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所到的皆是颇有一些才名的学子,至于为何老景不在应邀之列,毕竟被打的是脸。
如果顶着那样一张脸,出席这样的诗会,也不知要被笑话成什么样!
景申自然是不可能坐在上列,那些无不是明良县的官员豪绅。
所以这里的桌椅自然也是简陋了一些,砚台边缘甚至都未擦拭干净的墨渍。
不过景申自然,没功夫却挑剔这里环境如何,还是想着此番的真正目的,和这位宝姑娘见上面。
他看着屏风上的词句,也不禁忍不住眉头舒展。
不是因为这位宝姑娘的诗词写的有多好,而是结尾的那一句“借得沧浪水,濯我冰雪魂”。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涤的是什么?难道不就是薛家百年清誉吗?
诗句往往都是代表着自己的心意,想来这位宝姑娘,乃是笃定了周家父子不过是商贾之徒。
听不出这诗词之中更深的含义,可并不代表着其他人听不明白。
如此劳师动众的将明良县有头面的人,齐聚于此,恐怕不仅仅是举办一场诗会那么简单吧!
不过景申却没有半点松下心神,与其去等待着周家倒台,不如自己亲自动手。
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到别人手中,从来就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长案之上,他完全没有心思去想写什么诗词。
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私下与那高座之上的薛宝钗见上一面。
薛礼搁笔,白纸之上的墨迹还未风干。
微微挑眉看向远处的景申,眼里不禁泛起几分得意。
在他的眼里,景申那副垂头沉思的模样,就是在绞尽脑汁想着好句。
前几日在学宫里他输了一筹,在经论之上输了,那今日作诗无论如何,他也要拔得头筹。
春本就是十分寻常的题目,说是一柱香的时间,但是多数士子,都是有一些平时所作的诗词好句。
如今时间即将快到了,那高台之上薛宝钗身侧的莺儿替其传话:
“我家姑娘最好诗文词句,此乃雪香松墨,便作为此次诗会的彩头!”
随着莺儿的话落下,底下却是议论纷纷起来。
“竟然是雪香松墨,这定然是薛家祖上所传之物,此乃宫中所用之物啊,价值千金!”
立刻也有人为这雪香松墨解释起来历。
雪香松墨皇室御用之物,能够流落民间,那自然是宫中之人带出来的。
而薛家祖上可是有在宫中为官,得这一方宝墨也并不稀奇。
说价值千金,自然不是说就值千金,而是其少见含有。
景申看到了那一方墨,一下子就想到了法子。
那香炉之中,那香已然是即将燃尽。
景申提笔蘸墨,在心中暗念自己要做一回文抄公了,还真是逃不脱真香定律。
自己以前看历史穿越小说的时候,总是能够看见那些主角对于唐诗宋词了熟于心。
然后实行拿来主义,当初鄙夷的人,倒是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了。
不过如今这时候,他可不是为了扬名,他也是无奈之举嘛!
虽然听起来有一些得了便宜还卖乖。
独属于景申那圆融正雅的楷书跃于纸上:
细雨帘栊复送春,倦游肌骨对愁人。
一番樱笋江南节,九十光阴镜里尘。
夜与琴心争蜜烛,酒和香篆送花神。
东君类我皆行客,萍水相逢又一巡。
季知县在一旁捻须,说道:“怎不见王教谕到此?”
底下有人说道:“王教谕言如今县内事务繁多,无暇参与杂事!”
季知县冷哼了一声:“学宫之事再多能够多得了我县衙事务?他这是讥讽本官玩忽职守还是尸位素餐啊!”
对于这位王海峰,他的确也是对他无可奈何。
全县的官员以他牵头,在酒楼为其举办了一场宴席,却以一句下官吃不惯山珍海味,咸菜和馒头也能将饱回绝了他。
真是和那粪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身侧的二把手县丞笑吟吟道:“县尊,何不也作诗一首,也好为诸位后生以做激励!”
他虽说是协助,实则这季知县年迈,县里大小事情,基本都交托给这位县丞。
所以二人的关系倒是颇为亲近,这个时候也只有他出言,让知县止住怒气了。
季知县摆摆手说:“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人了,早已经才思枯竭。”
县丞拱手道:“大人真是过谦了,您素来诗名远扬,这当地士绅求你一真迹而不可得,我看您这是爱惜笔墨!”
其他人也是纷纷应和:“是啊,今日可务必莫要推辞了!”
一旁的薛宝钗也是适时开口:“县尊也当留下笔墨,让县里后生学习学习!”
这样一副三辞三让的戏码,这才让这位季县令松了口。
一副无奈叹气的模样,说:“好吧,真是拗不过你们!”
景申暗道完了,可真是什么时候都避不开人情世故。
作为明良县的知县,只要做了诗,会有人说他的诗比不上在场的学子吗?
这不是在啪啪打这位知县的脸吗?
这岂不是要让他的计划落空吗?
随着这位季县令落笔挥墨,一首小词便出来了。
论其水准也不过是中等水平,不过这个时候,谁正经的去评价诗词水准。
一个个的都换着法子夸这首词好在何处,听的季县令也是眉开眼笑。
他的眼里也是自始至终,没有从那方墨上移开视线。
薛宝钗当然没有意气用事,即使在这众多诗篇之中,看到了一首极佳的诗文。
可依旧是笑着说:“县尊的文采实在是让小女子钦佩,这方墨如今也是寻到了它真正的主人了。”
说着莺儿捧着这方墨,来到了季县令跟前。
作为薛宝钗身前的丫鬟,样貌自然是不差的。
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口,而且还有女子的娇憨可爱。
季知县身侧的师爷,目光都忍不住在这位丫鬟莺儿身上流转。
平日里流连于烟花之地,可是从没有碰见这种姿色的。
不过这位季知县,眼里却是盯着盒中的那方雪香松墨。
他对于酒色虽然有爱好,却比不过文雅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