环境，他要去王都进行调查，看看能不能煽动王都市民们，一同反抗国王暴政。”

“……他应该知道，王都里有上千名超凡者驻扎吧？”

“嗯。他似乎很早就有这方面的设想，昨天行军时曾说过，‘要尽可能团结一切可团结的目标’。”

所以，这其实也算是早有预谋，只是一直没做决断么？

加尔文想了想，而后叫来侧方的传令兵，请他打出令旗。

“总之，先将这件事，传达给其他两支军势吧。大军不能停，得麻烦您开一场马背上的会议了。”

不多时，接到信息的利德尔、威廉、布尔等人，相继来到此地。

算上一直在加尔文队伍后方的马车内休息的阿德丽，以及以看护为名偷懒的艾米丽，起义军中枢，基本集结在了让娜身边。

当从让娜口中得知，于连不告而别、独走前往王都时，众人表情简直是五彩纷呈。

“他怎么能——”

“可是——”

“就他一个——”

不同的人，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反应。

所有人，都神情激动。

“那么，信息就传达到这里。”

作为召集人，加尔文顺利接过这场临时会议的主持权。

“关于接下来的行动，我有两个设想。首先，我们需要确立一个指挥中枢——我指的是，于连先生那样，真正对行军细节做决策的中枢。”

“……我赞同。今早的战斗已经很明显了，哪怕有令旗沟通，三支军势各自为战，在协同上还是有所不足。确立一名总指挥官，由他来临场决断，确有必要。”

“啊，我也同意利德尔女士的话。”

眼见作为圣昆汀城代表的利德尔当场表态，布尔也赶忙附和道。

“很高兴我们主张一致。那么，”

加尔文侧过头，看向威廉，以及马车上的艾米丽。

“威廉先生，艾米丽小姐。可以请两位与让娜小姐一起，组成指挥中枢么？”

“啊？我？”

还不等威廉开口，艾米丽立刻震惊的说道：

“不是，我是个研究者，哪里懂军事啊？而且，我可没打算一直待在这里。既然于连都走了，那我肯定是要去找他的啊。”

……果然个性十足呢。于连先生到底是怎么驯服她的？

看到艾米丽如此笃定的说着，加尔文内心不住咋舌。

“艾米丽小姐，我们并不奢求您在军事上有所造诣，只是要尽可能迅速的传令，最直接的方式，还是直接用短讯术，将中枢的决策传达给各队队长。

“另一方面，如果我没记错，您是作为阿米斯伯爵的代表，随军一同行动的。随意离队，不合适吧？”

“少来这一套。我叔父可没亲自交代过我什么，我是跟着于连跑出来，见见世面的。

“再者说，要传信，让娜不是就可以么？或者干脆你自己来。”

……见世面？

加尔文尽量不让自己的注意力，被难以理解的个别词语所偏离。他略微想了想，而后决定把麻烦事推出去。

“既然如此，您何不直接短讯于连先生，问问他是什么意见。”

“嘶，对哦。”

艾米丽仿佛偷打电话的小姑娘一样，转身躲进了车厢内。几秒后，她摆着一副苦瓜脸，从车厢内探出头。

“他说我一个人走，太危险了，不让我去。”

“这也是于连先生关心您安危的方式啊。”

加尔文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艾米丽小姐所言，确实有道理。加尔文修士，您为什么不参与指挥中枢？”

“因为，我得填补于连先生留下的空缺。”

“填补空缺？”

“是的。那名为‘特攻’的空缺。”

面对利德尔的询问，加尔文轻声回答道。

“不往远了说，只谈今天早上的战斗。作为超凡者的于连先生，在战场上究竟发挥了多大作用，各位应该都能理解。

“虽然计划已定，但难保在通往王都的行军途中，不会遇到什么临时的阻击。当下一次战斗来临时，总要有人代替于连先生，去执行‘特种作战’，尽可能保护起义军的有生力量。

“无论是作为超凡者，还是作为修士、作为圣职者，我都责无旁贷。这也是只有我，才能胜任的工作了。

“况且，”加尔文似是要缓解严肃的氛围，轻声笑道：

“只要圣女大人安在，就算兵行险着，我心里也有个底啊。”

对此，让娜只能尴尬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