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叶一梦有百般疑问，却实在不好现在问。

他只是有一种大胆的猜测：

【仙尊们的灵魂是会在漫长的时光流动中消磨的。】

不说别人，就说叶一梦本身，他自己并未经历多少，就已经产生了些许成长和改变，从一开始的迷茫变得开始对世界产生愤怒，这份愤怒又导致他想要去造就、帮助、扶持更多的英雄。

又或者是产生了**，从原本的顺势而为想要帮助风雷仙尊的神域，再到后面迫切地想建造自己的网游、世界，把所有的熟人拉进来欢聚一堂。

随着他的经历增加，灵魂也在逐渐变得有更多的记忆被填了进去。

而金环明王，风雷仙尊，无数其他的仙尊们，他们已经来云上泽多少年了？

多少万年？

他们作为人的认知，理智，会不会消失？

一直重复相同的道路，也许有朝一日

【到了那个时候，仙尊们会变成什么样？】

比如金环明王，他消失的似乎是对友人们的怀念，缺乏这个的他直接被神域判定为“不是本人”或“不是仙尊”，连自己的神域都进不去。

其他的仙尊们，到底是战死，还是像金环明王这样被失去了神格认证，无法回归云上泽？

这事关叶一梦对风雷仙尊的情况推测：

是遇着事了，还是沉眠过久？

但这边叶一梦的脑海内推测滔天，金环明王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呆呆看着雕像。

叶一梦不好打扰，于是就一直旁观着，看久了，他突然产生一种错觉。

他觉得，金环明王和这满仓库落着灰的东西没什么差别。

明明是个金光闪闪的男人，站在一堆破旧物件中却丝毫不突兀，就像是他本来就属于这里，又或者这里的一切本来就应当与他一样辉煌，他们彼此的气质近乎交融。

历史的悠久感。

落满灰尘。

叶一梦明白了：

所谓黄金时代，真的是非常、非常久远的过去。

即使是整个神殿中充满着神代宝物的金环明王，拥有如此广大神域的金环明王，也无法永远地留住璀璨辉煌的时代。

也许……

【怀念并非造就黄金时代的手段。】

他围绕着周围看了一圈：破败的神话大船，年久失修、开裂了的巨大神像，羽翼干枯折断的金色大翼神鸟标本……

越看越笃定心中的猜测。

在穿越之前，叶一梦也有看过很多古代文物出土的新闻。

按理来说，想要恢复旧时代的辉煌其实是很难的，因为“旧时代”指的是过去之物，要把过去的辉煌完全再现，何其难？就算是叶一梦也只能逆转短时间的因果，最长不过几分钟，而这几分钟其实对他现在的时间维度来说根本就只能算是无足轻重的小小时间流，若是要想改变整个时代，那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级高了之后创造平行世界，但那也不是“把旧时代带回”，而是创造新的时代。

没有回到过去的办法。

真的想要再现辉煌回忆，就要像文物修复工作者们一边研究古代技术、卷宗，一边用现代全新的科技去高效修补。

叶一梦想了想，还是走向金环明王。

仙尊们为何离去，他就先不问了，这个问题他回去后逼问叶镜花去，连着之前那个奇奇怪怪的守梦人……他总觉得整个云上泽也许并不那么美好，不然怎么他的神域两边那么荒无人烟？不然怎么风雷仙尊带着六位仙尊消失了，金环明王这边干脆十二位仙尊被他“缅怀”？

云上泽有问题。

但是那稍后再说吧。

“我们加个好友吧。”

叶一梦将手伸向金环明王。

要把人从过去的回忆里拉出来，果然还是得向前看。

十多年前，叶一梦还在玩《仙x奇侠传3》时，对着一个个特效不同的法术就能乐半天，无意中触发的阵法更是让他惊叫连连；

而如今，而到了他穿越前的时代，已经有炫酷到让人震撼的各种回合制佳作出现了，各种演出、各种酷炫动作，虽是回合制游戏，却恍如一场精彩的表演，搭配上极致的爵士乐，根本就是天上才应有的享受。

不过短短十年。

人类就是擅长、应该往前看的。

看着叶一梦伸过来的手，金环明王抹了一把脸，似乎有些恍惚。

他金色的瞳孔倒映着叶一梦的身影。

“？”叶一梦被盯着久了，有些好奇，“怎么了？”

他这个举动很奇怪吗？

“没啥。”

金环明王笑了几声。

大手伸过来握住。

两人握手的一瞬间，电流窜过。

无数练武的记忆，在寺庙、在道场，在山间、在海边，溪流潺潺声中踢着木桩的少年，剃得近乎可以看到头皮的寸头，一个小和尚……

无数次轮回，无数次晋升，无数次救世，最后终于在某一刻突破极限，拳破虚空，被第一维度的天道招募，来到云上泽……

第一个朋友是……闪着红色太阳般光芒的……大司命……

陆陆续续无数的战友、同事、一起创世的神明……

有些陷入沉眠无法再醒来，有些战死，有些并未逝去却已经是再也不联系了，也许几千年前还在云上泽里看过，但无奈神职领域实在离得远……

「好想他们啊。」

金环明王的声音在叶一梦脑海中想起。

没有战士不怀念那些一起奋战过的同僚。

不过一眨眼间。

金环明王猛地抽出手，却是已经晚了，他所呈现出来的心情、叶一梦所好奇的因果，就是这么握一下手，就全部被叶一梦知道了。

“x的，”金环明王终于是忍不住爆了粗口，几乎是极怒反笑地看着叶一梦：“怎么这也行。”

“我不是故意的！”

叶一梦连连摆手。

“我知道。”

金环明王脸色不好，带着几分“妈的这也行？”的恼怒与笑意，摸了摸鼻子。

他倒是不追究叶一梦，只嘴巴里念着什么“司命真tm离谱”、“这也太难藏了吧”、“学这么快干x”之类的话。

金环明王似乎有一种不使用语言直接明悟真相的能力，有些像叶一梦的命运眼，或者身为神明的直觉：他知道怪不了叶一梦，毕竟，给叶一梦展示“神力可以通过肢体呈现”的人就是他，人家现在学了，用得好，但又控制不住。

叶一梦学得快，不算坏事。

思考了一阵，金环明王摸着下巴，一脸深意地看着叶一梦：

“嘶，怎么会……

“你的命运眼，好像很容易看到东西啊，是大司命和小司命擅长的不一样吗？”

叶一梦立马竖起了耳朵。

“您能给我讲讲大司命的事吗！”

他刚刚可是看到了的。

一头红发，燃烧鲜艳如火的大司命！

今天与金环明王来这儿，主要是为了帮他开门，其实叶一梦神域内还有那么多事急着要做呢，如果不是为了来见识下过去的辉煌，早就离开了。

「大司命」这与叶一梦息息相关的传说中的人物，现在眼前金环明王就认识一位大司命，这叫叶一梦怎能不好奇？

“没啥不同。”

金环明王像匹马一样打了个响鼻，“敏锐，好说话，不变通，别的没啥大区别。就你表面上脸色好点，他平时挂着脸。”

“非要说不同……”

他思索了一阵，似乎想举出什么例子来，但又好像实在找不出来。

“就你命运眼速度比他快，老子从来没遇到过握个手能把底看光的司命。”

叶一梦挠了挠脸。

真是不好意思。

他不是故意的。

看金环明王不准备再说什么，叶一梦这才收回思绪，开始整理目前获得的信息。

【不过，这下也把我的疑惑都解开了。】

原来，十二位消失的仙尊并不是因为同一个理由啊……

有真的“沉睡”了的，有战死的，有工作太忙不再往来的。

其实就和下界各种朋友不再往来的理由差不多。

想到这里，叶一梦的瞳孔变得深了些。

【看来……】

不管人间还是云上泽。

苦难总是这样的多。

就算不再拘泥于温饱，也有其他的痛苦。

“滴滴滴滴”……

旁边传来一阵阵系统提示音。

金环明王举着一个叶一梦可以看得到的光屏走了过来，他递给叶一梦：“来，加。”

叶一梦点着头，凑得离金环明王近了些，突然闻到一股雨水的味道。

雨水打在泥土上的味道。

湿漉漉的，泥土与草与空气的味道，凉而潮湿，让人想起连绵不断的阴雨天……

然后这份雨水味道又快速消失，变成了一种暖意，就像是雨后升起来的太阳，强烈而温暖，照得人几乎有些睁不开眼，让人想起下着太阳雨的夏天。

【这是什么？】

叶一梦动了动鼻子。

他看向金环明王，注意力突然集中在金环明王的眼角。

有液体。

淡淡的，很浅。

如果说泪水对应湿漉漉的雨的气息，那么雨后的太阳的味道对应什么？

嗯…………

看叶一梦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金环明王似乎反应过来了，他一巴掌打在叶一梦脑袋上：“把你命运眼给我关咯！”

“诶，诶，痛的痛的……”

“鼻子也能开技能是吧，哈！”

“别打，别打，我关就是了……”

被金环明王一个手刀劈得几乎眼冒金星，叶一梦乖乖关了技能，开始低头加金环明王的好友。

点开了好友系统，神明之间使用邀请码进行好友链接，他复制着一串金环明王给自己的神秘代码，低头加进自己的光频上。

一个系统界面跳了出来。

「您是否要加『AA泳装倍卡齐全冲锋系神明有队直接拉111』为好友？」

叶一梦：…………

到底仙尊们的“泳装活动”是指什么啊！

就他一个人用“叶一梦”这种本名当系统名吗！

他思维非常跳跃，从泳装活动，就想起了风雷仙尊，从风雷仙尊就想起了消失不见的众仙尊们……

好友系统。

加好友。

该不会……

叶一梦试着通过了金环明王的好友，然后悄悄、悄悄地，开了一点点命运眼。

太阳的味道。

金灿灿暖洋洋的太阳，似乎正照耀在他的身上，雨水的味道变成了夏天特有的水果花卉、随着热风吹拂而来的味道。

叶一梦马上把技能关了。

看了眼旁边的金环明王，果不其然，金环明王正十分开心地给叶一梦写着好友备注，然后给他分类，然后又拉了一个两个人的小组，取名叫“有事就问带萌新小分群”。

叶一梦：…………

他明悟了。

【雨水的气味代表难过，代表泪水。】

【那么太阳的气息……】

金环明王，这样热情大方的性格，看起来还有点喜欢热闹，又很看重朋友，甚至还恋旧，以前除了这十二位仙尊之外，一定还有很多其他朋友吧？

“我们来加个好友吧”这样的话，一定曾有很多人与他说过。

看着因为多了一个好友而开心地忙活的金环明王，叶一梦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来金环明王是真的看重朋友。

不。

看来，他是真的喜欢朋友。

“~~”

哼着歌，叶一梦开开心心地把金环明王那乱七八糟的好友系统名改成“金哥”，一边随意观赏着周围的展示物，一边慢慢在仓库里找着不知道逛到哪里去了的玡刀

看叶一梦如此乐呵，金环明王有些莫名：

“你怎么这么开心？”

叶一梦：“跟着你乐呵啊，不然呢？”

“我又没——”

话说到一半，金环明王突然停下来。

“不是，你又知道了？”似乎是感受到叶一梦的心境，金环明王察觉到叶一梦的心态变化太大，明显是知道什么事儿了的状态，他急了，“你没开命运眼吧？”

叶一梦心虚：“怎么会这么想？”

两人对视一眼。

叶一梦绷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欣慰的笑。

绝对不是因为觉得金环明王因为“没有朋友”而难过几万年，现在有了一个好友又能乐呵半天，在重情重义中带着几分搞笑元素。

“…………”

“哈，哈哈……”

“……”

“我，我找玡刀有事，先……”

“别跑！”

看着一溜烟跑出去的一大一小两位仙尊，叶镜花在四散的烟尘里不停咳嗽。

……

叶一梦跑出去大概十米就被抓住了。

“你们要打起来了吗？”玡刀抱着几把武器，像吃瓜一样站在对面一条道上瞅着。

“不，不打。”叶一梦被金环明王提了起来，在他手里转着圈，已经是有点晕了。

玡刀看得开心。

好，平时都是你提我，现在风水轮流转，你被我爹提……呸。

他扇了一下自己的脸：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怎么抱着人家的展览品！”

叶一梦指着玡刀，希望转移注意力。

“啊？有工作人员跟我说，展厅是拿来培养新人玩家的，东西看中也可以拿走，当装备用，方便后续在大世界里行动。”

“？”

叶一梦有些好奇地回头看金环明王。

真的吗？

“这个展厅，本来算是我们几个一起创世的物资仓库，后来建来就当扶持新人。”金环明王耸耸肩，“但是没有新人。”

云上泽几百年没有新仙尊了。

上一代近一点的，还在下界肝活动刷等级呢，没空合力创世。

叶一梦眨了眨眼。

啊。

网游的第一步。甚至做网游的第一步，不是系统、不是职业设定、不是服务器。

而是。

一起走这条路的人。

毕竟是“网游”嘛！

没管突然呆住的叶一梦，金环明王转向叶镜花：

“妹子。”

“诶。”

“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以跟我这边报，到时候你跟我的联络官加个通讯方式，缺的东西跟我说一声。”

叶镜花眨了眨眼睛，有几分激动地问：

“‘系统’的卵和养殖套件也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