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下，袁基挥泪告别了袁术。

没有时间再行商议，必须按原定的方案执行。

袁氏兄弟现已救下袁绍，那袁术必须走。

袁基思绪沸腾，呼吸急促：

全怪韩起！

这一两日，他已领教过韩起此人的能耐，谈判之口舌，领军之气度，出手之狠辣……若不是韩起出身西凉，真没想过当世竟有如此奇才！

而且还是董卓麾下之将，不出三五年，此子必成气候……

挡我袁门者，必须除掉，以绝后患！

可怎么除，鸿门宴吗……他根本就不会来……

“阿兄……”

袁绍从噩梦中惊醒，一席话打断了袁基的思绪。

他看向袁基，想说话，却疼得说不出来。

袁基只好应道：

“阿绍，你躺下，好生休养……”

语毕，微微叹息，他完全不懂带兵打仗，自愧不如。深究其袁绍这条命，可以说是他袁基拿袁氏的脸面换来的。

但后续怎么办？

九月初一的天下大赦已经错过了……

袁绍袭击太尉，可是杀头的死罪，现在他伤得这么重，还能下牢狱吗？

不可能了！

还有什么办法？

袁基思绪电转，看到远处的韩起。

韩起牵着“绝影”经过下东门，在城门附近转悠，实在等张辽。

一个守城士兵过来通报，说城门官有请。

“这位将军，我帮你牵马吧。”

“行。”

韩起将缰绳交付出去。

“军侯！”

张辽在远处小跑而来，禀报消息。

确认了曹操已逃离雒阳，韩起送了一口气，暗想：随他吧，三国怎能没有人妻曹呢？

对了，大耳刘现在在哪？

“小心！”

他陷入思考之际，张辽撞开他大喊。

此时，一个士兵模样的人从公告板后面悄无声息靠过来，举刀就刺。

张辽发现及时，一手夺刀，怒意盛起，敢杀我家明公？

找死！

年富力强的张辽何等出招之快，立即反杀对方。

“呃……”

韩起定睛一看，是袁绍。

怎么是袁绍？

袁绍此时状若疯癫，龇牙咧嘴吼着：

“韩起，死吧！”

什么鬼？

袁绍偷袭韩起不成，被身边的张辽所反杀。

韩起二话不说，夺下张辽手中之刀：

“快跑！”

张辽也是一愣，当今袁氏宗亲、堂堂渤海太守、名满天下的袁绍，死在自己手里！

他被韩起一脚踹开，撒丫子跑起来。

此际，这才有巡逻的城防士兵发现这一幕，拼命呼叫支援：

“杀人啦！杀人啦！”

韩起还在思索为何如此突发，袁绍头上的「自食其果」，随着他的名字一同消散。

袁基疯狂跑过来，搂抱住地上的袁绍，指着韩起叫骂道：

“凶手！杀人凶手！”

“啊……阿绍……你死得好惨，呜呜呜……我的阿绍……”

袁绍眼含泪水，用最后一丝力气在说：

“告我父……杀我者……何人……”

袁基嚎啕大哭：

“吾一定替你报仇！该死的韩起！韩起！”

韩起这才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

是袁基！

袁基唆使袁绍来杀自己，刺杀不成，撞到张辽正好反杀！

可张辽是他的手下，相当于他杀了袁绍……

哪怕袁绍身负罪名，可未经审判，被韩起在城门口这种显著位置杀死，是违反律法的！

而且，这袁基算准了我会保护张辽，替张辽担下罪名……那流传出去，以讹传讹，就会演变成“韩起杀了袁绍”。

就算朝廷调查清楚事情原委，渴望依附袁氏一族的名士也会以各种方式排挤韩起。

文人以笔锋，武人以剑刃，全部指向韩起。

他韩起就成了袁门宿敌……

好狠的袁基！

一切都被他算计了！

袁绍在他们袁家，就真的只是一个工具人吗？

等韩起把逻辑盘清楚，周围已有十几名城门士兵，拿着长戟对准自己。

“慢着！吾乃太尉之军侯！虎符在手，谁敢动一下？”

他恶狠狠扫了一眼周围，吓得城门士兵不敢妄动。

直到夕阳西下。

董卓派牛辅来取走另一半虎符。

望着铁窗，这些日子，恍如隔世。

中平六年（189年），八月二十五，韩起随董卓军上洛。

二十六，十常侍之乱。

二十七，韩起见到大小王。白马寺，接回天子与何太后，董卓军一步一步掌管京城各部众的兵权。

九月二日，雒阳城中最后一只不属于董卓的军队——虎贲军——由董卓掌控。

袁术逃亡。

袁绍身死。

董卓与袁隗一武一文，分庭抗礼。

雒阳之外的名士得到天子大赦天下、招贤纳士的消息，以为即将迎来和平盛世，纷纷涌向雒阳。

岂料，这只是乱世的开始……

***

***

入夜，贾诩宅内。

张辽在内堂拜见贾诩，把袁绍之死的经过说了一遍，当下跪求道：

“请文和先生施救牧远兄弟！辽在此拜谢！”

反击杀人的是张辽，可接锅的是韩起。

张辽的内心无比愧疚，饱受煎熬。

“快快起来……”

贾诩忙扶他站起来，皱眉道，“牧远之事，愚焉能坐视不管？”

只是这死的可是袁绍！

四世三公！

袁绍当年母亲丧礼，会者约三万。

其门客众多，就算上次死了一批突袭董卓军的游侠和死士，可还有后继者。

贾诩甚至想过，韩起愿意乖乖束手就擒。

其临时的判断是——大牢更安全！

他迅速问张辽：

“上次，他可曾交代想要出仕的地方在哪？”

张辽摇头，表示不知。

贾诩眉头紧缩，直言：

“这倒是符合牧远的作风。小小年纪已有城府，话不说尽，不过……他定会留下提示。”

提示？

什么提示？

张辽干脆说：

“先生，辽猜测您肯定知晓。就算不知晓，亦能推算出来。”

贾诩捋捋胡须，思虑片刻，点头道：

“私以为，牧远已留好后路，城内现已容他不得。袁氏多少门生故吏呐……加之，如今朝堂提拔士人居多，会有更多人慕名而来。”

“将军，你去找他的坐骑。”贾诩最后说道。

张辽幡然醒悟：

牧远是骑马高手，“绝影”通人性，定会指明方向。

“好！”

贾诩还要去确认一件事，便随张辽一并向城北进入董卓营帐。

两人到大营处分别行动，贾诩赶去拜见董卓。

可在董卓营帐门外，就撞见守门的吕布。

吕布神气自得，手持方天画戟拦在门口：

“先生所为何事？”

贾诩站在营帐外，听到里面董卓开心叫嚷着“接着奏乐、接着舞”，暗叫不妙。

只好转身离去。

吕布见贾诩什么都不说，转头就走，心中快活。

他得知城门士兵在传“韩起杀了袁绍”，就立马汇报给董卓，并叫来美女艺伎，为董卓庆祝。

董卓闻言差田仪去确认一番。

面对艺伎美女，自然见好全收，若袁绍真死了，相当袁隗少了一臂膀，当然值得庆贺。

至于与袁氏撕破脸一事，他现在已经拿到了虎贲军的军权，完全不惧。

贾诩这次也十分犯难，当真不知寻谁帮忙的好。

脑中飞速思考：

九月初一，天下大赦，此际地牢应该没什么囚犯了……

不好！

牧远有难！